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紫氣浮關
紫氣浮關
“薛姑娘。”
金耀發現眼前的人,怔了一下叫道。
薛寧菱卻再也不想聽見妖怪的聲音,她怒吼道:“不要這麽叫我!你們是一夥的……為何要欺騙我?”
金耀連忙道:“不,你誤會了……”
薛寧菱紅着眼眶,盯着眼前的妖,轉身去撿起地上的鎮妖劍。
她揮動劍身,劍尖對準金耀,冷冷道:“不必再說。河楊村已毀,我娘死了,你不動手,我也要殺了你們!”
金耀一動不動,沒有避開身前的劍,道:“我知道薛姑娘此時悲憤萬分,無法冷靜,可請你再聽我一言。”
薛寧菱走上前一步,劍尖距離金耀的胸口近在咫尺。
“不必多說。”
她握着劍的手不斷顫抖,鎮妖劍劍身也跟着顫抖。
金耀垂眸看向劍尖,道:“若是如此能讓你冷靜……”
他往前貼上劍尖,忽然之間,劍身一蕩,一股厚重的力量散開,金耀連連後退,胸口被劃破一道口子。
薛寧菱看向鎮妖劍,感到一絲異樣,不僅是鎮妖劍,在她周身,這股力量盤旋而上,不斷彙聚半空。
火光裏出現一團紫色霧氣,氣流吹拂,周圍的火焰突然熄滅,霧氣漸漸凝聚,化作一道彩色的奇異漩渦。
薛寧菱驚訝地看着頭頂上空的變化,身上衣擺獵獵飛揚,強大的力量在吸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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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氣浮關?”她詫異道。
薛寧菱怎麽也想不到會是此情此景下,想要尋找的雲階月地入口忽地出現。
她回頭看向金耀,拿劍的手早已無力,全靠意志支撐。
今夜,她無法報仇,來日,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金耀,從今往後,莫讓我再看見你!”
薛寧菱留下一句,躍入紫氣浮關,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時憫和朔溟趕到時,狼妖正要逃跑,被朔溟一把抓住。
同時,時憫看見金耀,以及進入紫氣浮關的薛寧菱。
入口消失後,時憫看向金耀。
“你便是薛姑娘曾救下的那只妖?”
金耀聽見聲音轉過身,意外地看見時憫忽然出現。
“你怎在此?”
時憫道:“不重要。你跟這只狼妖是何關系?”
朔溟将狼妖推上前,狼妖早已吓得瑟瑟發抖,沒了方才的威風。
金耀道:“他曾是我父王手下看管財物的妖,數年前盜竊財寶私逃入福澤大地。一月前,我在附近碰見他。”
時憫眼睛一轉,道:“所以你并未參與妖寨之事。”
金耀搖頭,道:“那時我遇上他們,薛姑娘誤以為我受妖怪欺淩,将我救下。”他嘆息道,“我未曾想過會變成這般。”
時憫看向狼妖,道:“他所說有無虛假?”
狼妖垂着頭,道:“沒、沒錯。”
時憫又朝金耀看去,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
金耀略顯猶豫,沉吟道:“他害了人,該交由魍魉河畔頌議臺定罪處置。”
狼妖死了心的臉上又浮現一絲希望,想要掙脫朔溟的禁锢。
“聽見了嗎?我乃金蟾大王的手下,你們不能……”
話未說完,一只黑晶匕首已插入他的喉嚨。
時憫動作迅疾,根本沒給他反應時間。
狼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感覺熱浪灌入他的氣管,鮮血噴湧,窒息發不出聲。
朔溟松了手,他瞬間倒地,嗚咽着很快沒了氣。
金耀偏開視線沒看,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一直躲在暗處觀望的黑熊妖屏息不敢出聲,忽地察覺眼前一道黑影落下,一擡頭,對上時憫的眼睛。
她的眼睛比任何暗夜還要兇險,黑熊妖吞咽一口口水,恐懼令他腿腳發軟,根本無力逃跑。
“我只是拿錢辦事……放、放過我……”
時憫正欲動手,一道聲音傳來。
“老黑是你殺的嗎?”
時憫動作一滞,偏頭應道:“是我,如何?”
話音落下,一道暗影淩空而下,刀光閃過,時憫疾速退開,這才發覺聲音陌生。
朔溟的提醒停在嘴邊,目光追随時憫,見她避開攻擊,暗自松了口氣。
時憫朝來人看去,只見對方身穿灰棕氅衣,青面獠牙,手持一柄九環刀,刀鋒發出閃閃銀光。
“又一只狼妖。”時憫不耐煩道。
趕來的木魁沒見過如此混亂的場面。
村莊被烈火吞噬,屍體橫陳,尤其腳邊還有才咽氣的屬他同類的狼妖。
他看向時憫,多年行走于艱險之中,讓他第一眼直覺此人不簡單。
木魁對時憫道:“我乃魍魉河畔妖王手下糾察使木魁,你殺害野豬妖老黑,我受命将你帶回魍魉河畔。”
時憫挑眉,道:“原來是糾察使,你若不說,我以為你和他是一路人,差點也要拿你一命陪葬河楊村。”
她的目光不屑地瞥過狼妖屍體。
木魁擰眉,喝道:“出言不遜。”
手中九環刀發出沙沙金屬摩擦聲,木魁欲動手,時憫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朔溟來到時憫身旁,預備見機行事。
此時金耀身旁多出一道白影。
初蒙低聲道:“主子,恕我來遲。您有無傷到何處?”
