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代國，漢朝的諸侯國之一，位于長安的東北邊境。
此時年歲剛過，王宮各處還是一副張燈結彩的樣子。雖然屋檐上依舊是白雪皚皚但只要再有兩個月，積雪融化就是春日。
拮芳殿右側殿，劉嫖從睡夢中醒來。年末外出時可能是吹了風，回來就有些發燒，陸陸續續吃了半個月的藥，現在才稍微好些。
“翁主，奴婢伺候您更衣。”大宮女心萍聽到劉嫖起身的動靜後輕聲說道，伸手将床上的帷幔緩緩拉開。
劉嫖咳嗽了幾聲，這幾日殿中多放了幾個炭盆，屋內暖烘烘的，一覺起來出了些許的汗，喉嚨略有些幹。
待穿好衣服洗漱過後，宮人送了早膳過來。
代國的早飯非常簡單，粟米粥配小腌菜另有兩個水煮蛋。這個搭配跟後世的人民大衆吃的一樣，一點也沒有王室貴族的架子。
正用着早飯的時候，她母親身邊的大宮女蘇晴拿着一個食盒從殿外走進來，向劉嫖行禮說道：“給翁主請安，美人聽聞翁主大好，特命奴婢給您送了肉鋪和蜜餞過來。”
“這些日子喝藥許久沒見葷腥了，放到我身邊來。”劉嫖放下陶碗，笑着問道：“阿娘最近身子還好嗎？”
蘇晴回道：“美人最近身子漸重，加上近些日子不見翁主心中挂念，故而睡的不怎麽好。”
劉嫖抿了笑意，“确實有小半個月未見阿娘了，待我喝了最後一副藥，身子好全了再去正殿看望。”
劉嫖的母親名叫窦漪房，是代王後宮中的一名美人，現住在拮芳殿正殿，如今懷孕已有七個月。
自從劉嫖生病後，她怕過了病氣給孕婦因此半個月來一直窩在側殿內，兩人溝通傳話全靠着侍候的宮女。如今病好的差不多，兩個人也終于可以見面了。
待送走蘇晴後，劉嫖端起碗筷，思緒卻漸行漸遠。
她本人對漢朝歷史并不精通，頂多也就知道幾個有名氣的或是杜撰的野史故事。不過幸好她之前看了幾集熱播的漢朝大女主電視劇，面對人和事也不至于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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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電視劇跟歷史還是有些許出入的。比如她的母親窦漪房并不是朝廷派來監視代國的美女間諜。此時的代王宮中看起來還是一片安寧，絲毫沒有要造反的意思。
思緒回籠，劉嫖夾了片肉鋪放進嘴裏。
肉鋪并不是用豬肉做的，而是羊肉。入口幹脆鹹香，配粥正好。只是碟子裏僅放了薄薄幾片，幾筷子下去很快就見了底。
待用過了飯，劉嫖站起身來，在殿內慢慢踱步。
過了一會，心萍端了熬好的藥過來，伺候她服下。
劉嫖看着那一碗黑不溜秋的湯藥嘴裏就犯苦。
真的是跪求現代的藥丸子啊！
她雖然心裏犯嘀咕，但到底不是小孩子，不會輕易訴苦，只好皺着眉頭将藥端過來，仰脖一飲而盡。
也不是第一次喝了，但入口還是苦，苦的嘴裏都發麻。
心萍蹙着眉頭，盯着劉嫖咕嘟咕嘟兩下将藥喝完。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劉嫖這樣豪邁的喝法，但每次看着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翁主是代王的長女年齡又小，卻不曾表現出一絲嬌貴。
等劉嫖将碗放到案桌上，心萍趕緊将蘇晴送來的蜜餞拿過來，心疼的說：“主子，吃塊蜜餞壓一壓吧。”
劉嫖從盤子裏胡亂拿了一個，囫囵将蜜餞扔進嘴裏。
待蜜餞化開，确實吃的出甜味。只是甜中夾雜着苦，好像兩種味道在嘴裏打了一架不分勝負，屬實不算好受。
“這是最後一副藥了吧。”劉嫖看向心萍說道：“明天若是天氣好去正殿去看望一下阿娘。”
心萍點頭說是。
第二日，天氣晴朗，吃過了早膳劉嫖帶着心萍準備去正殿給窦漪房請安。
臨走前心萍找來好幾件厚重的衣服給她穿上，又在外面給她披了一件雜色的狐皮大氅，要不是劉嫖嫌穿得多壓的透不過氣來，估計心萍能給她裹成個粽子。
出了殿門，就感受到了冬日遺留的寒意。在屋子裏待久了，稍微有點風都覺得些許的冷。
正殿內，窦漪房還在用膳。只是案桌上幾碟子菜動的都不多，碗裏粥還剩了大半。
“女兒給阿娘請安。”劉嫖行禮說道。
窦漪房朝她擡擡手。“輕兒來了，來，快到阿娘身邊來。”
劉嫖走到窦漪房身旁落座。
窦漪房是個極其溫婉的美人，白皙的鵝蛋臉上兩蹙眉毛彎彎的像一輪新月。如今她懷孕已有七個月，粉黛未施，渾身散發着母愛的光輝。
窦漪房伸手摸了摸劉嫖的額頭，又掐了掐劉嫖的腰身，蹙了蹙眉頭，“半個多月未見，人都瘦了許多。”
劉嫖微微笑了笑，将頭輕輕的依靠在窦漪房的肩膀上。這半個月苦湯藥喝多了吃什麽都是苦的，再加上太醫說了忌食葷腥，人可不是要瘦嘛。
“阿娘這是胃口不好嗎？”劉嫖輕聲開口問道。
窦漪房笑意淡了些，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高聳的肚子。
