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秦恣的胃病不只是在工作的時候養成的,讀書的時候就這樣了,那時候金殷和秦生順都忙,她自己就不太注意這些,早餐能不吃就不吃,覺得都沒有睡覺重要。
只是後來工作強度大,她沒那麽多時間去照顧自己,所以胃病比以前嚴重些。
現在吃過藥以後,秦恣的痛感緩解了許多,只是桌上還有沒喝完的酒,只能眼睜睜地浪費了。
盛行意捕捉到她不舍的視線,把酒往自己這邊撥了撥,什麽也沒說,但行動證明了一切。
秦恣:“……”
秦恣挑眉,說:“你防備心太重。”
“嗯。”
盛行意就這樣認了下來,回答的時候下巴還微微擡起,一副“随你這麽說”的模樣。
秦恣啞然,眼裏藏着笑,最後把餘下的溫水全喝了。
她甚至都不需要去問盛行意為什麽會知道她有胃病了。
一是當時的表現太明顯,二是她當初對盛行意說過自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按照盛行意腦子的活絡程度,并不難猜到。
到了五點半,她們才回到民宿。
太陽還沒落山,空氣中還有些燥熱,陽光傾斜在左棟的窗戶上投着燦爛的顏色。
今天是周六,民宿很安靜,賀蘭馨還在酒店跟人排練,而住客們基本上都出門旅游去了,還沒回來。
盛行意把人送到了左棟的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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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恣還沒從傘底下出來,轉過頭,沖着她彎着眼,說:“今天的事,謝謝盛小姐。”
“不客氣。”
秦恣鑽出傘底,像是踩着傘的影子,也不跟盛行意再多說什麽,揮了揮手就轉了身踩着樓梯上了樓。
盛行意看了眼她的身影,低頭笑了下,才去了主樓。
大堂裏,小溪百無聊賴地看着韓劇,看見盛行意收起傘進來,朝着她笑着了一聲:“行意姐。”
“小溪。”
盛行意含笑跟人簡單地打了招呼,也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關上門,先将頭發用一根木簪挽了起來,才脫下來自己的薄外套,又露出黑色的無袖背心,今天她穿的是垂感寬松褲,看上去很休閑。
盛行意感受着這件薄外套的重量,低下眼睑。
這件薄外套在還沒出清吧的時候秦恣就還給她了,上面沾染了一些酒味,但并不難聞。
過了會兒,她将這一身都換掉,丢進洗衣機。
孫蘭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過來的,看見來電的時候,盛行意一點兒也不意外,随後來到書桌前站着,接聽了這通電話。
“媽媽。”盛行意低着眼睫,另一只空着的手撫上了這只灰藍山雀木雕。
陽光照進來,書桌這一塊呈金色,這只灰藍山雀木雕的顏色也更明顯。
孫蘭聲音聽起來沒什麽波瀾,只是冷冷的,像是在談公事:“一周過去了,什麽時候回來?”
盛行意沒給答案,她反問:“難道舅舅沒将消息遞給您嗎?”
昨晚在“貴賓x位裏面請”這個飯店裏,她見的人是自己的舅舅孫維信。
舅舅只比她大十歲,還沒滿四十,是孫家的小兒子,對她這個外甥女一直都很好,只是礙于盛行意的家教嚴明,孫維信對自己外甥女的好都沒那麽光明正大。
起碼在盛長明和孫蘭的眼裏,孫維信是一個合格的嚴格的長輩,而不是會尊重她的意志她的意識的舅舅。
不過鑒于盛行意跟孫維信的關系還可以,他們就派了孫維信來當這次事情的“說客”。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昨晚盛行意和舅舅是見了面了,但孫維信只是來問問她自己的想法。
到最後孫維信回去交差,還會反過去反過去“勸”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盛行意知道事情不會那麽好解決,這通電話在她的意料之中。
顯而易見,孫維信的勸說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因為她的父母就是這樣固執的人,只要不是跟他們一個方向,不論是誰說的話,他們都不會聽。
他們從來不會反思,永遠都覺得自己沒有錯。
孫蘭聽盛行意這麽問,冷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你給你舅舅灌輸了什麽思想,但我不吃你這一套,盛行意,我再問你一遍,你想什麽時候回來?”
