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急轉直下
急轉直下
薛寧菱回來後，時憫将薛母交給她。
經過她的一番解釋，薛母終于知曉來龍去脈，自己幸免于難。而且一夜過後，竟連妖怪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薛母緊緊抓住薛寧菱的手，感慨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薛寧菱前一日已下定決心，是時候告訴母親。
“娘，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薛母一想到薛寧菱的性子，便道：“若是村裏的事，你莫要再說。”
薛寧菱無奈道：“娘，不是那些事。你聽我說，我好好想過了，我現在的本領靠自己沒法再進步，所以我打算拜訪仙門，去往雲階月地修煉。”
薛母這才轉頭看她，臉上浮現喜色。
“菱兒，你想好了？”薛母歡喜道，“這些年我一直後悔當初沒讓你跟着那位修仙真人走，眼下你有這般想法還不遲，娘肯定支持你。”
薛寧菱露出笑容，道：“我知道娘總是為我好的。如今妖怪除了，只要娘好好照顧自己，別太記挂着我，我才放心離去。”
薛母道：“我還能照顧不好自己麽？菱兒，你打算何時啓程？”
薛寧菱道：“等你頭上的傷養好，我就準備出發。”
薛母放開她的手，道：“我這傷不要緊，外面那位高人不是幫我看過了嗎。依我看，你不如跟着高人一塊走。”
薛寧菱走出屋子，時憫和朔溟還留在院中。
時憫道：“你娘可清醒了？”
Advertisement
薛寧菱道：“嗯，她現在精神不錯。”
時憫點頭，道：“那麽我也該走了，你們保重。”
薛寧菱趕快上前一步，道：“時姐姐這麽着急離去嗎？我跟娘說了我想前往仙門修煉的事。”
時憫看她，道：“是麽，不錯。”
薛寧菱又道：“我娘讓我謝謝你們，還有……”
時憫道：“還有什麽？”
薛寧菱抿了抿唇，半晌開口：“我可以跟着時姐姐嗎？”
站在柴門邊的朔溟這時扭頭看來，視線在薛寧菱身上停頓片刻，轉向時憫。
時憫聳聳肩，道：“跟着我可沒有好處。”
薛寧菱連忙道：“我沒想要什麽好處。但我十分欽佩時姐姐，憑靠自身也能修煉地這般厲害，不像我……”
時憫嘴角微微扯了下，道：“機緣而已，薛姑娘無需妄自菲薄。”
薛寧菱垂眸嘆息，“我曾經也有過機緣，可惜已經錯過。如今讓我再遇見時姐姐，我便知道，無論如何不能再錯過。”
時憫道：“其實你有鎮妖劍，想尋找通往仙門的紫氣浮關不會太難。若是跟随我，反倒是行了岔路。”
薛寧菱拿起鎮妖劍，道：“時姐姐什麽意思？”
時憫伸手握住鎮妖劍，劍身忽然微微抖動，她眉頭一蹙，一股厚重的法力震蕩開來，薛寧菱甚至快要握不住劍。
時憫松了手，薛寧菱震驚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時憫道：“贈你這口劍的人，修為高深，也是雲階月地的修仙衆。鎮妖劍會指引你前往該去的地方。”
薛寧菱忽然想起記憶之中早已模糊面容的修仙真人，他自稱紫陽真人，說過有緣他們将會再見。
莫非現在便是那個時機？
薛寧菱擡起頭看向時憫，道：“我明白了。”
時憫道：“你明白便好。還想跟我走嗎？”
朔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開口道：“跟着她說不準還會碰上麻煩。”
薛寧菱看了看朔溟，倏忽一笑，道：“時姐姐都已為我指明前路，那我還是聽時姐姐的，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朔溟道：“這是正确的選擇。”
時憫瞥他一眼，而後對薛寧菱道：“薛姑娘今後若是到達雲階月地，記得勤勉修煉，有朝一日會超越我的。”
薛寧菱颔首，道：“我會多加努力，希望再見時姐姐時，能與你切磋過招。”
時憫笑了笑，告別薛寧菱，和朔溟離開河楊村。
沿着魍魉河的支流行進，夜幕降臨，兩人距離魍魉河東岸已是不遠，那處也是妖怪的地盤，與西岸遙遙相對。
時憫在河邊升起火堆，朔溟則高高坐在河邊的樹上。
河岸邊還有其他結伴的三三兩兩的小妖怪們，他們和河楊村出現的妖怪不同，有些生活在魍魉河畔，會遵循人界的規矩，不會随意屠戮人類。
時憫和朔溟來時，妖怪們見了也只是看上兩眼，随後便當空氣。
因為凡是在福澤大地上，皆有各方修仙衆庇護，傷害人類，等同于跟仙門作對，妖怪們心中都有分寸。
朔溟悠閑地靠着樹幹歇息，樹下有妖怪議論着近日發生的事，提起一座山中妖寨。
“他們的膽子可真大！這兒可是東岸，若被修仙衆發現，吃不了兜着走。”
“聽說大當家被人打死了，那二當家留了一命，不趕緊遠走高飛，竟還想報仇？”
