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心裏想着事,整整一下午,溫安寧都在那啃指甲,五點鐘下班走人的時候,他的指甲都快啃禿了,食指上的指甲缺了一塊,坑坑窪窪的特別醜。
“今天提前下班了?”溫安寧掃了一眼外面的天,“還沒黑。”
司寒拎着兩個人的外套,過來後把溫安寧的羽絨服給他套上身上,套完順手攬着溫安寧的肩膀,同時把他的指甲從嘴裏解放出來。
“跨年,大家晚上都約了人,早點下班不好?”
“好,只是很少有老板這麽幹。”
司寒毫無羞恥心的點了點頭:“這倒是,我們集團的福利業內第一。”
今天提前下班,辦公樓基本上都空了,倆人坐電梯到了一樓後,只看到保潔阿姨在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前臺小姐姐也拎着包準備走了。
溫安寧走在司寒身側,他的手本來插在兜裏,但這會兒突然想到了小楊的話。
“要多制造一些不經意的肢體接觸,觀察對方的感受,進而判斷他對同性的态度。”
溫安寧的手一點點從兜裏拿出來,瞅準司寒的手,蠢蠢欲動。
“晚上我們去福元路?那邊有……”司寒邊說邊扭頭,然後猝不及防掌心被人握住。
不同于兩個人以前的牽手腕,這次溫安寧和司寒十指相扣,兩個人的肩膀緊緊靠在一起。
溫安寧右半邊臉幾乎全紅,他也沒看司寒,幹咳兩聲:“行,行啊,過去呗。”
“聽說那邊新開了一家烤肉店,我們晚上可以吃,吃完還能去街邊看倒計時。”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就是不敢看司寒,只是手卻遲遲沒有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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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寒喉結滾動,他薄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麽都沒說,就這麽牽着溫安寧往大廈的出口走去。
今晚上他們沒讓司機跟着,那裏停了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司寒按了兩下遙控後,車燈閃了閃。
溫安寧被拖着上車,等司寒也上來後,他下意識的再次抓住了對方的手。
“寧寧,你這是不想我開車?”司寒挑眉眼眸含笑,“所以今晚上不該讓司機回去。”
“沒想到我們寧寧如此離不開我。”
溫安寧趕緊松開,他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整個人就差跳起來了,“哪,哪有。”
“快開車,不要占位置。”
語氣兇巴巴的,但是很可愛,司寒輕笑一聲,發動車子離開。
這個點路上人挺多的,哪怕是布加迪也得老老實實開30邁。
司寒在一旁開車,溫安寧縮在座椅上,眼睛不自覺的往左手上瞄,心裏兩個小人正在打架。
其中一個說:承認吧,你們牽手他都沒感覺,他對你就是兄弟情。
另一個在說:不可能,沒喲一對好兄弟能天天睡在一起,還見過對方的裸|體。
兩個人打架溫安寧的腦子都快爆炸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福元路了。
前面人多且沒有停車位,司寒就在臨近的街道找了個位置挺好,然後帶着溫安寧倆人一路溜達過去。
下車後,司寒站在車前,左手插兜右手朝着溫安寧伸過來,“過來,現在給你牽。”
剛還在糾結的溫安寧,這會兒屁颠屁颠的過來,美滋滋的跟他十指相握。
“走。”
轉身後,司寒握緊了身邊人的手,唇角揚起一抹笑容。
南城允許放煙花的地方很少,煙花表演要提前打申請,而福元路今晚上有煙花還有無人機表演,遠處的地标建築外還有跨年倒計時,所以今晚這邊的人尤其多。
他們還沒到路口呢,就已經前後都是人了,起初溫安寧和司寒十指相握,再後面他被司寒整個人攬在懷中,倆人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這個姿勢就跟旁邊的小情侶一σw.zλ.樣。
溫安寧已經看到了,他們隔壁的一對情侶,男生始終摟着女主的腰,而司寒也這樣,所以司寒不是沒感覺的吧。
“小心點,這邊人太多了,”司寒又帶着溫安寧往前走了兩步,他的臉色難看的要命,冷氣不要命一樣的往外散。
周圍全是人,各種味道竄進鼻尖,甚至還有陌生人撞到他,對于司寒來說活了28年第一次經歷這種場景。
他緊緊的抱着溫安寧的腰,寬闊的胸膛勉強撐起一塊空間,只是仍然避免不了被撞到,身體的碰撞沒有帶來多少暧昧,只有對于無盡人群的厭煩。
“算了,我們不去了,”溫安寧也感覺人有點過于多了,他抓着司寒的衣服,示意他往回走。
