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春
第1章：早春
人們常說，Y城沒有春天。
葉姬星曾大手一揮，把公司戀綜定在了理應春暖花開的季節，竟未曾想過Y城忽冷忽熱的春天多麽不适合戀愛。
而更沒有想到的是：她重金投入的全直播戀綜竟然會湊不齊嘉賓，最後要她親自上場。
春寒料峭，冷風獵獵，葉姬星在目的地下車，面對着眼前的長槍短炮，因熟悉而久違感到一陣恍惚。
“這就開始直播了？”她笑着同攝像機打招呼，“大家好啊，我叫葉姬星。”
攝像機朝她點了點頭。
“這會有節目效果嗎？”葉姬星身為制片人，對自己投進去的錢表示關切。
因為是全程直播，看見人的觀衆馬上就在彈幕裏活躍起來。
【領看員1號：歡迎大家收看戀愛綜藝《玫瑰獎賞》～
現在往別墅走來的嘉賓是女一葉姬星，現任年光娛樂董事長。】
【董事長也來參加戀綜？？？】
【姬星算是童星啦，上過春晚還拿過影後，上上戀綜怎麽了？】
【支持最美的姐姐當女一！】
【葉姬星本人就很有節目效果了吧，看這車，看這氣質，看這漂亮的臉！】
葉姬星對彈幕的興奮一無所知，她摘掉墨鏡，把貓箱從副駕駛撈起來，又從後備廂拎出行李。随着節目組的指示，快步走向化妝間。
“這間嗎？”她指了指最近的一間化妝間。
“不是，葉董。”導演連忙指了指旁邊那個，“這間。”
“哦。”葉姬星推開了那間的大門。
系在門上的繩拖拽着鈴铛發出輕響，在開門的瞬間，門外哪怕是緊張有素的工作人員中，都不免頃刻間傳來細密的私語。
“真的是酽城林家的那位？”
“是吧，朔華的總裁。”
葉姬星甚至沒來得及驚詫，已經擡頭向這個稱謂的主人看去。
林司墨正站在化妝臺邊，他身形料峭挺拔，穿了身冷白色的長風衣，內裏的黑色襯衣只系了幾顆扣子，展露一線素白又讓人浮想聯翩的肌理。
葉姬星知道這身衣服，是Seaport春夏的高定新品，她曾想借一身給自家藝人走紅毯，為此開出了很高的價格，但最終對方還是遺憾地表示：“國內已有人購買過了。”葉姬星知道高定圈的規矩，此事只好作罷。
直播的主鏡頭也切換過去。
【這誰？？？娛樂圈什麽時候有這號人物了？】
【領看員1號：現在出場的是男一林司墨，現任朔華集團總裁。
坐着的是女四巫沅沅，青年畫家。】
【朔華？總裁？？現在戀綜都是這種配置了嗎？】
【林司墨是酽城林家的公子哥啊！】
【女四是酽城巫家的千金嗎？青梅竹馬快轉頭讓我看看！】
【驚，看直播的路人竟然這麽多的嗎？我還以為大家都是沖着青鳥組來的呢，我的初心cp！】
而這個疏離矜貴的男人本正在整理着袖口，和在化妝的巫沅沅說些什麽。聽見聲響之後，他那雙幽深冷銳的眼眸掃過擁擠的人群，毫不避諱地看向愣在原地的葉姬星。
後者無措地站在原地，她從未覺得林司墨如此陌生，也從未在這個男人面前如此茫然。
原來年歲是這麽恐怖的東西……
把少年雕刻成男人，把親昵捶打為生疏。
【救命！修羅場！】
【什麽修羅場，一開始就修羅場？】
【林家少爺和巫家千金不是青梅竹馬麽？】
【林司墨和葉姬星才是正兒八經青梅竹馬好吧，倆人錄節目十年，期間不見面的時間從來沒超過一個周。】
【但感覺現在這場面怪怪的，不像是老朋友啊，是不是鬧掰了？】
【兩人節目結束之後就再也沒聯系過了，整整七年，粉絲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吧。】
“姬星。”林司墨先打破沉默，他緩步過來，仍舊這樣親昵地喚她，聲音卻有點不像少年時候——有些低沉了，話語中的情緒可以在其中藏得很好，聽起來似深海般将驚濤駭浪變得平穩。
葉姬星無措地低下頭，看着林司墨的皮鞋停在她身前……這個距離對現在的她來說太近了，她幾乎下意識想往後退。
林司墨的聲音像寒風拂過冰面，冷冽又緩慢，他說：“好久不見。”
多麽俗套的重逢臺詞啊……葉姬星擡頭看他冷峻的眉眼，卻發現自己沒有更新穎的詞可說：“……好久不見，司墨。”
【真是活久見，只要活得久，我的cp就能複婚！】
【……前面的注意點，他倆當年還不夠法定結婚年齡。】
