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天地可鑒, 秦恣從沒想過進盛行意的房間,包括她上次去給盛行意拿糕點的時候, 她也只是在門口站着,沒有朝着裏面瞥一眼。
不知道別人是怎麽定義房間的,但對于她而言,這是很私密的地方。
還沒有特別信賴對方的話,她絕對不會讓人進到自己的房間。
所以盛行意是很信賴她嗎?
秦恣不由得代入了自己的主觀意識。
去盛行意房門口的短短兩分鐘時間裏,秦恣想了很多很多,她覺得自己也可以拒絕的, 就以白天出門了累到了為借口,但是她又舍不得。
再過兩天這裏就只能是回憶了,再多留點美好記憶不是應該的嗎?
況且是盛行意發出的邀請。
可是晚上跟盛行意這樣獨處, 她怕自己的心會當場跳出來。
因為盛行意對她的吸引力似乎到達了新的高度,她的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看着盛行意, 并且想一直看下去。
想了一路,最後還是站在了盛行意的房門口,她認命地擡起手來,叩了兩下門。
中途在大堂看見了小溪, 秦恣都笑得很心虛。
因為是提前說好的,所以盛行意的開門速度很快, 門縫越來越大, 直到可以完全看見盛行意整個人。⊿
盛行意穿着一套素淨的家居服,頭發又用簪子挽了起來,透着一股婉約的感覺。
秦恣狀似無奈地道:“白天你給我當苦力,晚上我給你當苦力, 咱倆誰也不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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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盛行意的腦袋小幅度地點了點。
秦恣又笑了笑,主動問:“需要換鞋嗎?”
“需要。”
不過盛行意沒有多準備拖鞋, 她只有民宿的一次性拖鞋。
秦恣穿着也不難受,她把自己的鞋彎腰放好,又說:“我已經跟蘭馨講了19號回去的事情,她說明晚可以去念念那裏。”她站起來,細細想了想,“所以我明晚可以喝一點酒嗎?不那麽冰的,一點點就行。”
“我沒有攔着你。”
秦恣一時語塞:“……”
盛行意的确沒有說過不讓她喝,只是會一個眼神掃過來,很平靜,卻又意味明顯。
秦恣再度認命。
可能從那時候起,她就已經對盛行意心動了,否則她不會那麽“聽話”。
而盛行意的房間跟她本人一樣很幹淨,地板光滑,桌面整齊,床單也沒有褶皺,室內還有淡淡的馨香。
她送給盛行意的那只木雕也被放在書桌上最顯眼的位置,像是随時會展翅高飛,飛出窗外。
不是秦恣要亂看,而是房間就這麽大,一室一廳的,她眼睛只要是睜開的就能什麽都看見了。
“所以現在這個銅鏡有什麽進展了嗎?”秦恣直奔主題,眉眼也彎了彎。
盛行意領着她到陽臺:“能夠照着一點了,有影子,但還是很模糊。”
秦恣眉頭一挑:“那作用呢?你苦惱的事情已經消化了嗎?”
“……沒有。”
秦恣也不多問,她拉開椅子,自己就先坐了下來:“所以現在用到多少目的砂紙了?”
“2000目。”
盛行意也拉開陽臺的另一把椅子,靠着秦恣坐了下來。
陽臺的燈光沒有那麽明亮,再加上今晚的夜幕又跟墨水似的,仿佛天底下只餘下了這一處小小的陽臺。
秦恣真的是來幫忙的,她拿過銅鏡一看,實際上盛行意說得有點謙虛,這枚銅鏡已經被盛行意給磨得初見雛形了,雖然還不能當鏡子使用,但比她房間的那一枚好上太多。
秦恣在銅鏡上面擠了點磨砂膏,就開始用磨砂紙磨着這枚銅鏡。
她的神情專注認真,像是絕對沒有一心二用。
盛行意在一旁單手支着腦袋,看上去很是不客氣讓苦力幫自己,這樣随意的狀态之下,多了幾分懶散。
盛行意的目光就光明正大地落在秦恣的側臉上。
她看着秦恣因為用力而抿緊了的嘴角,看着秦恣一縷發絲随着搖晃,看着秦恣在燈光下投下來的一片睫毛陰影,有點像蝴蝶的翅膀,眨眼的時候就能撥動着她的心。
不過盛行意沒有多看,沒多久,她還是跟之前一樣克制得收回了眼神。
但是餘光總是朝着秦恣瞟去。
一時間只有砂紙打磨的聲音在她們之間穿梭。
秦恣兩只手換着磨,只是因為沒運動,所以很快體力不支,并且還有些氣喘籲籲的。
盛行意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給她準備了一杯溫水。
秦恣舔了下自己有些幹燥的唇瓣,而後把這杯水喝了一小半,她咧嘴笑了起來:“在網上看的時候,覺得磨銅鏡不是個很難的事情,但等到自己了,怎麽回事?明明已經磨得很努力了,但愣
是沒什麽動靜的感覺,而且一看時間,才過去二十分鐘。”她又喘口氣,“我懷疑它有讓時間變慢的能力,就像是一個人做平板支撐的時候,感覺時間流逝得格外慢。”
盛行意的眉頭一松,說:“平板支撐不難。”
“……”秦恣控訴,“對你這樣的人當然不難了!”