“我們去大馬路上,往回走吧,這邊人太多了,還不如回家看節目有意思。”
司寒比他還要高上那麽幾公分,勉強能看到前方的情況,這才只是個路口,正前方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他陰沉着臉點了點頭:“嗯,我們走。”
這裏本來是兩條路,一條來的一條回去的,因為來的人太多了,所以回去的那條路上也有人逆行,最後他們倆沒辦法,只能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貼着路邊行走,勉強從人群中穿過。
只是人實在是太多了,剛走沒幾步溫安寧就聽到後面有動靜傳來,好像是有人在尖叫,接着他們旁邊的人開始騷動,大家有向前的也有轉身向後走的,還有女孩子的哭聲傳來,亂糟糟的各種動靜刺激着他的耳膜。
“小心,”司寒驚呼一聲,攬着溫安寧的腰,突然把人抱起來,接着他單手抱着溫安寧,長腿一邁直接越過跨欄,就這麽帶着溫安寧去了大馬路上。
身體懸空的瞬間溫安寧人都懵了:!!!
“別過去了,快點離開這,這麽多人怕是要出事,”司寒眉頭緊鎖,往人群裏掃了一眼。
這時前面的人已經停下了,前方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不讓走了,那麽多人聚在一起烏泱泱的,他也沒興趣知道。
“走吧,”說着他帶着溫安寧轉身,沿着大馬路開始往回走。
溫安寧人還懵懵的,只是被動的點了點頭:“哦,好。”
他以前見過了很多系統,也做過數據統計,知道一個國家有多少人,但那只是冰涼的數字,這一次溫安寧深切感受到了什麽叫人擠人。
他心有餘悸臉色發白:“以後再也不要來這種地方了,真的,過節的時候我們在家就行,看看電視吃點零食挺好的。”
司寒臉色好看了點,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倆人雖然遠離了人群,但是大馬路上的車流一點也不少,大部分的車正在以20邁不到的速度移動,身後的喇叭聲不停的傳來,晃眼的車燈一起照過來,溫安寧被刺激的眯了眯眼睛。
“滴——”
也不知道是誰按了一聲喇叭,接着一聲又一聲的喇叭聲響起,然後是砰砰砰的聲音。
溫安寧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事時,人已經被司寒推開了。
車流量巨大的情況下,這邊發生了連環車禍,所幸速度并不快,只是普通的剮蹭,只是司寒剛剛被車撞了一下,他又下意識的想要推開溫安寧,所以人很不幸的被撞到了路旁的欄杆上,頭磕了上去當場就流血了。
溫安寧的瞳孔什麽都看不到了,周圍的車流,還有晃動的人群,遠處閃爍的燈光,都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的瞳孔死死的看着司寒,他倒在那裏身下一攤血。
那紅,很刺眼,讓溫安寧的眼淚都下來了。
附近的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跑過來,然後地上就只剩下那一灘血跡。
大過節的,醫院內忙碌依舊,溫安寧跟着救護車一路到了急診室,路上司寒有片刻的清醒,他朝着溫安寧擠出一抹笑意,唇角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麽讓溫安寧放心,但他什麽都沒說出來。
“讓讓,都讓一讓,”醫生急吼吼的喊道,車輪被推的冒煙,接着手術室的大門就在溫安寧面前重重的關上,他被推到了外面。
“家屬請在外面等待。”
“讓讓,別擋門,”裏面出來了一個護士,對方跑出來拿了東西後又回去了,溫安寧被她一把推開。
随着門關上,走廊上重新歸于安靜,溫安寧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盯着自己掌心的血發呆。
他看了半晌後,鬼使神差的,把手遞到唇邊,然後伸舌頭在上面舔了一下。
血液的味道難聞也難吃。
剛剛那輛車要撞的應該是他,是司寒把自己推開了,其實車速并不快,但是好巧不巧的,司寒倒下的時候,剛好撞到了護欄,所以才導致腦出血人昏迷。
溫安寧感覺自己哪哪都不對勁,他從未經歷過這種感覺,明明自己沒受傷,但卻比受傷了更難受,心裏更像是被人挖了一塊。
“家屬呢?家屬在哪?病人要做開顱手術,需要家屬簽字,”護士突然跑出來,拿着一張單子遞到溫安寧面前。
溫安寧僵硬的拿起筆就要簽字,卻被阻止了。
“請問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朋友。”
“那不行,簽字需要親屬,朋友不能簽。”護士奪回了他的筆,催促道,“能聯系到他的親人嗎?現在需要對方趕過來簽字。”
溫安寧一時忘了反應,他只是憑着本能問了一句:“朋友不能給對方簽字嗎?”
