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差陽錯
陰差陽錯
時憫做了一個惡夢，不，不該說是夢。
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河灘上，周圍是陌生的環境，身上一半濕一半幹。
正要坐起身，忽然身側傳來聲音：“你醒啦？身上可有不适？”
時憫仰頭望去，只見一位年輕女子走近，垂首看來，手裏抱着一垛柴火。
她身穿粗布衣衫，一副幹練打扮，頭上束着發髻，插上一根竹簪，英姿飒爽。
時憫回道：“我無事，敢問姑娘這是何處？”
女子走到火堆前席地坐下，将撿來的幹樹枝折斷插進火堆裏，瞬間火焰熊熊燃升。
她一邊搗鼓火堆，一邊道：“離這兒不遠有處叫做河楊村的地方。我在附近巡查，見有人漂在河上，便将你拖了回來，生火取暖，萬幸沒事。”
時憫大約明白發生了何事，她朝對方道了聲謝，身子挪近火堆烤火烘衣。
“姑娘除我之外，可有看見其他人？”
“沒有了。”女子搖搖頭，“你好在是遇見了我，否則若是碰上妖怪，怕是要被捉了去。”
時憫挑眉，奇道：“妖怪？這附近的妖怪會吃人？”
她注意到眼前的女子背後還有一口不俗的寶劍，可非普通人所能擁有。
“你說的不錯。”女子道，“這群妖怪不知從何處而來，約是半年前聚在此地，常常騷擾殘害周邊村落。過路落單的人，不少成了他們的口糧。”
“姑娘身負法力，背持寶劍，莫非是去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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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驚訝地看她一眼，道：“你怎知道？可惜我法力不高，修為不精，對付三兩小妖不成問題，卻沒法鏟除山中妖寨。”
時憫道：“姑娘膽敢一人行于危險之地，我才猜測姑娘也許是修仙道衆。”
女子笑了笑，無奈道：“若我有修仙衆的能耐便好了，也不會對這群妖束手無策，只能每日在村間巡邏。”
時憫身上衣衫已經幹透，她在周圍沒找到朔溟的身影，眼前的人也未見過，心想是被河水沖到了其他地方。
“我有位同伴走失，需得去找他。”時憫道，“你若不着急，待我找到同伴，或許可以幫你。”
女子打量時憫，卻看不透她的本領，問道：“難道你是從雲階月地而來？”
時憫搖頭，道：“這倒不是。不過，我對那群妖有些興趣。”
女子一聽連忙正色道：“我名叫薛寧菱，不知姐姐怎麽稱呼？”
時憫也不隐瞞，跟她說了名字。
薛寧菱雖不知時憫為何落水，而且來歷不明。可經過交流，發現她見識匪淺，聽聞妖怪害人卻也不懼，或是個高人。
若是能得到時憫的幫助，将妖怪盡數鏟除，還周圍鄉村百姓一個安寧再好不過。
“時姐姐有方法除了那些妖怪？”薛寧菱追問。
時憫道：“談不上方法，有些蠻力而已。”
薛寧菱看她的眼神欽佩起來。
她十二歲那年，有幸遇見一位修仙真人。
真人見她有些許修仙天賦，欲送她過紫氣浮關，去往仙門修煉。
但她與母親相依為命，不願棄母獨自前往。
那位真人便教了她些許法術招式，并贈予她一口寶劍，待将來有緣時機，可再入仙門。
十年來她勤奮修煉，實力雖也有所長進，但終究不比真正的修仙衆。
眼下見到時憫，既然不是來自雲階月地，那麽便也是同她差不多自行修煉，卻如此自信能除妖，怎能不佩服。
薛寧菱迫不及待道：“時姐姐的同伴叫什麽，是何模樣？附近我熟悉，可以帶你去找人。”
時憫想了想，道：“他啊。比我稍高一些，身材瘦削，黑衣白臉，模樣看着還算順眼。叫做朔溟。”
薛寧菱在腦海想象，道：“村裏肯定沒這號人，這名字聽着也奇怪。時姐姐，你們是在何處失散的？”
時憫道：“我和他一齊落水，我想，他應該也會在這條河流的上下游。”
薛寧菱點了點頭，道：“我從下游上來并未見過你描述之人，我們沿河往上游找吧。”
于是二人滅了火堆朝上游尋去。
朔溟驚醒，腰身一挺跳起身來，警惕地看向四周。
周圍是一片疏林，不遠處是河流，河水沖擊泥岸，空無一人，唯有林間鳥叫蟲鳴。
朔溟揉了揉額角，想起他和時憫齊齊落水。
河底暗流湍急，幾乎将兩人沖散。他沉着一口氣艱難抓住時憫，才要浮出水面，一個浪頭卷來，又将他們擊潰，他再無意識。
朔溟拖着雙腿跨出泥潭，在林邊坐下，渾身濕漉漉的，衣衫也沾滿泥濘，狼狽不堪。
