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樓遇川帶着元圓圓登上二樓,臨窗一桌有三人,其中一個就是剛剛打招呼的藍衣青年,他幾乎是飛奔着過來擁住了樓遇川。
一陣簡單寒暄,三個年輕人一一自報家門,藍衣青年叫譚恕予,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白面書生,竟然是绮霞閣的少閣主。
另外兩位,一個高大帥氣闊面方臉的叫藍城城,一個身材修長團子臉的叫萬善全,都是來自江湖頂頂有名的靈璧劍派。
元圓圓大大方方地拿下鬥笠,仍然自稱是樓七少的保镖。
譚恕予說,就是要找師傅的來自西南的那位高手高手高高手吧!說完沖樓遇川眨眨眼。
元圓圓才知道,绮霞閣除了是皇商,還有個副業就是買賣消息,樓遇川曾寫信請他幫忙。
“遇川,我聽到一些消息,今天就是找來兩位靈璧劍派的少俠,特意在這裏等你的。”譚恕予收起笑臉,皺着眉頭,低聲說道。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元圓圓也挺直了腰背。
“靈璧劍派最近發生了怪事,特此央求譚少閣主,幫忙引薦,跟樓七少聯系上。”藍城城接過話,擰眉作揖道。
“藍兄請說。”樓遇川看了一眼元圓圓。
“半個月前,家師被人偷襲,重傷昏睡,至今未醒。”
“靈璧劍派的謝大俠,已是世間少有的劍派大家,竟然有人能偷襲他,估計是用了一些陰暗手段。”譚恕予分析道,“這件事沒有對外公開,故此江湖上還沒有傳言。”
“偷襲者目的不明,所以我們就秘而不宣,悄悄找到譚少主,想跟樓公子聯系上,是因為家師在暈倒前提到定波二字。”
“今早收到消息,那具無頭屍,還穿着夢無莊的衣服,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沖着定波城而來。”譚恕予說。
樓遇川聽着這些信息,眉頭微皺,“此事确實怪異。我跟元姑娘現下也是在探查那具無頭屍,正要去義莊看看屍體。”他看了元圓圓一眼,想起她說過的“任何問題都不可能在它最初暴露的那個層面得到解決。”瞬間心下一定,“若是真有人處心積慮地謀劃着什麽,或者就是為了定波城而來,我們也得做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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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聽罷,都點點頭。然後開始分析靈璧劍派劍派也許有內因,定波城裏需加派人手巡城,夢無莊裏也會加強對莊內人的摸排等等。
五人商量一番後,決定立時動身。
剛下到一樓,就聽到一聲“二師姐!”英苗苗興奮地跑上前來。
“苗苗~”元圓圓也有點兒激動,這是她照顧過的小師妹啊。
一低頭,看到鬥笠還拿在手上,心下懊惱自己大意了。擡眼一看,果然,何娉婷那幾人都一臉驚訝又鄙夷地看着她。
“那幾位應該是雁回派的女俠,那元姑娘是?”譚恕予小聲地說着。
“我已被趕出師門了。”元圓圓坦蕩蕩地說着,她發現過去的事情已經傷害不到現在的她了。
譚恕予幾個雖然略顯驚訝,但是都走南闖北的人,很多事情不會只看表面。
何娉婷她們走上前來,笑着看着樓遇川幾個說到:“樓公子及各位一看就是有識青年、江湖豪傑一樣的人物,為何要跟這個被趕出師門的竊賊為伍?不怕贻笑大方嗎?”她的這番話着實惡毒,在大庭廣衆下這樣說一個姑娘家,雖然她自己也是姑娘家。
譚恕予一聽這話,就覺得這個姑娘任性無禮,本想開口,卻見樓遇川都沒有要為元圓圓發聲,自己似乎也不便跟個姑娘家多費唇舌。
藍城城和萬善全也這麽想着。
元圓圓想的是,何娉婷大概幾次三番看到自己跟在樓遇川身邊,真的忍不了了。
哎~她嘆口氣。元圓圓本就不打算理會,想跟苗苗說兩句就走,不在這裏跟何師姐逞口舌之快。
“敢問姑娘姓名?”突然,樓遇川似乎是反應過來一樣,溫和地問何娉婷。
“額~我是雁回派首席大弟子,何娉婷。”她被問懵了,剛剛咄咄逼人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心裏迷惑着,難道樓七少的記憶這麽差?那她要不要再介紹下其他幾位師妹?
“何姑娘。”樓遇川點點頭,“今日城裏不太平,街上有野狗在叫。”
“野,野狗?跟我有什麽關系?”
“那就是了,在下與誰交往,跟何姑娘也沒有關系。”樓遇川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噗~”是譚恕予笑噴了。
然後樓遇川就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元圓圓他們往門口走去。
剛走兩步,他似乎想到什麽,又轉回頭說:“在下剛剛想起,之前何姑娘冤枉好人的事情。幸而那位好人心善,沒有追究,還望何姑娘以後謹言慎行,積善成德。”說罷,轉身就走。
何娉婷五顏六色的臉精彩極了。
到了店外,譚恕予拍拍樓遇川,“不愧是你啊,遇川~”然後笑着跟大家告辭,藍城城和萬善全也奔忙去了。
此時元圓圓已經戴上了鬥笠,樓遇川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有點兒擔心,輕輕地問:“你還好嗎?”
