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權力
權力
寝殿內,只有新擺上的西洋鐘滴答作響。
皇帝半晌沒等來答案,後知後覺的以為,哪怕只是這種程度,和太監談女人也會讓對方難堪。
見炎問寒也有無言以對的時候,他心底有種隐秘的愉快,強忍着才沒笑出來。
剛要輕飄飄道個歉,炎問寒卻突然出聲:“貴妃娘娘性情剛烈,威逼只會讓她生出魚死網破之心。”
皇帝咋舌。
她的出塵氣質幾乎讓他忘了,自己從前還被這女人揍過。
雖然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已經是皇帝了。但夫為妻綱,當年作為他的未婚妻,也沒見她下手的時候收斂。
“那該怎麽辦?下藥?”
之前就在賞賜的時令水果中下過一回,可根本沒效果。
就聽炎問寒繼續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陛下不必着急,且冷着貴妃便是。從前她在庵堂裏習慣了朽木枯骨般的日子,自然是無欲無求。等看慣了宮內的繁華盛景,享受慣了錦衣玉食,到時候陛下找個由頭,打發她出宮修行,她自然會舍不得放手,反過來求着陛下了。”
皇帝摩挲着下颚,深覺有幾分道理。
先前他做閑散王爺時,也覺着當皇帝也沒什麽好,可如今若是讓他退位,他可不願意。
計策雖好,見效卻慢,他自認沒有這般好耐性,得寸進尺道:“那若是孤很着急呢?”
半點不遮掩自己的急色。
炎問寒:“那臣可以幫陛下從民間尋幾個相貌相似的姑娘先享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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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其實還想說,祁玉笙的氣質,不像是民間那些個空有皮囊小家子氣的女人不一樣。
但也不是尋常大家閨秀,不知該如何形容,就是覺着她更……仙氣飄飄?不對,莊嚴寶相?好像還是不對……
不學無術的腦子裏還沒搜刮出合适的詞來描述,炎問寒便不耐煩的說要先行告退,去審訊前幾日要借着選秀由頭混進宮來的刺客。
皇帝一聽這話,只覺着脖子涼飕飕的,沒再拖着炎問寒。畢竟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才是一頂一的重要事。
待回去之後,炎問寒便吩咐下去:“去民間找幾個容貌清秀的女人進宮。”
被安排了差事的番子應聲。
不是第一回了,他知道怎麽樣能把這差事辦的漂亮。
掌印給今上尋的從來不是什麽小家碧玉,而是下等窯子裏,一張朱唇萬人嘗的那種貨色。甚至是不花銀子,亂葬崗裏生了髒病,燒的就剩一口氣的那種,擡回來最好。
當然,他們都知道,掌印也不是心疼銀子,純粹就是因為他深謀遠慮。
畢竟給那些女人醫病消傷疤,花的銀子都夠去買上十個了。
這些女人不僅對掌印死心塌地的忠心,還很得皇帝喜愛。
就是不知掌印這麽安排,究竟是故意培養她們做宮內的暗樁呢,還是單純的惡意,覺着她們剛好跟今上相配。
這番子剛要去點人出城,又被炎問寒叫住了。
“等等,這回挑幾個戲子來,有點本事,能扮觀音,也能唱粉戲的。”
堵不如疏,今上想要就滿足他,免得他總要無事生非,惹人厭煩。
傍晚時分,從文淵閣往宮外去,炎問寒特意繞了很遠的一條路。
剛好經過皎月閣。
就見個特意将自己打扮的素淨,期望能投貴妃娘娘所好的宮妃去請安。
他面上露出愉快的神色。
先前他其實是給皇帝真心獻策的,至少一半是真話。
畢竟,可不是只有皇帝想留住祁玉笙,他也有同樣卑劣的心思。
要将天上的月亮留在人間,當然是要讓她有所貪戀。
榮華富貴她未必稀罕,那麽權力呢?
來求見祁玉笙的是高美人,生着一張白淨的瓜子臉,如今眼眶紅着,我見猶憐。可惜這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高美人雖然不算被冷落,但也遠遠算不上得寵。
她是來求祁玉笙,希望她能在過幾日最後一輪選秀時,別将她妹妹留下。
高大人送女兒進宮就是要為前程鋪路的,或許是覺着高美人沒用,又或者是揣摩上意,認為一對姐妹花會更有競争力,故而主動将剛及笄的小女兒,也就是高美人的同胞妹妹也送了進來,還給畫師塞了紅封,将小像畫的比真人還美上三分。
“小妹自幼體弱多病,被姨娘如珍如寶的養大,只怕沒法承受宮內規矩嚴苛,臣妾實在怕她行差踏錯,不僅會送了小命,還惹得貴人不快。”
高美人啜泣着不斷拭淚。
“而且,姨娘身邊總要留個孩子在身邊盡孝,我們高家有一個女兒在宮裏侍奉皇上,總也夠了。”
哪怕是荒唐如時铄,為了不被言官諷刺的太狠,都免了送過女眷進宮的官員這一次選秀,偏偏高大人是個狠心的爹。
祁玉笙看着高美人,心內自然同情。
物傷其類,高美人的心思實在太近似于她對小妹。
但這正是讓她心懷疑慮的地方,能自戳心中最柔軟的所在,這高美人,要麽本身心思就不單純,要麽背後有人指點。
祁玉笙不讨厭懂得算計的聰明人,但總不能憑白被人利用。
她這貴妃當的很是低調,滿後宮的女人都知道她并未承寵,哪怕在辦選秀這差事,也并沒弄權生事。
想不明白,她便直接問了:“你為何會求到我這兒來?”
高美人:“因為宮裏都傳,娘娘是菩薩轉世。”
祁玉笙:……
好嘛,短短數日,比太後用來唬皇帝那套話還誇張了,簡直要折壽。
見高美人态度不似作僞,祁玉笙暫且将她打發回去,說會考慮一下再做定奪。
轉頭派人去查這消息從哪兒傳出去的。
說她心善,行,畢竟她救人時也沒隐姓埋名,但讓人篤定她并非是個花架子,當真敢掌權敢擔事,一定有人放了消息。
首先排除太後,從般若寺回來之後,她只想着給這個“好兒媳”立規矩,也不曾召她去講佛,想來是要冷着她的,不可能再為她造勢。
皇帝就更不可能。
思來想去,就只剩下炎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