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敘舊
第2章：敘舊
葉姬星一直很少拒絕林司墨，沒想到數年後仍舊如此。
和林霜白走進同一間房間時，她內心因此而長嘆了一口氣。
“先下樓吧。”葉姬星将貓從貓箱裏放出來，然後對林霜白說，“要先開會。”
林霜白一向寡言，聞言只是點點頭。她從方才坐上車就一直在看葉姬星，盯着她及肩的短發和明豔卻冷淡的眉眼。
她同常人不同，數年的緣悭一面并未影響她對葉姬星的好感，她快步走向姬星，如同黏人的貓一樣待在她身邊。
葉姬星卻緊緊抿了下唇，好似被這種依然純真的親昵所刺痛。
《玫瑰獎賞》嘉賓們的居住地是一幢郊外的別墅，別墅采取新中式的裝飾風格，多有留白，典雅清幽。
卧室都在二樓，葉姬星按着樓梯扶手往下望去，林司墨已脫去外衣，黑色襯衣顯得他越發清逸俊朗，他正在書桌前執一枚圍棋黑子，棋子在他修長冷白的手指間透出清潤的光。
雲子圍棋啊……林司墨曾送過她一份。
“小白……”葉姬星終于按捺不住，低聲問道，“你們為什麽要來這個節目？”
林霜白聞言歪了歪頭，坦言道：“來玩。”
“你哥呢？”葉姬星問。
“林司墨？”林霜白沉吟半晌，最終搖搖頭，“不知道。”
葉姬星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多麽不理智，竟然問林霜白這種問題。
她站在樓梯上發呆，這種無措的感覺許久未有，即便是多年前也不常見。
觀看直播的觀衆們也發現了她倆，凝滞在樓梯上像是城堡裏的大理石雕塑，不由讨論起來。
【姬星和林小姐在樓梯上面站好久了诶——】
【林小姐就在看葉董，葉董在看誰？】
【37號鏡頭可以看全景，女一在看男一！！！】
樓下的一個男生忽然注意到這邊，高喊了一聲：“霜白！”
這打破了別墅裏的寂靜，林司墨也看過來，看向接近燈光的葉姬星，向來冷銳的眸光被光芒打碎，像深藍的海盛着夕陽。
葉姬星為之一怔，好像忽然從這個出衆的男人身上，窺見幾分少年時的熟悉。
她終于拉着林霜白下樓，然後在樓梯口碰見迎上來的林司墨。
林霜白沒再看他們，向那個叫她的男生走過去了。
林司墨則輕喚她一聲，手遞上一根碘附棉簽。
“什麽？”葉姬星擡眸看她，沒伸手去接。
林司墨似乎微微嘆了口氣，他掰斷棉簽，然後半跪在地，規矩地撩起一點她的衣擺，用被藥水浸潤的棉簽輕輕蹭過她的小腿。
輕微的刺痛提醒葉姬星：原來是在門口被刮傷了。
大概是為了貼合《玫瑰獎賞》這個名字，別墅門口種了一圈不合時宜的玫瑰，這不當季的玫瑰如今像是一大叢荊棘，葉姬星方才躲着後面車中的林司墨，急匆匆拉着林霜白走過，最後留下這一點連她都沒意識到的劃痕。
林司墨擦完藥，又從昂貴的衣服口袋中摸出一條創可貼，輕輕貼在她的傷口上。
葉姬星撩着風衣和裙擺看，那熟悉的小老虎圖案創可貼，和他漂亮的手指上存在感過強的戒指：“謝謝……”
“不謝。”林司墨起身退後一步，用禮貌矜倨的姿态說，“來坐吧。”
【天吶，林總是這麽細心的人嗎？單膝跪地蘇瘋了。】
【什麽細心啊？當年綜藝裏林司墨能盯着葉姬星發一個小時呆，在意罷了。】
【男一手上是戴着戒指麽？】
【有嗎？樓上什麽視力啊這都能看清？】
【我好像也看見了，不會是當年的那枚吧……】
很快八個人坐在桌前，葉姬星掃過一眼，其中的絕大多數她都認識。
林霜白坐在她左邊，樂眉坐在她右邊，再右邊是巫沅沅。
男嘉賓裏，除了坐在她對面的林司墨。還有她公司的影帝蕭萊、著名的京劇演員虞盛，以及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正是他剛才出聲叫霜白，大概二人相識。
【這檔戀棕別的不說，嘉賓顏值是真的高，哪個不是顏霸？】
【我說女一男一最好看，大家沒有意見吧？】
【抱走姬星，我們多肉從來不吹顏值，當年姬星得影後被說用臉拿獎，被黑怕了。】
【你家那位那麽不清白，本來也就臉挑不出毛病了。】
葉姬星很早就處于輿論風暴中心了，她來參加節目前公司甚至想分一隊公關團隊給她控場，被她暫時駁回了。
不過彈幕吵得多兇都影響不了他們八個人。樂眉和蕭萊這對兒影後影帝正在主持這場會議。
葉姬星不願擡頭，只好低頭應和着，偶爾做做節目效果，腦袋裏面事件盤旋。
直到樂眉說累了中場休息，她帶着點惱意，終于忍不住擡手敲了三下樂眉的頭。