“确實沒什麽胃口。”
好像孕婦少食多餐比較好？這些現代的醫療知識劉嫖也記不大清了。但窦漪房既然都說沒胃口了，還是順着她的話把這些撤下去算了。
“阿娘既然沒胃口，那就讓宮人收起來吧。若是之後餓了，再讓他們熱一熱拿過來。”
窦漪房擡手溫柔的摸了摸劉嫖的頭頂。
這是窦漪房懷的第三胎，确實不如之前那樣順遂，吃的不佳睡的也不怎麽好。每當她沒有胃口時，身邊的人都勸她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多用些，從來沒有人問她自己是怎麽想的。此時聽劉嫖這麽說，窦漪房只覺的心中十分熨帖。她朝身後擺擺手，一群人馬上過來将桌上的膳食撤了下去。
“聽蘇晴姑姑說，阿娘這幾日睡的也不好。是有什麽煩心的事情嗎？”
窦漪房聞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最近确實有事要考慮。過了這個月，該是你二弟弟的百天宴了。阿娘身子漸重，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席。”
此時代王宮中一共就四個孩子，長女劉嫖長子劉啓皆是窦漪房所出，另有一個翁主名叫劉姝是程美人所出。再有就是去歲年末時王後所生的嫡子。算算日子，不久後就是嫡子的百天宴。
劉嫖也不是不理解窦漪房的顧慮。出席吧，一個孕婦挺着大肚子跑過去跟搶風頭似的。但是不出席吧，王後所生的又是嫡子，論起尊卑來，後宮所有人都他矮一頭，不去豈不是顯得不尊重。
這是個兩難的選擇，劉嫖也不知道怎麽辦比較穩妥，于是開口說道：“若是父王在宮中，能替阿娘拿個主意就好了。”
窦漪房沉聲不語。若是代王在這她也不用這樣躊躇。王後的想法其實她并不擔心，要緊的是代王希望她怎麽做。
可惜代王此時不在宮中。
去歲十一月初，在王後生下嫡子的第二日就傳來匈奴入侵邊境的急報。代王劉恒親率衛兵前去壓陣，前不久才傳來戰事平息的消息。等大軍回還，在請劉恒拿主意估計也來不及了。
窦漪房聽宮人說王後此次不僅要宴請各宮的美人還給朝中幾位大臣的夫人發了請帖，這是要将宴席大辦的意思。
她稍微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打小就聰慧的女兒。年初病了這些日子，劉嫖倒是有了點扶風弱柳，西子捧心的氣質。
算一算劉嫖今年也有十一歲了，再過兩年就要議親。她久居後宮不長見客，不妨趁着這個機會看看各個官職的夫人言談行事如何，也好早做打算。王後如今生了自己的孩子，今後只怕會全心全意為自己兒子的前程鋪路了。
想到這，窦漪房心中打定了主意。“到了那日輕兒跟我一同前去赴宴吧。”
劉嫖絲毫沒有察覺出窦漪房的考量，溫順的點點頭。宴席上本就人多眼雜，她也不放心自己的母親只帶一兩個侍女過去。
煩心的事情解決了，窦漪房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她身子漸重，跪坐的時間久了就會覺得腰疼，接生的醫女也讓她平日多加走動。
“扶我起來走走吧。”窦漪房扶着後腰說道。
劉嫖趕緊站起來，跟蘇晴一起将窦漪房扶起來。
母女兩個人披着差不多毛色的鬥篷，出了殿門在宮道上慢慢走着。
此時殿外陽光正好，僅偏僻不見日頭的拐角處有些許的積雪，其他地方都被掃的幹幹淨淨。
“阿娘的輕兒也長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還能陪我多久。”窦漪房走在游廊上突然開口說道。
劉嫖有點跟不上她母親的思路，但也馬上回複：“只要我不出閣就可以永遠陪着您了。”
“真是傻孩子。”窦漪房欣慰的笑了笑，“你長大了，也要學着管事了。我想着在你父王跟前提一提，把你分出去單過。出閣前學着管一管自己殿裏的事情，嫁人後才好管家。”
劉嫖皺了皺眉頭，“可我不想嫁人。我想永遠陪着阿娘。”
窦漪房伸手拍了拍劉嫖的額頭，只當她是不好意思，“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大病初愈，不能再受冷了。前面就是你的側殿，回屋歇息吧。晚上我讓小廚房給你做幾道你愛吃的菜。”
劉嫖還想再說些什麽，此時也只好截了話頭，“那阿娘也回殿中休息吧。”
“嗯，好。”
劉嫖乖順的朝窦漪房行禮，一步三回頭的帶着侍女心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翁主，喝些熱水去去寒氣。”回來後心萍從耳室提來一壺熱水給劉嫖倒了一杯。
劉嫖捧着杯子，心裏想的卻是該如何打消自己的媽想早早把自己嫁出去的想法。
不過，歷史上的劉嫖在代國期間就嫁人了嗎？
好像......沒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