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柏威夏寺
柏威夏寺
昨晚的不歡而散，沒有影響二人蓄意的和平相處。
他照常和孩子吃着黛葳準備的早餐。兩人心照不宣不提昨晚的争執，不去追究她們曾經的關系。
吃完飯黛葳帶着俞可可離開。康煦整理好情緒，驅車去往柏威夏寺。
寺廟坐落在柏威山頂，依着懸崖，懸崖以北是暹國，以南是柬國。
他沿着山路向上，臺階兩側一棵棵植物以詭異的姿勢生長。康煦盯着一株看了半天，絞殺榕氣根落地，幼小的榕樹沿着寄主樹幹爬到地面插入土壤，增粗分枝，不斷交叉融合，織就一張緊實的密網，将寄主層層包裹勒緊，貪婪地搶奪寄主的養分、陽光。藤中包裹的寄主幹枯死亡，無一幸免。這南國獨有的絞殺殘忍又霸道。
他繼續上走，綠樹蔥郁裹着斷壁殘垣，斑駁的雕刻石壁，幾百年前吳哥王朝的興盛可以回望，卻不再現。
康煦拿着照片找到寺廟的守廟人，照片上是俞靜和守廟大叔的合影，背景綠色逼人。
問起守廟的大叔，他清楚地回憶起俞靜：“我知道這個姑娘，她來過這兒很多次了，有幾次還抱着女兒，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然而他們并無過多交際。
康煦在柏威山下的旅館住了一夜。從柏威夏寺出來後他去看俞靜，步行上山，道邊芳草萋萋，絞殺榕枝葉繁茂，長埋在此的俞靜被綠色環繞。越靠近墓地，他漸漸失了獨自面對俞靜的勇氣。原路返回來到了山下的旅館。
旅館房間裏擺了一些傳統手工皮雕制品，裝飾簡約而精致，有柬國這邊獨特的風情。康煦沖完澡躺在布幔木床裏，聞到一陣陣草木香薰散發出的清新香氣。
2021年12月13日，柏威夏寺。所願皆已祈禱，願神明保佑。
她祈禱了什麽？神明保佑了嗎？
***
夜幕低垂，白日燥熱的空氣冷卻了一些。
康煦嘶吼着：“你到底是誰？”
“你讓我惡心!”看着眼前的人，一切惡毒的話都不足以宣洩他的憤恨。
“你殺了她！”
“我可沒那麽蠢！殺人是要償命的，康先生。”
“她死純粹因為自己懦弱！”
“要怪就怪她沒有承擔真相的勇氣······”
“你瘋了！”
“我不是瘋子······”
“你到現在還不承認自己錯了。”
“你呢，你到如今不是一樣不承認自己錯了。”
“康煦，你當初不該招惹我！”
“是你先開始的。”
“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康煦從夢中驚醒，忐忐忑忑，一身冷汗。指責的聲音在耳邊飄蕩，可夢中人的臉他卻看不清。
月光穿過窗簾，沿着縫隙散落在窗邊。
康煦想給童慧打電話，拿起手機一看淩晨3點，這個時候打過去，童慧恐怕會被驚醒。自己睡不好，更不忍心打擾她。他随即編輯了信息想發過去，可剛打出兩個字，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幾年來，他一直沒有做過噩夢。俞靜離世他倍感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傷害了俞靜，她不會回柬國，更不會發生車禍。
失眠的後半夜，康煦熬到了天漸亮。
他回想着和俞靜的過去，他們在香港時候無憂無慮，每天去街市看賣蜂蜜的阿婆，一起去廣場義賣，一起去教會學校幫扶。他們在上海時去江邊散步，去慶祝······
他也回想起了那個人，他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因為感情，一切分崩離析。
黎明破曉，酒店外的早餐攤已經有人在招呼顧客。康煦定了第二天的票回國。
***
律師給出确切的信息後，童慧一早驅車來康煦住處，把整理好的文件給他。兩人一番交談，對帶回孩子已經是信心滿滿。
童慧一時好奇，問起康煦：“小姑娘長什麽樣？有沒有照片？”
康煦離開柬國前拍了俞靜的相冊，自己也拍過幾張小姑娘吃飯的照片，把照片儲存起來一并存在了網盤裏。打開電腦，熟悉的面孔映在屏幕上，童慧看着照片裏的俞靜，懷抱着小女孩兩人笑得恣意，她不禁感嘆：“她們母女長得真像。”
往後翻着照片，幾張像是在咖啡廳裏拍的，照片裏多了一個女人，童慧看着這張和俞靜相似的臉龐，忍不住好奇：“這是誰？俞靜還有姐妹嗎？”看前邊的照片以為小女孩已經很像俞靜了，可看到這張她反應過來，這個漂亮姑娘更像俞靜。
康煦為她解惑：“她叫黛葳，柬國人。是俞靜在柬國的好朋友，她們一起開了這家咖啡廳。
童慧聽着連連點頭，一陣納罕，呢喃着：“竟然有這麽像的人，還是在異國他鄉。太神奇了，不可思議！”
康煦同樣感到不可思議，當他到達柬國見到黛葳那一刻，他不是沒疑惑：眼前的女人和俞靜很像。但他清楚地知道黛葳不是俞靜。
“現在俞可可跟黛葳一起生活。”康煦跟童慧解釋着俞靜和黛葳的關系。
“所以，俞靜去世了，現在由一個和俞靜長得很像的女人在照顧她的女兒。”童慧是女人，康煦的解釋觸動着她的第六感。“那小姑娘和這個女人的關系如何？”
“關系很好，俞可可很黏她。”
“那我們能把孩子帶回來嗎？”童慧表示懷疑。她沒想到孩子還有一位非常依賴的長輩在柬國。而且黛葳也不會答應把孩子給康煦，“試想如果有人要把小鬧從我身邊帶走，我一定會和那人拼命。當然老姚會沖在我前頭。”她一不留神在康煦面前秀了把恩愛，全然不顧眼前男人想刀她的眼神。
康煦不接她話茬，轉而說到：“那把你從他身邊帶走，姚星會拼命嗎？”戲谑的口吻，終于讓童慧輕松了下來，從接康煦回來，就見他滿臉陰雲，彷佛又回到了當初和俞靜分開的狀态。她實在不忍心見好友再次墜入深淵。
“你說呢？”童慧一臉自信，她當然确定姚星會為了自己拼命，自己就是姚星的命呢。
“那你今天回去告訴他，你明天跟我去柬國，讓他早做好和我拼命的準備。”康煦說罷就去卧室收拾行李，全然不顧童慧淩亂在外邊。
童慧意識到康煦不是開玩笑，随後故意嗔怒起來：“你不早說，先斬後奏呀！”
“哎，不對，機票你買了嗎？”
卧室傳來回聲：“你現在買，錢算在獎金裏。”
童慧繼續淩亂，果然不能心疼資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