“哎喲！”樂眉捂了捂腦袋，轉頭沖葉姬星讨好地笑了笑，然後說，“好了，現在就請大家發消息給自己的心動嘉賓吧。”
葉姬星聞言有點頭疼，她看着手機上四個男生的頭像，手指和心情一樣游移不定。
林司墨……應該是來這兒找女朋友的吧，只是沒想要酽城林家的大少爺竟然也要靠戀綜找女朋友。
她和林司墨七歲時就相識，然後馬上就一起參加綜藝《姹紫嫣紅開遍》，這個綜藝整整熱播了十年，以至于她倆在大衆視野裏：如同一對兒總是膩歪在一起的小動物。
即便已經七年未見，留給大衆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七年前的那個冬天。
那個冬天非常冷，下了很多雪，在葉姬星的記憶裏是慘淡的黑白，只有所有人道別的那天，夕陽染紅了教室外的半邊天。
她曾喜歡過那個當時坐在她身邊的少年，是從絕望生活間隙中生芽出的無限浪漫。
或許為了當初那十年的情誼，她應該懂事一些，合格的前任應當安靜悄然，合格的前cp或許也應當如此。
葉姬星長舒了一口氣，劃走屏幕上林司墨那張凜冽英俊的面孔。
她剛往下看了看，前側方忽然傳來一聲石破天驚般的聲音：“姐姐選我！”
葉姬星茫然擡頭，對上蕭萊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他舉着手，趴在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她。
蕭萊是她公司名下的演員，平時公司裏的小孩兒都比較怕她，蕭萊算個意外，二人平時私交不錯。
他今天穿了件寬松的米色毛衣，頭發也是順毛，和平時年少老成的影帝形象相比溫和柔軟太多，看上去像個陽光帥氣的男大學生。
葉姬星很少讓人給他安排演戲以外的工作，這次是他主動請纓……只是沒想到還挺有眼力見兒。
葉姬星沖他微微笑了笑，順便眼疾手快，在屏幕上選擇了蕭萊。
【領看員1號：女一葉姬星選擇男二蕭萊】
【？？？？什麽情況，我青鳥組呢？？？】
【前面林司墨選葉姬星了啊，葉姬星在搞什麽？】
【你管美女在搞什麽，上戀綜還有cp粉搞提前綁定那一套？】
事發突然，樂眉連忙抽走葉姬星的手機，發現事情無可挽回之後，露出了一副複雜且石化的表情。
“幹什麽？”葉姬星把手機拿回來，“你也選了小蕭？”她拍拍樂眉的肩膀，“我們公司的藝人的确是很優秀，他今天給我這個老板面子……”
“……沒。”樂眉有氣無力地別過臉去。
可惜巫沅沅看着心情也很差，沒心思管她，任由她心碎地倒在桌子上。
葉姬星覺得樂眉今天奇奇怪怪，但節目組馬上公布了互選成功的名單：蕭萊和葉姬星；鄭淞和林霜白。
桌上八人有喜有哀，蕭萊明顯很開心，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司墨忽然用冰涼的杯壁碰了碰葉姬星放在桌上的手臂。
後者愣怔擡頭，她在桌上幾乎沒敢擡頭看林司墨一眼，生怕自己不夠清醒，或者狠不下心。
此時才發現林司墨已經給自己倒了一點雪莉酒，眉眼都已染上微醺的形态——不似通常般矜貴自持。
葉姬星把心中的那句“有什麽事”咽回去，皺眉問：“你喝什麽酒？”然後擡手把那杯雪莉酒抽走，随手塞給樂眉。
【天吶，紅娘組好混亂……】
【……紅娘組又是什麽啊？】
【當年的戲劇綜藝《姹紫嫣紅開遍》共有六個常駐嘉賓，因為排列組合實在過多，節目組會用幾個人第一次合作主演的作品代指這幾個人。比如林司墨和葉姬星是青鳥組，樂眉、林司墨、葉姬星是紅娘組。】
【樂眉以前采訪裏面就說過了：cp潔癖不适合嗑他們六個人，他們當年實在是太混亂了。】
林司墨看着葉姬星，因長時間手握杯壁而微涼的手指輕觸她的腕骨：“我想和你……”他的眼眸垂下來，似乎在看葉姬星中指上那圈不甚明顯的白痕，“敘敘舊。”
葉姬星下意識把手縮進袖口：“我們七年沒見過了。”林司墨的存在就讓她心煩意亂，她需要點時間把思緒整理清楚，所以她微微搖頭，語氣冷淡，“我記性很差……恐怕敘不了什麽舊。”
心動嘉賓已經選好，節目組開始制定約會的計劃。
葉姬星起身，躲過林司墨下意識想抓她衣袖的手指：“我回宿舍看貓。”說完就轉身離開。
衆人也陸續走了，樂眉最後嘆氣，将那杯失去涼意的雪莉酒推還給林司墨。
後者在靜默無人的客廳，敲着杯子看了好一會兒殘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