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虛淵盡頭
虛淵盡頭
夜幕降臨，冷風呼號。
無相子吃飽喝足，終于坐不住，問時憫：“還要等到何時？”
時憫環顧四周，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無相子立刻蹦起來，叫道：“那我們趕緊出發！”她望着茫茫四野，“該往哪裏走？”
時憫站起身，道：“需要借助你們的一點力量。”
朔溟和無相子同步朝她看去，幾乎異口同聲道：“什麽？”
時憫道：“魔氣。”
無相子歪頭看向朔溟，道：“他這麽大只魔羅，足夠了。”
時憫又道：“你不想盡快找到虛淵盡頭？”
無相子撇撇嘴，道：“好吧，你說怎麽做？”
時憫道：“虛淵河畔生長着一種魔骨花，魔骨花因混沌之氣而生，但唯有在魔域，才會發出特殊的熒光。”
無相子道：“你是說找到昆侖墟的魔骨花，便可以找到虛淵盡頭？”
時憫颔首，道：“不錯。所以需要魔氣，讓魔骨花在夜間顯現。”
無相子提起精神，道：“還等什麽，快點吧！”
朔溟聳聳肩，若非因為時憫，他并不願意幫助無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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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憫尋了處寬闊的空地，布下一個陣法，升起一陣風，将魔氣帶往昆侖墟各處。
無相子體質特殊，但在輸送了不少魔氣之後，感到疲憊。
她垂着肩膀，問道：“何時才能見效？”
時憫擡頭望着夜空，道：“今夜天沉星稀，會有結果的。”
三人等了一段時間，只見遠處昏暗山脈之間漸漸閃爍微弱光點，仿佛漂浮的發光塵埃，在夜空下，星星點點。
朔溟指去，道：“在山壑下。”
無相子轉身看去，魔骨花亮起的光點像是一條地上的銀河，雖然只有細絲般的一線，卻讓她興奮不已。
“我看到了！”無相子高興地蹦跳起來，“我們趕快過去。”
迎着光點，三人踏上夜色行進。
越過山脈，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寬闊的溝谷。
起初只是零星的紫色光點，随着深入溝谷之中，光點越來越多，像是漫天的螢火，又像是墜落的星鬥。
無相子走在魔骨花叢間，指尖洩出一絲魔氣，周身的魔骨花便愈發發亮。
混沌之氣就隐藏在地表之下，虛淵盡頭卻是一片花海。
朔溟也看得驚呆了，不禁道：“不曾想讓人聞風喪膽的虛淵河，盡頭竟是如此如夢似幻。”
時憫道：“是啊，但越是美麗風景，越是伴随未知的危險。”
朔溟反應過來，道：“混沌之氣！無相子為何要來這種地方？”
時憫道：“我想，是因為她那副奇特的身體。”
朔溟問道：“她究竟是什麽？”
時憫看着花海中正玩得開心，不斷點亮魔骨花的無相子，緩緩吐出一口氣。
“在過去，無相子是一種傳說。”時憫道，“人們未能了解時，曾說無相子乃是死去的孩童陰魂不散，于是附身到生病的孩子體內，占據病孩的身體作亂。”
朔溟看着外表模樣的确是小孩的無相子，不禁蹙了蹙眉，道：“果真如此嗎？”
時憫道：“不，這是一個謊言。可憐的生了重病的孩子，因為父母無力撫養，于是将孩子抛棄在深山野林之中，任其自生自滅。有人進山遇見痛苦掙紮求生的孩子被吓到，便傳出鬼怪之說，演變成了無相子。”
朔溟抿了抿唇，道：“那她……”
時憫望向無相子，道：“她比那些死去的孩子也許是幸運，也許是不幸。幸運的是她仍活着，不幸的是她不作為人，而作為怪物活着。她體內是想吃她的妖魔鬼怪留下的力量，使她□□不會腐朽敗壞，但卻要依賴妖魔之力才能行動。”
朔溟心中忽然泛起一絲憐憫，道：“她也是可憐的人。”
無相子繞過花海又走回來，發覺眼前的兩個人看她的模樣有些異樣。
“哎，你們在說什麽呢？”無相子道，“既然你們幫我找到這裏，那我也是說話算數的人，我們之間算扯平了，以後互不相幹。”
朔溟道：“這裏并不安全，若是不小心碰了混沌之氣，一命嗚呼便什麽都沒了。”
他還是忍不住提醒。
從無相子的外表可以看出，她小小年紀便經歷悲慘之事，能活到現在，想必也是珍惜這條命。
無相子看向朔溟，擡了擡眉眼，道：“你怎麽關心起我來了？”眼珠一轉，“我知道了，你們一直很奇怪我為何非要來這裏對吧？”
朔溟張開口，時憫率先道：“我确實有幾分好奇。”
無相子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聳了聳肩道：“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像我這樣的人世間估計也沒幾個。”