“池家那邊呢?願意給你們多少時間?”
盛行意的目光從小肥啾上移開,看向外面的碧藍澄澈的天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其實他們也沒有那麽給您和爸爸壓力對嗎?因為我這邊拖得越久,越對他有益,這樣他可以對外說只非我不娶,多久都願意等我,所以不論怎麽樣,池家都會覺得沒什麽,畢竟為了拖延這場婚姻,連扯證都放在婚禮後面。”
“現如今忍受最忍受不了的,其實是您和爸爸。”
“盛行意,好,好得很。”孫蘭的聲音很沉,像是憤怒到了極點又在壓着自己的怒火。
盛行意:“小的時候想要一個芭比娃娃,您不給我買,反而給我多加了練字的時間,我不哭不鬧;上中學以後,因為一次小考沒有拿第一,您就罰我周末不跟朋友出去玩,剝奪了我為數不多的快樂。我從來沒有忤逆過您,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的鼻尖皺了皺:“但我還是想問,媽媽,您還覺得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錯嗎?盡管池紹元跟吳琛的事情您也聽說了,您還堅持這個想法嗎?”
像是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只有幾秒鐘。
盛行意聽見孫蘭的回答:“我不認為池紹元在婚後不會收心。他們池家就沒有同性戀的基因,這其中我想有什麽誤會,社會哪能容許同性戀?一群年輕人照着國外搞時髦,覺得這樣很酷罷了,而且很多男人都是這樣的,婚前愛玩,婚後就會以家庭為主了。”
盛行意聞言,腦袋又低下來,眼眶竟然在聽見這幾句話的時候瞬間紅了。
“我不會回去,我也不會道歉。”
盛行意挂掉這通電話前輕吸了口氣,又吐出四個字:“我沒有錯。”
落下這四個字,盛行意把手機放在桌上,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用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
下午在何念那裏她的酒不多,也好在不多,否則她還沒辦法那麽快地就去給秦恣買藥過來,但這通電話過後,她竟然生出了一些喝多了酒頭暈的錯覺。
多麽清醒的她的父母,清醒地認為她的人生可以操縱。
盛行意緩了一會兒,又伸出手去,摸了摸桌上的小肥啾,她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所以只是靜靜地看着。
腦海裏又禁不住想起來今天秦恣對她說的那番話。
過了幾分鐘,她準備去洗個澡,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不知道是誰給她發了微信消息。
盛行意輕抿着唇,眉目間帶了些遲疑。
是盛長明和孫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許他們會覺得電話裏說得不夠,還想來微信聊天窗口再将她批評一次。§
她現在不想再看見這些讓她心堵的字眼。
這些年來,她收到過不少的評價,大抵都是說她情緒穩定,實際上不然,所謂的情緒穩定也只是她的情緒壞掉了而已,因為她已經對現狀麻木了。
而這一次,她好像才“活”了過來。
遲疑了兩分鐘,盛行意還是摸過了手機。
她終究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
但并不是盛長明和孫蘭發來質問她的。
是秦恣。
秦恣換了新的頭像,是非常顯眼的“無業游民”四個字,就像安了個大喇叭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
秦恣轉了一筆藥費給她。
秦恣:【記得收下!】
秦恣一直都是明算帳的類型,她不喜歡別人欠着自己,也不喜歡自己欠着別人,不論是金錢還是人情,所以這百來塊的醫藥費她一定要結。
等了幾秒鐘,盛行意亮出了支付的界面,把她轉的多餘的錢退了回去。
秦恣收下,唇角的笑容深了深,敲字過去:【謝謝盛小姐今日的幫助。】
盛行意:【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