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翌日一早,林曉寒剛吃過早飯,田哥兒便拎着個菜籃子來找他。
經過昨天一夜,他氣色好了許多,除了眼睛還有些紅紅的,情緒上已經看不出什麽異樣了。
籃子裏是他早上剛在後山摘的簍蒿,瞧着水嫩嫩的,炒個臘肉或是涼拌來吃都是極鮮美的。
田哥兒家裏窮,往日裏為了省錢,每日的飯食裏少不了野菜,漫山遍野的野菜都被他挖了個遍。
今天這簍蒿本是他與柱子的午飯,沒想到卻被林曉寒看上了。
在現代社會,野菜營養豐富,且多半具有降血脂清腸道的功能,可是好東西。林曉寒一看到這簍蒿,便泌出口水,讓田哥兒給他炒臘肉吃。
田哥兒聽後笑了,有些為難的對林曉寒說道:“這都是別人不興吃的,你倒是覺得新鮮。只是我家哪有臘肉,只能給你炒個肉絲罷了。”
“炒肉絲也可以,只是比起臘肉,始終缺了一層風味。”林曉寒有些遺憾的咂咂嘴。
田哥兒看在眼裏,心想林哥兒真是個會吃的,等自己手上的夥食費多攢下來下,就給林哥兒買幾斤五花肉腌上吧。
兩人說笑了幾句,林曉寒便将要給白嬸子的帖子帶上出發了。
去陸友山家裏之前,他還得先去白家一趟,交接好昨天的工作。
兩人剛走出二房的屋子,便在院子裏撞上了大房出來的大小李氏。
小李氏故意挺着肚子說了一聲:“呦,這不是林哥兒麽?你可真是有福啊,都用上下人了。”
大李氏則惡狠狠的瞪了田哥兒和林曉寒一眼,又打量了他手上的籃子一陣。陰陽怪氣的說道:“什麽貓啊狗的都敢請來做飯。好好的菜不吃偏要吃草,上輩子是兔子轉世吧?也不怕被毒死了!”
田哥兒自己被人說幾句倒是沒事,但聽不得林曉寒被別人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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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着眉頭上前一步,挽起袖子,粗聲粗氣的對大李氏吼道:“你有種再說一句?”
大李氏後退幾步,額頭上泌出一層汗珠,驚慌失措的跑出院外,邊跑邊回頭罵道:“一個哥兒長得比男人還壯!還跑到我家裏撒野來了。我可不是怕你,是懶得和你計較。”
跑着跑着她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吃屎,連腳上的鞋子都飛了出去。
林曉寒看着大李氏滑稽的模樣哈哈大笑,對田哥兒說道:“從來沒見她跑的這般快過,就是個吃軟怕硬的。”
說罷便搖搖頭,與田哥兒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院子。
待他們走了很遠了,小李氏才慢慢吞吞地拾來鞋子,把大李氏扶了起來,有些弱弱的問道:“娘,你沒事兒吧?”
“你就知道在一旁看熱鬧,一點用也沒有。”大李氏狠狠白了她一眼,抹了把臉,看着兩人的背影咬牙切齒的說道:“給我等着!兩個哥兒罷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們!”
“娘,你消消氣。”小李氏說道,接着她眼珠一轉,便湊近大李氏耳邊,對着她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大李氏眼睛一亮,也顧不上身上的傷了,一合掌激動的說道:“這個主意好!”
到了白家門口,林曉寒讓田哥兒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去把帖子交給了白嬸子。
白嬸子見那帖子寫得比昨日見到的樣稿還要漂亮,自然是一百個滿意。
她收起帖子,看了眼院子外的田哥兒,拉了拉林曉寒的袖子,小聲說道:“林哥兒,嬸子不拿你當外人,這才勸你一句。外面那個白哥兒,說是有些瘋了,昨日還拿了鐮刀砍人,村子裏都傳遍了,你可得當心一些,以後還是少與他來往了。”
林曉寒一怔,沒想到村子裏一點八卦竟傳的這樣快。他略微笑了笑,對白嬸子說道:“謝謝嬸子,我知道您也是關心我。不過昨日那事兒發生的時候,恰巧我也在場。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說到這裏,林曉寒便添油加醋的,把王家婆婆和叔伯不顧親孫侄,逼迫田哥兒孤兒寡夫交出田地的事情與白嬸子講了一遍。
林曉寒是個寫小說出身的,別的不會,講故事的本領卻是天生的。
經他深情并茂的描述了一番之後,白嬸子聽得眼淚汪汪,再看田哥兒便已不再是害怕的神情,而是充滿了同情的目光。還不斷的感嘆道:“這哥兒與女人一樣,有了孩子以後,那一心都是為了孩子打算的。王家真是欺人太甚,這不是要把人逼上絕路麽?”