朔溟于是問道：“你想做什麽？”
無相子笑了一笑，道：“這兒可沒有什麽好寶貝，讓你們失望了。”
時憫道：“若要寶物，我們無需大費周章幫你。”
無相子想了想道：“也是，堯金牙行裏什麽沒有，何必來昆侖墟。”她微微一頓，“是了，你們怎麽會來到昆侖墟？”
時憫道：“因為一點意外。”
無相子攤手，道：“不能說的意外？”
朔溟道：“你怎麽還反來先問我們？”
無相子嘿嘿一笑，道：“我就是好奇嘛，天底下很多事我都想聽上一聽。”她踮起腳湊近二人，“不如這樣，你們告訴我來這的目的，那我也坦誠我的目的。”
朔溟看向時憫，時憫幹脆利落道：“我殺虛懷失敗，巧合之下，逃至此處。”
朔溟神情凝滞，無相子也是一怔，低喃道：“虛懷……好耳熟的名字。”
時憫回道：“是九重霄雲上的仙界主宰。”
無相子愣了，怎麽也想不到會聽到如此驚詫的消息。
但她很快笑起來，道：“差點讓你騙了，說出這麽個驚天理由，莫不是要誤導我。”
朔溟道：“她所言千真萬确。”
無相子止住笑聲，視線在兩人之中來回，好一會道：“不會吧……那你們可真是不要命了！”
時憫神色淡淡，道：“命又算作什麽？”
無相子聽後大笑一聲，道：“我從未佩服過什麽人，今日算是心服口服。”
從一個孩童模樣的人口裏說出這般話，一般人聽了一定會感覺好笑，但時憫和朔溟神情卻有點沉重。
無相子第一次展露态度嚴肅道：“我來昆侖墟找虛淵盡頭，正是為了混沌之氣而來。”
朔溟吃了一驚，連時憫也感到詫異。
“你不怕嗎？”時憫道。
無相子甩着手臂面向花海，道：“說實話，來的路上還是有些忐忑。但我想你們都知道我這副身體不一樣。我試過許多方法，想讓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可惜都沒用。”
時憫明白過來，道：“你去堯金牙行也是為了九幽地獄之物。”
無相子聳了聳肩，道：“是啊，可惜還沒看到呢，就被你吓走了。”
時憫道：“是我的過錯。不過無憂花無法解決你的問題。”
無相子道：“我想也是。”
“可混沌之氣又如何有用？”朔溟問。
無相子道：“所以我只是去試一試。反正我活了許久，世間上也沒什麽能再吸引我了。這個方式是一個很厲害的婆婆告訴我的，她說我此行九死一生，但這其中一生，或許便是我唯一蛻變重生的機會。”
朔溟不知為何感慨萬千，嘆息道：“你真的決定好了？若是失敗，便再也沒有來日。”
無相子莞爾，她的模樣又好像變回了一個小孩，天真無邪，好似世上永遠充滿希望。
時憫道：“既然如此，随心而去。”
無相子向兩人告別，走進花海之中。
變得黯淡的魔骨花一路發光，像是迎接又像是歡送，直到盡頭。
很久很久以前被抛棄的孩童，有一日，終于将命運握到自己手裏。
一道突兀的聲音忽然在寂靜之中響起。
系統：“恭喜宿主功德+20！”
時憫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還未向系統詢問疑惑，朔溟忽然道：“你可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時憫餘光朝朔溟看去，眯了眯眼，道：“什麽聲音？”
朔溟道：“像是人在說話，但似乎又不像……”他突然想起這道聲音從何而來，改了口，“也許是風聲，我聽錯了。”
這是時憫的秘密，他裝作不知道會更好一些。
時憫收回目光，道：“應該是。”她轉身離開，“走了，該重新回魔域了。”
朔溟應了一聲，想到時憫功德增加，意味遠離危險，還能繼續在三界存活，不由歡喜，但同時又想起至關重要的問題。
時憫終究還要去殺虛懷仙君。
在積攢功德之前，他們相處的日子，不知還能有多久。
時憫和朔溟渡過花海，天亮後，從昆侖墟溝谷離去，幾天幾夜後進入魔域地界。
久違回到魔域，朔溟心緒複雜。
時憫望着和從九幽地獄出來，第一眼見到的漫天沉沉暮霭般的相似景象，心緒卻有很大不同。
她看向朔溟，問道：“如何，還好嗎？”
朔溟沉吟道：“嗯，只是想不到短短時日，竟仿佛過了一生。”
時憫彎了彎嘴角，道：“你的一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還算不得什麽。”
朔溟朝她看去，沉默無言。
時憫拍拍他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我記得這片魔域是屬于修羅域。失去魔君，這片土地不知變得如何，還是該謹慎些。”
朔溟忽然好奇道：“時憫，你對其他魔君下手時，在想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