盛行意就盯着她:“怎樣的人?”
“自律,愛運動。”
秦恣回憶起來:“讀書的時候讓我跑八百米就是要我的命,碰上運動會了,老師還會來問我參不參加跑步比賽,說我長挺高的,跑起來應該很快,我說老師你讓我參加比賽是不是想讓班級拿倒數第一,老師還不信,去問別的同學,結果這些人合起夥來整我,說我跑可快了。”
“後來呢?”
“後來我就被趕鴨子上架去跑女子一千米,哈哈,不負衆望,我拿了倒數第一。”秦恣說完自己都笑了起來,“不過這種讀書的時光好遙遠啊,原來已經是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
盛行意把自己耳邊的發絲往後別了別,點頭:“是。”
她的嘴唇又翕了翕,說:“我也參加過運動會,跑的是女子三千米。”
“……”秦恣看怪物的眼神,一個字都沒說,但表情就說明了一切。
盛行意翹了翹唇角:“我拼盡全力,拿了第一名回來,我父母說這樣的活動不需要參加,因為它也不會是我的加分項,說我就該在教室裏坐着寫作業。”她一頓,“我那時候想,是不是我做任何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在他們眼裏都是不應該的?”
晚風溫柔,盛行意哪怕在揭着自己的傷疤,說話的口吻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秦恣沒吭聲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她就掀着眼皮,靜靜地看着盛行意。
其實盛行意這樣的時刻并不多,她總是把一切的想法都自己藏了起來,可她自己可能有些不清楚,她越是這樣,越是帶給秦恣一種破碎感。
盛行意迎着秦恣的目光,也沒有再開口。
空氣像是凝固了。
直到對面的走道傳來了門開的動靜,秦恣才徹底回過神來,她從沉溺在盛行意的眸光的狀态中把自己剝離,又拿着砂紙裝模作樣地繼續磨。
她本來想躲起來,藏在桌底下也行,但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欲蓋彌彰。
盛行意在看見她反應的一瞬間,嘴角又慢慢地往上揚了下。
而開門的人是賀蘭馨,宗樂已經到院子裏來接她了。
出了自己的房間,賀蘭馨一眼就看見了在盛行意陽臺待着的秦恣,她頗有些意外地開口:“阿恣,你怎麽在那裏?”
秦恣揮手,藏住自己被人當場捉住的窘迫:“你去談你的戀愛,別管我。”
賀蘭馨又沖着盛行意道:“那行意晚安,阿恣随意。”
“晚安。”
賀蘭馨就下了樓,一點兒也不帶猶豫,很快就帶着宗樂離開了民宿。
秦恣磨着銅鏡,期間她還換過砂紙,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又更清晰了一些,不過她的手臂實在是有些泛酸,最後也不勉強自己,把砂紙放在了桌上,說:“我不行了。”
她呼出一口氣:“我感覺我怎麽越磨越焦躁呢?那種見不到底的感覺。”
“手腕酸嗎?”盛行意關心地問。
秦恣活動着自己的手腕,而後點點頭:“有點。”
不止一點。
她知道盛行意會看着自己,她就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認真的樣子,結果就是可能太過賣力,導致現在手腕和手臂都有些酸麻。
盛行意又攤開了自己的掌心。
秦恣懵了下:“要砂紙嗎?”
盛行意搖頭,她默默地傾了些自己的身體,把秦恣的右手手腕捉住,用自己的指腹在上面揉着,她的力度剛好,而且手法很專業。
秦恣的雙唇緊閉,就低着眼睑看着盛行意給自己揉手腕。
“盛行意。”
秦恣也不知道自己的音量是低還是高,就這麽喊了盛行意一聲。
盛行意依舊垂着眼,但“嗯?”了一下,當作回應。
秦恣翻過手,輕輕地反握住了盛行意的手腕。
這是她第三次握着盛行意的手腕,感受卻大不相同,因為她現在毫不懷疑自己對盛行意存着的心思。
對于愛情,秦恣抱着的态度是悲觀的,她不覺得自己會遇到。
意識到自己對盛行意心動以後,她第一時間也是想着還好就快走了,這樣起碼之後也可以快點從這樣的狀态中走出來。
可是盛行意此刻的動作又是在做些什麽?
網上總有很多人說直女很會撩,而且是無意識地撩,自己根本察覺不到。
秦恣就覺得自己現在遇到了這樣的情況。
“你這樣會讓我在回雲城以後有戒斷反應。”秦恣故作輕松地道,“等以後我手酸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來你。”
盛行意聞言,腦袋稍擡,對着秦恣的眼,她問:“想起來我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