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出宮
出宮
祁玉笙本來只是想要午睡,他毛遂自薦來伺候,動作卻慢得很,此刻腳背又癢癢的,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反正他樂意得很,不會因此而生氣。
掙脫了炎問寒之後,翻身面向床帳內側合上雙目。
她的話當然只是玩笑,現在百官都覺着太後是撥亂反正的救星,都是因為炎問寒還在這裏。
若只剩了她,那些純臣,筆杆子硬的有志之士,立刻就會跟她劃清界限,恨不得指着鼻子罵她牝雞司晨了。
畢竟,外戚專權,和宦官禍國的嚴重程度,可謂半斤八兩,只有兩者同時存在,互為制肘,群臣才會安心。
炎問寒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其實就算刨除這種種緣由,單問祁玉笙的心,她也是不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他的。
但這就沒法同炎問寒言明了。
這個人啊,從來只信自己看到的,品嘗的,思忖出來的。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知道,他早就被祁玉笙當做和家人同等重要的存在了。
想到這兒,祁玉笙突然有些想念她的親人。
一家子上下加起來也沒幾口人,被先帝鬧的分散在天南海北,也不知他們過的如何,寂寞不寂寞。
真希望有朝一日,海河清宴,四鄰太平,可以和小時候一般,一家人圍爐夜話。
祁玉笙翻了個身,就見炎問寒似乎怕吵醒了她,并未上來,只靠在床頭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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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的一家人裏,自然也是包括他的。
或許是心誠則靈,當天晚上,就有一封八百裏加急的軍報送到了宮裏。
沒有監軍在“礙手礙腳”,祁晉領兵剿匪時,眼見着敵方開始轉守為攻,大有要發展成消耗戰,進而逼朝廷招安的意思,便大膽的運用了幾次奇襲,并誘敵深入,效果果然卓著。
歷時九個月,已然剿滅匪首,大獲全勝,正準備拔營歸朝。
這無疑是振奮人心的喜訊,也增加了皇帝和太後在民間的聲望。
老百姓可不在乎什麽傀儡,什麽外戚之類的,能快速打贏勝仗,從此不再有背井離鄉的流民,又不用擔心這仗打的太久從而增加賦稅,那就是值得稱贊的明君與良将。
半月後,皇帝親自出京迎接将士回朝。
戰場是讓人成長最快的地方,經過一番血腥殺伐,祁晉再沒了先前吊兒郎當的模樣,整個人要比從前顯得更加沉穩,不怒自威。
這是在跟百官一起出門迎大軍回朝時,祁玉笙的想法。
或許從今日起,就會有人開始在心內忌憚她更勝過炎問寒了。
然而等到私下接見的時候,就見祁晉先是将婢女端上來,尚未放在桌上的茶碗端起來喝幹,然後一擺手讓她退下,轉頭看向祁玉笙,就露出一個洋洋得意的笑:“怎麽樣,妹妹,沒給你這新上任的太後丢臉吧!”
祁玉笙忍不住笑了。
果然兄長的本性還是沒變。
“軍報你也看過了,這次的亂黨突然能有這麽大的膽子,果然是暗中跟古格國有勾結。還好這次咱們發兵早,沒讓他們折騰出名堂來,古格的資助都打了水漂,應該能消停幾年。”
他沒骨頭一般攤在太師椅裏,又道:“要不要趁着如今局勢還算穩定,随便派個人去頂替咱爹一年半載,讓他帶着小妹回京來,咱們好好聚一聚?”
跟祁玉笙之前的念頭不謀而合,他們祁家人已經許久沒團圓過了。
但她卻是不客氣道:“好啊,那就派你去替父親的班好了,反正如今祁小将軍也能獨當一面。”
祁晉一聽這話,眉毛就立起來了,剛要抗議,就聽祁玉笙繼續道:“說是最近穩定,可草原部族從來虎視眈眈,非得有個能鎮住場子的人坐鎮不可,要麽就是你再培養一個給我,不然,這事兒真的難辦。”
祁晉咋舌:“你這太後當的可真夠大公無私的……”
但也知道祁玉笙這話沒錯。
片刻之後,他突然神秘兮兮的走近,低聲道:“其實分明有一個人選。”
祁玉笙:“誰?”
祁晉:“炎問寒。”
祁玉笙:……
這确實是個絕佳的人選,畢竟先前他差一點兒都要親自帶兵剿匪去了。
而且也仍舊可以随便安排一個年輕将領,而炎問寒仍舊是以監軍的身份,這樣便不會有朝臣反對……
擡頭卻見祁晉滿是探究的眼神。
“怎麽了?”
祁晉咋舌道:“我還想問你是怎麽了,你跟炎問寒,不是……那種關系嗎?怎麽,還真舍得他一去就沒個歸期了?”
畢竟那是往來北疆,且更換将領不是鬧着玩的,哪怕只是臨時頂班,也是少則數月,多則數年。
祁玉笙卻道:“那怎麽了,就是因為關系近,他才應該幫我排憂解難不是麽?如果他有難處,我也是會幫忙的。”
祁晉無言以對。
半晌之後,才突然暴跳:“所以你跟他……當真?”
祁玉笙沒言語,只低頭喝茶。
見妹妹難得在自己面前心虛示弱一次,祁晉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
“那可是個閹人!就算你真寂寞了,你都是太後之尊,又何必委屈自己,偷偷尋幾個俊俏後生近身伺候,不比那不陰不陽的家夥好麽?”
祁玉笙忍無可忍:“你可快住嘴吧!”
之前他自己想不開,都偷偷落淚,之後這半個月似乎為了證明有他一人便夠,賣力過了頭,饒是她身子骨強健,也偶爾腰酸背疼。
如今可別再搞出誤會來,她吃不消!
最後,派人去接替祁老将軍的事兒最後也沒成。
朝堂好不容易穩定了,但許多穩固千秋的舉措都才開了個頭,正是忙的時候,時曜年幼又幫不上忙,祁玉笙可不欲将炎問寒打發走,再将朝政都攬到自己手裏,活活将自己累個半死。
祁晉也就是半開玩笑,轉頭又給祁玉笙舉薦了一個年輕的副将,那副将姓姜,如今才十八,這歲數放到文官裏頭是年輕沒歷練過的。但從武的人比起經驗更看天份,幾場仗打下來,就能夠初露頭角。
這人是個沒落的世家子,卻沒有世家的架子,沒去走投機鑽營那一套,這點讓祁玉笙很是欣賞。
剛巧之前世家被打壓太過,如今人人自危,擡舉幾個得用的世家小輩,算是給他們一顆定心丸,也免得狗急跳牆。
年輕後生該如何培養,如今還不急。
此刻,祁玉笙突然有了個主意——
既然父親回不來,那她可以跟兄長一起去北邊呀!
血脈至親在哪裏,哪裏就是家。
這件事她并未打算瞞着,直接告訴了炎問寒。
卻見炎問寒目光晦暗,并不出聲,又試圖游說:“不過是出宮兩三個月罷了,哪怕是太皇太後,當年突然要去拜訪某個名寺,離宮半年也沒什麽大不了……”
話沒說完,就被炎問寒抵住了唇。
“娘娘該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麽。”
他的手指下滑,停在跳動越發快起來的峰巒。
“娘娘對廣闊天地心向往之,若是叫娘娘離開我眼前便消失無蹤,再也找不見,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