護士:“不能,請盡快通知家屬。”
一句話,就像是一瓢涼水從他頭頂上澆下來。
溫安寧機械性的摸出手機,找到溫言青的電話,這個電話還是那天吃飯的時候,他執意要留的,他事後準備删了,後面跟司寒看電影去了,就把這事給忘了。
他給溫言青打了一個電話,打完後就這麽站在原地,腦子快要爆炸。
原來,出事時朋友沒有給對方簽字的權利。原來他和司寒的關系再好,再遇到大事的時候,能幫司寒做決定的,也只有那些很讨厭的親人。
溫安寧很厭惡這種感覺,明明他和司寒才是彼此最親近的人,為什麽他們不能互相給對方簽字呢?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就不糾結了,什麽喜歡不喜歡的,試探不試探的,他只知道這樣的場景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他要和司寒成為夫夫關系,讓法律認可他們,他們會是彼此的唯一,将來他重病的時候,他希望那個能幫他做決定的人是司寒,而不是其他陌生人。
溫言青急匆匆的趕過來簽了個字,還來不及問情況,護士就拿着單子走了,過了一會兒又甩給他們一張新的單子,“請去一樓繳費,謝謝。”
大外甥在裏面搶救,溫言青比他有點良心,沒抛下對方不管,任勞任怨的拿着單子準備去交錢。
只是單子被人搶走了。
溫安寧紅着一雙眼看他:“我去。”
“你不準去。”
溫言青被對方這個表情弄的有點懵:“好好好,你去,我不跟你搶。”
“安寧,他會沒事的,你別太擔心,真的,醫生說了沒什麽危險,就是需要清理。”
溫安寧沒說話,他紅着眼圈走了,手上還抓着那張繳費單子,走了兩步後回頭惡狠狠的瞪了溫言青一眼,看樣子活像是護食的小獸。
好像溫言青會跟他搶繳費單一樣。
溫言青:不是有病吧,誰上趕着去交錢啊,那是他親外甥也不例外。
交完錢回來,倆人也沒有其他能做的了,就這麽站在手術室的外面等着。
等待的時候,溫安寧什麽也不幹,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紅燈,像是要把燈盯出個窟窿來。
溫言青嘆了口氣,擡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行了,放寬心。”
“不過,我挺好奇的,司寒到底給了你什麽,能讓你這麽惦記他,朋友關系能好到這份上,我不太信。”
溫言青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他還遞給了溫安寧,溫安寧沒接繼續盯着紅燈看。
沒有人回答,溫言青也不尴尬,就這麽一個人在那說話,“說實話,上頭剛同意你退休的時候,我挺惋惜的,你天生就是吃技術這碗飯。”
“再後面你失去了聯系,你的性子很單純,又長期沒跟人接觸過,我生怕你出事,那會兒我就更惋惜了,好好的人才……”
“後面看到你人沒事,甚至技術比以前更強了,我就起了重新喊你回去的心。”
“只是沒想到你會跟我外甥攪在一起,甚至關系匪淺。”
“他把人給我了,”溫安寧仰頭突然說了一句。
溫言青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溫安寧:“你不是問我司寒給了我什麽嗎?”
他面無表情的開口:“他把自己給我了,我們倆戀愛了。”舅舅。
“舅舅,”溫安寧喊了一聲。
喊完後旁邊人遲遲沒動靜,保持着撕糖紙的動作,半晌後溫言青嘴裏吐出來一個髒字: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