“外面冷。”林司墨細細看過她的眉眼，終于退身示意道：“先進屋。”
“好。”葉姬星冷靜下來，攥了攥肩上貓箱的帶子，“請別動。”她看向林司墨伸向她行李箱的手，“……謝謝，但不用幫忙。”
林司墨聞言看了她一眼，許是因為葉姬星的蒼白的面孔上神情緊繃，他沒多說話便收回了手。
葉姬星松了一口氣，剛握上行李箱的提手，貓箱中一直乖巧安靜的貓忽然躁動起來。
它朝着林司墨的方向抓撓和輕叫，徒勞地試圖從貓箱之中掙脫出來。
“爪爪想找我。”林司墨對她伸出手，“給我吧。”
葉姬星看着他那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指，以及左手中指上熠熠生輝的戒指……
葉姬星下意識遮掩自己的中指，卻只看見一環蒼白的圓……戒指昨天被她摘下來了。
她并不确定爪爪是不是真的想找林司墨，但還是将貓箱拿下遞給了他。
沒想到爪爪竟然真的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它隔着貓箱蹭了蹭林司墨的褲腿，然後重新趴下睡着了。
【啊，貓箱裏竟然真是的爪爪？】
【爪爪是什麽？】
【葉姬星和林司墨小時候撿的貓，分開之後歸“媽媽”養了。】
【現在爪爪快20歲了吧，當年撿的時候都兩三歲了。】
爪爪年紀太大了，一天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睡覺，葉姬星已經很久沒看它這麽折騰過了。
難道它還記得林司墨？貓的記性可以這麽好嗎？
葉姬星蹲下看它的情況，見它安靜下來後松了口氣。
她轉身把行李箱滑進房間角落裏，深呼吸一口氣後轉身，才巫沅沅早已轉頭看她，只不過被造型師摁在椅子上，才沒辦法起身。
這個年輕的女孩有一張冷淡精致的面孔，投過來的視線中帶着幾分直擊人心的銳利。
葉姬星在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卻挂起游刃有餘的笑意：“你好。”
巫沅沅沉默兩秒，才終于說：“好久不見，葉董。”
葉姬星的确和巫沅沅曾有一面之緣，只是她以為對方并不記得，畢竟那時……巫沅沅和林司墨站在一起，她打完招呼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像是遇見了什麽洪水猛獸。
三個人的對話份額好像這就用完，終于陷入一種黏稠的寂靜裏。
導演無疑捕捉到了想要的修羅場鏡頭，總算舍得出面，開始說一些節目的規則。
“家務問題，因為葉老師帶了貓，所以承諾全部包攬。但做飯還是會排值日表。”
葉姬星點點頭。她正坐在沙發一端，無意間摩挲着手指，在現場雜亂的氣味中嗅到一股靛藍坦桑石的芳香，她微微向沙發一側瞥去，便看見林司墨線條淩厲的褲腿。
她曾經無比熟悉林司墨的存在，如今卻因和他坐在同一個沙發上而緊張無比。
“住房問題……”導演繼續說，“兩人一間房。”
“導演，請等一下。”林司墨忽然開口，音調不急不緩地叫她，“姬星。”
“嗯。”葉姬星攥了下手底的衣擺，擡頭時面上依然鎮靜，“什麽？”
“林霜白在隔壁。”他說。
“……小白也來了？”葉姬星總算藏不住自己錯愕的表情，幾乎要開口質問：你們都在搞些什麽？
“嗯。”林司墨淡淡開口，“你也知道她的情況，可以和她住一間麽？”
“……巫小姐不可以嗎？”葉姬星深呼吸一口氣，“我是說……我本已經答應和樂眉住一間了。巫家和林家相熟……”
“姬星。”林司墨打斷她，聲音低沉緩慢，好像同她的焦躁煩悶截然不同，“她只喜歡你。”
葉姬星好像從他的聲音中察覺到一絲嘲諷的意味，她茫然地擡頭，撞進一雙熟悉的深邃眼眸裏。
後者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起來，帶着一種年少上位者的貴氣和被遮掩的倨傲：“她真奇怪，對吧。”
“這世間人人不同。”葉姬星低下頭，“沒有什麽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