“誰曉得呢？說是二當家散盡財寶，雇了那個黑風煞要去報仇。”
“……”
朔溟斷斷續續聽着，腦海裏不禁浮現薛寧菱帶他去看的那片墓林。
他躍身而下，跳到時憫身旁。
“你聽見了？”時憫問道。
朔溟道：“聽到了，我們得回去阻止。”
時憫微微擡眼打量他，火光照映在兩人身上，“你何時學會多管閑事？”
朔溟道：“這不是閑事。”
時憫又道：“人各有命，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朔溟驚異道：“你竟不去救人？”他以為她與薛寧菱相處得不錯。
時憫道：“妖寨存在已有半年，雲階月地那群修仙衆竟無一發覺，這本該是他們的責任。”
朔溟道：“性命攸關，修仙衆來不及，我們或許來得及。”
他擒住時憫的手，認真地看着她。
時憫嘆了聲氣，道：“你倒不像是魔族，魔羅該記恨修仙衆才是。”
朔溟抿着唇，道：“我是憎恨修仙衆，可薛姑娘是無辜的，村子裏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時憫對他刮目相看，拍拍衣擺站起身，道：“你也會憐憫人類？”
朔溟一愣，目光跟随她擡起，望着她的臉。
他有時候會忘了，眼前的人也是人類。
身為魔不該憐憫人。
時憫掙脫朔溟的手，轉過身走向回頭路。
朔溟呆愣片刻，才趕快追上，希望還為時不晚。
河楊村中，火光四起，大火之中，鬼哭狼嚎。
劍光與利刃交鋒，一道壯碩身影揮舞尖銳利爪攻向眼前的人。
薛寧菱避開攻擊，身形靈巧地轉身出招。
黑熊妖緊追不舍渺小的人影，周身濃煙滾滾，他只管向前沖撞，掉落的燃燒木頭絲毫無法阻擋攻勢。
薛寧菱雖然倚靠敏捷的優勢避開黑熊妖的進攻，但對付黑熊妖，體力消耗極大。
村外，一道黑影伫立，任何想要逃跑的村民都被他一爪拍到地上，血肉模糊。
往前是死路一條，往後是烈火焚燒，無處可逃。
死亡籠罩河楊村，直到哀嚎聲也逐漸消失。
黑影朝村子裏一步步走去，看見仍在掙紮搏鬥的薛寧菱，嘴角咧起駭人的笑意。
他便是妖寨裏的二當家，一只黑狼妖，流落至此，與虎妖結拜，一拍即合占了山頭，自立妖寨。
猩紅的眼睛倒映火光，他瞥見藏在屋後的一道身影，陰森森笑着走過去。
薛寧菱斥罵一聲，揮劍轉移目标，想要阻止出現的狼妖。
鎮妖劍發出嗡鳴，被黑熊妖阻攔，劍身劃過對方的熊掌利爪。
薛寧菱奮力進攻，半只熊掌被斬落，黑熊妖發出一聲嘶吼，憤怒地用比薛寧菱大幾倍的身體朝她撲去。
薛寧菱避開，再要往前，忽地停住了腳步。
黑熊妖身後，狼妖挾持住她的母親，一步步走上前。
“放開她！”薛寧菱怒聲道。
狼妖大笑起來，道：“放她？你毀了我的妖寨，現在還想讓我放過你們？癡心妄想！”
薛寧菱沉着臉，道：“是我燒的妖寨，與他人無關。”
狼妖一只手掐住薛母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捏斷脖頸。
薛寧菱急得渾身發抖：“別動手！”
狼妖笑道：“可以，你把劍放下。”
薛寧菱見薛母臉色發白，被煙火熏得虛弱不堪，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半阖着眼望着她。
她捏緊五指，緩緩蹲下，放下鎮妖劍。
鎮妖劍在地上劇烈抖動，摩擦發出铿锵聲響。
狼妖滿意道：“做得很好。你走過來。”他看了眼身後，退到牆邊，讓出一些距離。
薛寧菱邁步靠近，周圍噼啪燃燒的聲音和她咚咚的心跳聲同步。
狼妖等待薛寧菱走近，忽然感知到一股氣息，神情一滞，一把扔開薛母，回頭看去。
只見火光中走出一道刺眼身影，他咽了口口水，呆在原地。
“娘！”
身後薛寧菱驚叫道，卻趕不及接上薛母，薛母撞上石頭牆，立即阖了眼。
薛寧菱猛沖向前，抱住她的身體，使勁地呼喊，卻得不到一點回應。
“娘……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薛寧菱慌亂地檢查，可她沒有絲毫救治的本領，察覺薛母沒了呼吸，埋頭幹嚎起來。
狼妖回過神，眼見人影逐漸走近，冒出冷汗。
“金蟾大人，”他擋在石頭牆前，“你回來了……”
薛寧菱緩緩擡起頭，婆娑淚眼裏仿佛看見一抹熟悉的金光。
而後又聽見狼妖的聲音：“我跟随大人左右多年，這、這并非是我想造成的，只因她們實在不留生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伴随的是薛寧菱心中微弱的光轟然破滅。
薛寧菱已認出來人，她難以置信，曾救下的人，竟然真的和這只狼妖狼狽為奸。
她錯信了一只妖會好心幫人類，到頭來，皆是她的報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