河岸邊沒有看見時憫的身影，他不知是她更早醒來離開還是她沒有被沖上岸。
但無論怎樣，眼下只剩他一人。
朔溟很小的時候曾在福澤大地生活過一段時間，但那時的記憶早已迷糊。
時隔二百年後再踏入人界，對此地一無所知。
用魔氣逼出身上河水後，朔溟站起身打算先去找時憫，正在此時，聽見林間傳來動靜。
朔溟轉身望去，只見數道身影漸漸靠近，嘴上似在議論女子以及修仙衆之類的話。
朔溟眉頭一皺，腦海裏不禁浮現一道紅衣身影。
他沒有動，站在原地，等着那些人靠近。
人影近了，朔溟這才發現他們乃是獸首人身，竟是妖怪。
一群妖怪叽叽喳喳如同地痞流氓般大搖大擺走着，忽然，望見林子盡頭出現一道暗影。
衆妖互看一眼，咧起嘴角，眼發精光。
他們已有多日沒見落單的過路行人，近來又屢屢因一個人類女子受挫，正是肚中饑渴時分。
眼下上天竟給他們掉下一個餡餅，一個活生生的人，不由地饞出口水。
妖怪們動作迅速，已經朝朔溟圍攏而上。
朔溟也不懼，目光掃過衆妖，見他們一個個如饑似渴的模樣，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剝。
朔溟嘴角不屑一翹，出聲問道：“你們是這裏的妖怪？”
妖怪們從未見過不怕他們的人類，而眼前這人甚至敢反問起他們，目瞪口呆。
一只豺妖厲聲道：“知道我們是妖還不跑，真以為你爺爺們是吃素的！”
一聲喝下，衆妖醒過神，蹬腿飛撲向朔溟。
朔溟眼神一淩，側身避開撲來的豺妖，擡起手臂擋住身側的攻擊，又一腳踹飛半空利爪。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速度迅疾，衆妖還未來得及攻擊，一個個都已倒下，低低哀嚎。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豺妖驚慌失措。
朔溟已經閃身向前，蹲身拎起豺妖。
“說，你們方才口中提到的人類在何處？”
豺妖一驚，眼神震動，道：“大人饒命！我們不是那個人類女子的對手，沒想去害她。我等有眼無珠不該打你的主意，放過我們吧！”
朔溟擰起眉頭，又道：“我問你人在何處！”
豺妖瑟瑟發抖道：“她、她人來去無蹤，不過總是在附近村子一帶的。”
朔溟一把将他抓起立住，道：“帶我去找她。”
豺妖愣住，道：“這……非是我不想幫大人，只是怕見了她，她要奪我們的性命。倒不如大人此刻便給我們一個了斷！”
朔溟沒想到時憫在人界也留了不少仇恨，令人畏懼不敢接近，不禁嗤了一聲。
“我和她不同，放心，我不會無故殺你們。找到她我便讓你們走。”
豺妖眼珠滴溜一轉，道：“大人和那女子是何關系？”
朔溟眯了眯眼睛，道：“仇人。”
豺妖頓時心明眼亮，道：“大人，我有個方法。不如這樣……”
時憫跟随薛寧菱沿着河岸走出許遠，然而一路上并未發現朔溟，甚至連其他人影也未見到。
時憫看了眼漸漸西沉的夕陽，道：“天色将暗，看來附近是找不到人了。勞煩薛姑娘帶路，且先不找了，姑娘自回去吧。”
薛寧菱道：“這如何能行？若是天黑以後，姐姐的同伴遇上妖可就更麻煩了。”
時憫笑道：“我那同伴也不是怕三兩只妖怪的人，無需擔憂。”
薛寧菱問道：“時姐姐的同伴也很厲害？”
時憫道：“我沒見過他出手，想必不差便是。”
薛寧菱點點頭，又道：“既然如此，不如姐姐回我們村裏住一晚。或許他被河水沖上岸後，醒來往村子去了。”
時憫想了想，道：“你先前所言的妖怪山寨在何處？”
薛寧菱吃驚道：“時姐姐莫不是要去山寨？可天黑下來，山林裏妖怪更不易對付。”
時憫笑笑，道：“是麽。對誰有利還未可知。”
薛寧菱一怔，望着時憫黝黑卻發亮的眼睛，鼓起勇氣道：“時姐姐，我可以陪你去！”
時憫打量一眼，擺擺手，道：“不必，你只需告知我山中方位。”
薛寧菱摘下背後寶劍，道：“這口劍随我十年，贈予我的真人說，它喚作鎮妖劍。我修為雖淺，卻也知曉事理，怎能讓人替我去獨身犯險。時姐姐，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帶上我吧！”
時憫看向鎮妖劍，劍鞘是銀白嵌寶藍兩色，鞘口鑲嵌兩顆天青石，折射藍紫色光芒，無需拔劍，已能感知鋒芒。
忽然之間，薛寧菱手中的劍自主顫動起來，劍身與劍鞘摩擦發出一陣嗡鳴。
“不好！”薛寧菱驚慌道，她擡頭朝遠處望去，一股濃煙從山間騰騰升起，“是村子裏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