元圓圓的肩膀抖了起來,樓遇川一驚,拉着她轉入旁邊的暗巷,趕緊拿下她的鬥笠,查看她的臉色。
只見元圓圓在笑,已經有點兒笑出眼淚來了。
“樓公子,樓七少爺,想不到你這麽會聊天兒!”元圓圓想起自己時不時被他噎一句的事情,看來他對自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啊~
樓遇川松口氣,翹着嘴角問:“可還解氣?”
元圓圓忙不疊地點着頭,“何師姐是大戶人家出生,估計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又笑了一會兒,“我沒有偷東西,你相信我麽?”元圓圓眼中有隐隐的期待。
樓遇川點點頭,“我相信你。”
元圓圓不再說話,戴上鬥笠,拉上樓遇川胳膊,跑了起來。
結果剛跑出去幾米,就被樓遇川拉回來,“義莊往那邊走。”
“哦!”元圓圓興奮地答應着。
到了義莊,他倆查看了無頭屍,發現脖頸處切口平整,不是屠戶就是會武。最大的疑點還是沒有頭,因為頭包含了很多信息,死者的身份、致命傷等。樓遇川發現,死者确實穿着夢無莊等服飾,但是很舊,甚至可能是超過五年了。既然如今夢無莊內沒有失蹤人口,那麽會不會是曾經在夢無莊待過,後來又離開的人呢?這目前只能算是一個線索。
而元圓圓注意看死者的手,發現他有很多繭子,但是又不像是舞刀弄劍磨出來的,繭子的位置不對。樓遇川也說,這個繭子應該是幹粗活磨出來的。
元圓圓揉揉鼻子,她聞到很多味道,但是由于屍體是從墳墓裏挖出來的,又過了這麽多天,實在是分辨不清,有點兒懊惱。
樓遇川說:“元姑娘已是我認識的姑娘中最聰慧的一個了,不必苛責自己。”
“哦?你認識很多姑娘?”
“嗯,以後介紹你認識。”樓遇川一本正經眨眨眼。
元圓圓撇撇嘴,心裏有點兒堵。
但她很快就興奮起來,“你來看!”元圓圓指着無頭屍的切口,發現了一個怪事,屍體脖頸處的血脈有一小部分壞死,很有可能是有人在他的頭上埋針,常年血脈不通導致的,這也許就是頭顱被切下的原因。
埋針這件事,對元圓圓來說是久病成醫。
珮鳴夫人的生辰宴轉眼就到了,元圓圓也幫着樓遇川做了些準備,畢竟珮鳴夫人真的很和藹可親,她也很久沒有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愛了,也趁機排查一些莊內人和來往事物。
生辰宴并沒有很盛大,菜肴美酒都是家宴級別的,但是請了很多親朋好友,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江湖人士,非常熱鬧。
初夏裏晴日暖風,綠陰幽草花香陣陣,除了大廳裏擺滿了桌椅,連院子裏也放着一些,中間空出一塊,是給伶館的舞女歌姬表演之處。
酒過三巡,舞女已經退下。突然傳出陣陣鼓聲,沉重哀痛,像大地的心跳,回蕩在空中,無法言說的悲怆哀涼。
誰會在生辰擊鼓?還是大鼓?還是凄惶的大鼓?
衆人往聲音源頭看去,兩名壯漢扛着架子,架子上有只大鼓,一女子女子邊敲邊走近,到空地後,壯漢把鼓放下就撤了,只有女子仍然敲擊着。衆人見該女子,瘦伶伶一個,身穿金邊紅袍,衣服随着她的動作飛揚,如孤鹜般即将飛身而去。發髻高高盤起,卻沒有任何裝飾點綴,恰似石上清泉。臉上蒼白一片,眼角已有歲月的痕跡,仍皎皎如月,風姿綽約。
在場的年輕人估計不認識她,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在江湖上露面了。
但是人人都聽說過十多年前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字——杜鵑夫人。
“樓莊主,珮鳴夫人。”女子停下敲擊,款款走上前來,對着主桌盈盈一拜。
“杜鵑夫人,好久不見了。今日是內子生辰,夫人若是來祝賀,還請坐下來喝一杯清酒。”樓莊主拱手作揖,溫和地說道。
“樓莊主,珮鳴夫人,還望二位見諒,我今天不是來賀壽的,是來為我夫君讨回公道的。”杜鵑夫人此話一出,賓客中驚呼不斷、議論紛紛。
元圓圓和樓遇川坐在主桌旁邊,樓遇川湊近她耳邊解釋道:“這是杜鵑夫人,她的夫君是曾經赫赫有名的劍客長孫金波,江湖人稱一輪秋影轉金波。但是在一次比武輸了之後,就一病不起,英年早逝,杜鵑夫人也随後退隐江湖了。”
元圓圓點點頭,她不敢轉頭,因為樓遇川的氣息還缭繞在她耳邊,她覺得很癢,但她不敢動,她能忍。
“我本不想打擾珮鳴夫人的壽宴,但是,我就要死了,我等不了了,等不到過完這個夏天了。”她嘆息着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什麽美好的往事,眼裏充滿淚水和懷念。突然,杜鵑夫人高高揚起頭,眼神堅定:“在我死之前,我有件事要做,就是揭穿當年謀害我夫君的人,他此時就在這裏。”她的聲音決絕似有哽咽,“我要為我夫君讨回公道,還他清白。”說罷,手一揮,紅衣翻飛,她在紅袍內竟然穿了一套麻布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