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盛夏的天,驕陽如火,也就外頭柳樹上的蟬還在不知疲倦的鳴叫。
整個代王宮就跟個大蒸籠一樣,稍微踏出房門就是一身的熱汗。一時間各宮的走動都少了許多。
只是日日窩在屋子裏,是個人都覺得無聊。劉嫖也是一樣,她老想着能做點什麽事打發時間。
可是能做什麽呢?她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麽坐着不動就能幹的事。
劉嫖坐在竹夫人上(竹席),看着心蘭和心蕊拿着團扇在冰盆旁邊扇風。
那扇子是圓形的團扇,扇面是白白的絹布做的,毫無一絲矯飾。劉嫖好像才發現這宮裏人用的團扇啊、手帕啊好似都是一點裝飾也沒有的。
閑着也是閑着不如來刺繡?
劉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針線活又不用動,一做就是一天,消磨時間最合适了。
劉嫖上輩子針線活其實做的還可以,旁的不說,簡單的長短針還是會的。就是已經這麽些年沒有碰針線了,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
她既然要學刺繡自然沒有人會不答應。這個屋子裏的宮女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有點頭說好。
心萍曾經跟着她母親窦漪房的大宮女蘇晴學過幾年女紅,教人不再話下。心蘭和心蕊兩個跟她一樣都是長久不曾碰過針線的。不過真論起女紅來劉嫖肯定是最差的一個,畢竟心蘭心蕊兩個不動針線的時間比她要短的多。
漢朝的絲線顏色沒有後世那麽多樣,主要的顏色有紅、黑、黃、綠幾種。繡品也都比較抽象,要麽是各種紋路要麽是吉祥的瑞獸。雖然那些看起來古樸有質感,但是她還是很懷念現代簡單寫實的花鳥,靈動又可愛。
絹布都是現成的,直接問織室和針線房的人要就可以了。
東西到了之後,心萍就給她演示了幾種簡單的繡法。然後劉嫖就拿着絹布自己練習。練了兩天之後她好像找回了點以前感覺,她就讓心萍給她描個樣子出來她要繡整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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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萍問劉嫖想繡個什麽,還貼心的說:“水波紋上手起來比較容易,翁主不妨先繡這個?”
劉嫖搖搖頭,要幹就幹個大的。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于是讓心萍給她畫棵小竹子出來。心萍拗不過她只能給她畫了一顆竹子的主幹,還有零星的幾片葉子。
別看就這麽小小的一根竹子,真上手繡之後才覺得這是個大工程。
一個上午的功夫她就只繡了兩片葉子!
好吧,要怪就怪她是個強迫症,看着不好就會拆了重做。
不過看着墨色的竹葉上錯落有致的針腳,她還是覺得很有成就的。就是繡久了眼睛疼,脖子也酸。
一棵竹子繡了兩天,終于繡完了。等到繡面做成了團扇劉嫖也舍不得用,幹脆放在櫃子上擺起來做個裝飾。
心萍知道她喜歡這種寫實的,用炭筆描了很多繡樣給她,大多是比較簡單的東西。比如,長長的蘭草啊,一枝桃花之類的。
蘭草還好,那個桃花看着就繁瑣,有枝有葉還有花,看着就讓人頭大。
劉嫖就讓心萍仿照着現代人的審美給她描幾個卡通的繡樣。你看簡簡單單的四瓣花多好,既簡單又形象。
等到全都繡好拿到手後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劉嫖數了數,不算一開始她繡的那把竹子的,這些天一共做了六把扇子。
自己肯定是用不完的,幹脆送出去得了。首先得給她祖母太後處送一把,她母親窦漪房那也給一把,卡通兔子的那個給劉啓,四瓣花的那個給劉姝。
這就送出去四把了。還剩兩把留着自己用。完美!
