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截殺
截殺
也不知道四方臺的方士們到底是怎麽掐算的，啓程去行宮的日子，說是諸事皆宜，結果從天亮起就狂風大作，浩浩蕩蕩的禦駕才出了宮門，就下起瓢潑大雨。
雨這樣大，沒有百姓沿途圍觀，馬車上的妃嫔們也都緊閉着窗戶，只有雨滴拼命砸落的急促聲響，讓人在悶而濕冷的颠簸中心神不寧。
禍不單行，因着雨大路滑，祁玉笙所乘的車，輪子打滑，卡在一塊崩裂的石板縫隙上，松動裂開，為防止接下來出現危險，只能暫時停車修理。
皇後的車辇緊跟着禦駕，很快就有皇帝身旁的侍衛過來，說請皇後娘娘去和陛下同乘，至于大皇子，連同服侍他的人，則可以去緊随其後的周昭媛車上。
這就不像人話。
把偷情穢亂後宮的妃嫔，跟他處心積慮想弄死的大皇子放在同一輛車上，祁玉笙就算腦子接了一路的雨水，也能猜到時铄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他還真是毫不憐香惜玉，先前跟周芸熙說着将功折罪，如今卻要讓她連帶着肚子裏的孩子一起給時曜陪葬。
祁玉笙看了一眼雨幕後模糊的帝王車辇，心道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時铄到了如今，都舍不得讓這個從沒沾染過的挂名皇後跟着一塊兒送死。
餘光瞥見素娥輕輕點頭，就知道如今來傳話的這個只是普通侍衛。
她拒絕道：“不用這般麻煩，我跟曜兒就在這裏等着馬車修好，晚些到行宮也不礙着什麽。”
那侍衛也沒想到皇後會如此幹脆的抗旨，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轉頭去禀報給皇帝定奪。
就見時铄神情激動，眼神兇惡仿佛要将人生吃活剝，但最終只咬牙道：“那就按皇後說的辦……起駕！”
給她活命的機會她不要，那就一起去死吧！
祁玉笙連同名義上所有皇後和大皇子宮裏的人，都被一同留在了瓢潑大雨之中。
兩刻鐘之後，其他車辇全都從身邊經過，已然看不到前方的隊伍，又過了一會兒，車輪修好之後，便繼續在看不到前路的雨幕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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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周遭便從荒野和田地變為了一片疏林。
風雨中的樹冠左搖右擺，影影綽綽，不知多少人影被悄然遮擋。
随着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射向車夫的喉嚨，那車夫動作卻靈敏的不像話，閃身避開，只臉頰被劃開一道血痕。
随後殺聲四起，一場血腥的截殺拉開帷幕。
來者足有二十餘人，皇後身邊的護衛寡不敵衆，卻并未露出明顯的劣勢，一時打的難舍難分。
時曜雖然自幼聽過太多勾心鬥角的往事，卻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這樣的場面，她害怕的緊緊抓着祁玉笙的衣襟，祁玉笙沒出聲，只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輩，讓她不用害怕。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炎問寒給她留的人太多，除了日常在宮內當差的，還有許多潛伏在民間三教九流之中的，自然不能都僞裝成宮人帶在身邊。
時铄知道這個林子是絕佳的埋伏地點，祁玉笙當然也知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很快，隐藏在更遠處的人馬殺到，刺客們逐漸陷入寡不敵衆的劣勢。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竟然有個始終潛伏在樹上的刺客一躍而下落在車辇附近。
僞裝成車夫的護衛始終沒有離開馬車太遠，他立刻回防，将這刺客手中的兵器瞬間，這刺客肩膀和後背各挨了一刀，血流如注，恐怕頃刻間就要倒地身亡。
偏偏他不知疼痛一般，緊緊抱着車門不撒手。
見狀，其餘刺客就好似已經徹底得手一般，不再戀戰，迅速往各處四散逃開。
與此同時，火光沖天而起，那人竟然身揣着硫火彈，從一開始，就是預備着，若無法用尋常方式取勝，那邊趁人不備，跟車中的貴人同歸于盡了。
爆炸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刺客們雖然死傷慘重，但在這樣視線極受阻礙的大雨之中，實在難以追蹤，趁此機會消散在林中。
身着宮女服飾的素娥，并不下令救火，反而轉頭上了最後一輛本該坐着粗使奴婢的馬車。
她抹了一把臉，恭敬道：“娘娘，接下來要如何安排？”
車中，祁玉笙穿着低等宮婢的衣衫坐在門邊，手中仍握着短劍，而裏頭的衣箱蓋子敞開着，裏頭一半是堆疊成山的衣服，另一半則是正松了口氣，要鑽出來的時曜。
祁玉笙：“來的人可帶火油了？還是按着原來的計劃，将車燒了，僞造屍體詐死。”
假死脫身的手段就是好用，在出發去行宮之前，祁玉笙就讓人去亂葬崗找了跟她和時曜體型相仿的屍體來以防萬一。
然後就是要假做已經身亡，暫時藏身于宮外。
雨勢漸小，被拖進皇後車辇的屍身轉瞬間就成了面目難辨的焦黑人形。
珠兒潤兒先前都練習過，此刻偷偷用藏在香包裏的蔥粉抹眼睛，瞬間哭成了淚人。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有探子匆忙回來禀報：“娘娘，不好了，有一隊侍衛折返，有百餘人之多，都是騎兵！”
祁玉笙蹙眉。
這些人來的太快。
難不成時铄又後悔了，仍舊想試着保住她的命，所以假惺惺派人來接應？
這恰恰壞了她的事。
這會兒雨下的小，他們就算即刻離開，多半也會被策馬而來的侍衛們看到。
素娥神色不變，即刻問道：“娘娘，是否需要屬下殺出一條路，送您和小殿下突圍？”
祁玉笙卻道：“不妥。”
素娥還要再說什麽，祁玉笙卻擡手示意她安靜，不必再勸。
他們都對炎問寒忠心不二，此刻也都悍不畏死，可祁玉笙卻不想讓他們白白犧牲。
侍衛都騎着馬，在林間隊伍拖的又長，功夫再高也不能保證将他們都截住，哪怕有一個活口回去禀報給皇帝，他一定會和瘋狗一般追着咬，只會是白白犧牲。
“宮裏人按兵不動，宮外的各自散開，晚間再想辦法潛入行宮。”
被打亂了計劃，今日就脫身是不能夠了，但假死這一步做的還算漂亮，藏在宮婢之中，算是燈下黑。
只是需要暫時委屈時曜繼續躲進箱籠，畢竟，實在沒有這麽年幼的宮婢。
一轉頭，卻見時曜早就鑽進了箱籠的夾縫裏。
躲人眼目她最在行了，完全不需要人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