金耀搖搖頭,道:“我沒事。”擡手整理一下衣衫,遮去血痕,“莫讓他們在此處争執。”
初蒙颔首應是,聽從金耀的命令,适時插進時憫和木魁之間,阻止他們動手。
金耀随後上前喊道:“兩位都請停手!眼下不是争鬥之時,可否讓我先處理村中慘劇?”
木魁這一路有金耀的幫忙才能找到時憫,瞟了一眼時憫,收起刀,表露态度。
時憫環顧四周,擺擺手,道:“金公子真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常熙可有感激你?”
金耀眼神閃爍,沒有正面回答:“還未請教姑娘姓名。我和他竟都不知受誰的玩弄。”
時憫道:“你會知道的。”
說罷讓到一旁。
金耀從懷中拿出一本玉冊,撕下其中一張,夾在指尖用力抛上天空。
一道符陣在空中浮現,不一會,從中落下水來,像是天空下起一場雨。
金耀走到石頭牆下,将薛母屍體抱起來。
朔溟這時走到他身前,道:“我知道墓地在何處。”
金耀看他一眼,跟着他走出村子,來到墓林之中。
二人合力将人埋葬,金耀又拾來一根粗木頭,插在墓前,撕下身上一條布綁在上面做記號。
做完一切後,他站起身,對朔溟道:“謝謝你。”
朔溟好奇地看着他,想起時憫曾問過他如何看待金耀。
金耀走時,忽然聽見他的聲音:“金公子,你是個好人。”
金耀苦笑,道:“不,我只是個愚蠢的妖怪。”
他走回村中,符陣落下的雨水已将火焰盡數澆滅。
村子裏煙霧彌漫,時憫和木魁的身影在煙霧之中若隐若現。
看見金耀回來,木魁率先道:“處理完了?”
金耀點頭,“嗯。至少安葬了她的母親。”
時憫忽然問道:“你是為了她才會需要駐顏龍涎?”
金耀神情黯淡,道:“我已經不需要了,也許在你手上更有用。”
天邊浮現魚肚白,朝陽晨曦卻久久未能穿透煙塵灰霧。
木魁的聲音打破沉默。
“既然如此,可以算賬了。”
他的目光射向不遠外的時憫。
時憫從牆垣上站起身,“正有此意。”
話音落下,兩人已各自起勢出招。
金耀攔住初蒙,道:“她們總歸要打一場的。”
朔溟也聽見他的聲音,擡起的腳又收回,視線跟随兩人。
木魁揮舞九環刀,時憫只握着一柄匕首。
小小的匕首在時憫手中卻發揮出超乎正常的水平。
利刃交鋒,摩擦出一道道火花。
時憫腰身扭動,從刀鋒下劃過,反手砍向木魁的脖頸。
木魁低頭避過,同時出腳向後飛踢。
時憫已翻了個跟鬥躲過,一腳踏在牆上借力再攻。
木魁也趁此間隙轉身直面,九環刀順勢如烈風席卷向前,锵锵作響。
時憫眼睛一眯,早有預料,步伐一變,淩空而上,重重踏在刀面上。
一手按在木魁肩頭,時憫壓制住木魁,翻身将匕首抵在他的後背。
空氣安靜下來,雙方都停了動作。
木魁放下九環刀,道:“為何不刺下來?”
時憫收回匕首,道:“沒必要。”
而且她可不想再減損功德。
正在此時,昏過去的黑熊妖醒來,悄悄觀察場面,起身安靜溜走。
突然,一道破空聲音響起,光影閃過,匕首劃過他的腳跟,踉跄撲到地上。
時憫走到木魁身旁,道:“他是被通緝的黑風煞,拿他或可将功補過。”
木魁目光盯着她看了許久,終于道:“他我會帶回去。今日我當做沒見到你,但日後你依舊是我追捕的目标。”
時憫聳聳肩,道:“随意。”
木魁向金耀告辭,押起黑熊妖,離開河楊村。
煙霧散開,陽光終于落下。
朔溟感覺有些晃眼,從金耀身邊撤開一段距離,來到時憫身邊。
“時憫,金公子是無辜之人。”
時憫瞥向他,道:“小魔君為他說話,是後悔幫我奪他的寶物?”
朔溟道:“不,我只是有了答案。”
兩人朝金耀看去。
金耀站在焚毀了一半的屋前,看着薛寧菱曾好心收留他的住所。
時過境遷,不過一月而已。
他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