說到這裏,她拍了拍林曉寒的胳膊說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心眼好的,田哥兒出了事,你也不跟着落井下石,還幫助他,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
白嬸子把林曉寒送到門口,還十分親熱的和門口的田哥兒打了個招呼。
田哥兒不明所以,雲裏霧裏的對着白嬸子點點頭。
待他們離開以後,白嬸子一轉頭,便将林曉寒給她講的故事又告訴了村裏好些人。
現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麽娛樂活動。村裏人最大的樂趣,也就是聚在一起聊八卦。
別說是陸家村,就算是外村的事情,不到一天也能在整個村裏傳了個遍。
再加上白嬸子家裏快要辦喜事了,每日都有過來幫忙的親朋好友。
她不厭其煩的,來一個人便講一次故事。不到半天,整個陸家村都流傳起王家一家老小欺負田哥兒孤兒寡夫的事情了。
不知不覺中,村頭的八卦從吐槽田哥兒瘋了變成了指責王家不是人。
畢竟王柱子是老王唯一的兒子,做父母和兄弟的,就算再怎麽對媳婦不好,也不能把唯一的親孫侄逼上絕路啊!
一時間,王家人出門都被人指指點點。
原本他們還準備多找些人再去田哥兒家裏鬧鬧,結果迫于輿論壓力,也只得暫停計劃。反而到處去與人解釋,自己不是去搶地的,昨日鬧成那樣,不過是誤會一場。
再說林曉寒帶着田哥兒去了村長家裏,與他打聽現在大晉關于田契的律法。
陸友山便告訴他們,按照大晉律法,誰持有田契,誰就是該田的主人。不過主人去世,便可由保人舉證,幫忙把田契轉移到直系親屬手中。
陸家村中,有資格當保人的只有陸友山與秀才陸秋成兩人。
陸友山作為村長,不願躺這趟混水,田哥兒要把田契改成自己的名字,便只能去求陸秋成幫忙了。
林曉寒讓田哥兒放心,自己會幫他找陸秋成說項。
而田哥兒現在的任務,就是趕緊去買菜做飯,讓自己吃好了。
到了晚上,陸秋成從城裏回來,便發現家中竟已經擺上了兩菜一湯,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
陸秋成有些驚訝,仔細看了看桌子上的三道菜。
一道絲瓜蛋湯,蛋花滿滿,絲瓜瞧着鮮嫩可口。雖然沒有什麽油花,但看起來十分爽口。一道簍蒿炒肉絲,放了醬油,顏色看着就入味兒,還在冒着熱氣。中午的時候林曉寒覺得好吃,下午便讓田哥兒又做了一次。還有一道油渣白菜,拿炒肉的葷油炒的,聞着就香。
“這麽好的菜,我還以為是過年了!”陸秋成迫不及待的洗了手坐下,肚子也難得咕咕叫了起來。
他知道今日林曉寒換了個人來燒飯,只是沒想到飯菜竟然這麽豐盛!這得花多少錢啊?
“田哥兒手藝還不錯。”林曉寒夾了一筷子白菜,邊吃邊說。
他今日讓田哥兒做飯,才發現他其實也并不會幾個菜。
對于陸家村裏的村民來說,一輩子都沒吃過幾個好菜,又怎麽可能做出多少花樣來呢?
不過好在田哥兒是個聰明人,林曉寒動嘴指點一二,他便一點就通,能原模原樣的複制出來。
林曉寒見狀便也有了數,大不了自己這幾日多動嘴教教,過些時日,田哥兒怕是什麽菜都能做得出來了。
“今日這樣的飯菜,總共也就花了二十文錢。”林曉寒對陸秋成說道。
“才二十文?”陸秋成驚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也就是今天第一天開火,買調料多花了些。以後每日若不是吃那老母雞湯和牛羊肉,便是連二十文也是花不完的。”林曉寒說道。
“一日二十文,一個月也就六百文錢。”陸秋成比着指頭算了算。他又想起自己之前一個月給大房兩貫錢,竟連頓像樣的白飯都吃不上,才驚覺自己好像被大房坑了。
“你也實在太能幹了!”陸秋成難得吃的狼吞虎咽,忍不住感嘆道,對自己的夫郎更是敬佩了一些。
林曉寒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這才說道:“主要是找的這田哥兒人也實在。不要工錢,就是每日的飯菜給他們爺兒倆留出一些就行了。”
“說起田哥兒,也是個可憐人,丈夫前些日子死在了礦上。如今家裏還有田契需要過戶,需要在村裏找個保人,你正好幫幫他吧。”
陸秋成聞言,卻是放下碗筷,看了林曉寒一會兒才說道:“他要找人,為何不去找村長,特地來找我,怕是村長不願意幫他作保吧?”
陸秋成雖然老實,但也不是傻子。他還是村裏唯一的一個秀才,林曉寒這麽一說,他便知道大概是怎麽回事了。
陸秋成:“你若想讓我幫忙,直說就行,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我定會去辦,不須這般拐彎抹角。”
林曉寒被他說的臉都紅了,其實他是怕這事兒給陸秋成帶來麻煩,所以也有點心虛。但陸秋成卻又開口說道:“你吩咐的事情,我不怕麻煩。我是你夫君,無論如何,自是會幫你撐腰。”
林曉寒心中一跳,只覺得油燈昏暗的光線之下,陸秋成身材高大,看起來仿若一只大狗一般,又帥又可靠。
“謝謝。”林曉寒開口說道,心中覺得暖呼呼的。
陸秋成這才拿過林曉寒的碗,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心,等過幾日我休息了。便帶你們去一趟城裏,到衙門把這事兒辦了。”
“我能去城裏了?”林曉寒聞言一下興奮了起來。
他在陸家村呆了這麽久,看的都是這一畝三分田,早就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