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好像自己的團扇在宮裏引起了某種潮流,不僅是團扇就連宮女太監的手帕上也漸漸有了花紋。
然後某天下午,她爹劉恒就派人給她送了幾匹布來。
哦豁,送了老些人把她爹給忘了。
但是她現在手上只有扇子,給她父王送扇子是不是太女氣了。
幹脆繡幾條手帕吧。
知道劉嫖繡的是給代王劉恒的,心萍激動的畫了許多繡樣都覺得不大滿意,最後還是劉嫖拍板還是要竹子的,因為就這個既符合當下人的審美她還能繡的好。
劉嫖貼心的繡了兩條,一條墨色的,一條綠色的,可以換着用。然後就讓趙孔明送到宣政殿後殿去。
趙孔明跟捧着地雷一樣,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恭恭敬敬的就去了。
這時正是午後,暑氣正旺的時候,也不嫌熱得慌。
劉嫖本來想跟他說讓他傍晚再去,但是看他腳步溜的飛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不由的跟身邊幾個侍女笑了起來。
過了兩天,暑氣消散,代國入秋了。
劉嫖也徹底對刺繡失了興趣。她覺得實在是沒必要給自己找罪受。
人家針線房裏的多的是心靈手巧的繡娘,手藝可比她能看多了。她自己累死累活做的東西也只能稱贊一聲有趣而已。
反正秋天也到了,她現在可以出門溜達了,也不用在房間裏磨時間。
這日天氣晴朗略帶着點微風,劉嫖本想叫上劉姝和劉啓去花園裏玩捉迷藏。劉啓對這種玩樂的東西向來很積極,沒多久就過來了,但奇怪的是劉姝今日缺席了。
劉嫖頗有些納悶的,她真的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劉姝了。自從兩人不再去太後那讀書之後,劉姝好似銷聲匿跡了一般,極少與她往來。
不過沒過幾天,劉嫖在正式場合看到劉姝了。
秋分的時候,二公子劉承被代王帶着前往太廟祭祖,正式成為了代國的世子。王後順勢舉辦了宴席,從太後手上拿走了總攬後宮的權利。
好在之前太後下放給窦漪房和尹夫人協力後宮的權利沒有收回,現如今後宮就成了王後與窦漪房還有尹夫人三權鼎立的局面。
劉嫖就是在這次宴席上看到了端坐在一旁的劉姝。
劉姝溫順的低垂着頭,端莊的跪坐在程美人身旁。燭火閃爍,劉嫖看不清她是什麽神情。
劉姝的母親程美人的聲音還在殿裏回響:“姝兒這幾日新學了刺繡,我看她繡的東西不錯,想着世子可能會喜歡,王後可要看看?”
王後低頭撇了一眼谄媚的程美人,淡淡的開口:“哦?是嗎,呈上來我看看吧。”
侍從從程美人那接過,将幾條手帕呈了上去。
王後驕矜的伸出手簡單的摸了兩下。“看着是挺不錯的。難為她年紀這樣小,能繡出這樣的東西。”
程美人聽了王後的話臉上頓時洋溢着受寵若驚的笑容。“是呢,花樣都是特意找人畫的。”
王後本想随意說兩句打發了算了,但是看了看身邊的嚴嬷嬷,想着她之前說的為世子劉承鋪路的話,便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若我沒記錯。劉姝翁主也大了,今年有十二了吧。”
程美人讨好的笑着說:“過了今年就十三了。到時可能需要王後掌掌眼,給她選個好夫婿。”
“那是自然的。”王後擺擺手,讓人把東西放好。
窦漪房和旁邊落座的尹夫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暫且按下各自的心思。
劉嫖也終于知道劉姝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麽了。
那些個手帕她只是遙遙的望了一眼,就能看出來上面的繡的花鳥是多麽的鮮活和複雜。也不知道劉姝繡了多久。
生氣嗎?其實也沒有。
劉嫖跟劉姝說關系說有多好麽,其實也算不上。只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彼此間有些許的情誼在。
在劉嫖眼裏劉姝一直是個乖巧文靜的孩子。但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劉姝長大了。誰也不能透過她平靜的臉上看出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劉嫖覺得心中有些煩躁,她可以站在王後的對立面上,但卻并不想與熟識的人刀劍相向。
劉嫖坐在秋陽閣的案前,琢磨着當前宮裏的局勢。王後勢頭猛烈,就連程美人也甘願放下芥蒂依附。如今太後隐退,窦漪房和尹夫人只能擰成一股繩以做抵擋,但能擋得住嗎?
劉嫖不想只做受人庇護的雛鳥,可此時她的确羽翼未豐。從劉姝的身上她好像看出了些身不由己的東西。上位者拿捏下面的人就是這麽的容易!
心萍看劉嫖沉吟不語便小心翼翼的讓周圍的人都出去,“翁主,看您席上沒吃多少東西,奴婢讓人給您拿碗粥吧。”
劉嫖被她打斷了思路,沉默不語的點點頭。
心萍快步走出去,讓殿外的侍女心蘭和心蕊去要水,準備洗漱的東西。接着跟趙孔明說要他去禦膳房要碗粥過來。
趙孔明走前特意悄悄向心萍問道:“姐姐,你給我個準話,翁主這是怎麽了,赴宴回來臉色這麽難看。”
心萍嘆了口氣,把劉姝的事跟他講了。心萍看着周圍的人,“翁主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都警醒着點。”
趙孔明心裏有數了。他往旁邊的耳房走着,暗地裏輕聲淬了一聲。
呸,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家翁主對她這麽好,事事都想着她,得的好東西也都有她一份,現在倒學會見利忘義了。
趙孔明去到耳房,對正在看爐子的順喜說道:“別閑着了,去禦膳房端碗粥過來,翁主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