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鳶尾
白色鳶尾
“病人血壓太低了！”
“趕緊送到搶救室！”
“您是病人的什麽人？”
“趕緊聯系她的家屬來吧！”
“許願, 我已經通知你家裏人了，他們馬上來，你別害怕。”
醫用推車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醫生護士細碎的交談聲, 少年磁性悅耳的聲音。
如交響樂交織。
凄涼又悲傷。
許願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下午了。
夕陽餘晖灑在醫院的窗臺上，窗臺邊擺放着一盆綠蘿，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發光。
這是一間單獨病房，病房裏布置溫馨，連床單都是幹淨的粉色。
空氣裏飄浮着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 并不難聞。
許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
她微微皺了皺眉。
這裏是天堂還是地獄。
應該是天堂吧？
純白幹淨，溫馨舒适。
“許願你醒了？”迷迷糊糊的, 許願聽見有人喊她。
她目光瞥向來源, 見到姚茵茵關切的臉龐。
她伸手抓住許願的冰涼的手, 聲音哽咽，“你吓死我了！”
許願有些迷茫地看向她。
明明救她的是周聿白啊！
她聽見了他急切的呼喊, 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感覺他抱着她跑了好遠好遠, 少年急促的呼吸聲伴着微風萦繞在耳邊, 溫暖宜人。
可怎麽是姚茵茵？
看見許願驚訝的目光，姚茵茵忙解釋道, “當時看你好久沒回來, 我不放心，去看了下, 就看見周聿白抱着你往醫院跑去，他說你過敏性休克了, 救護車來還要一段時間，可能還要等紅綠燈，他挂了電話就跑出去了，人民醫院離咱們學校不遠，我就過來陪你了，順便把書包給你送過來。”
姚茵茵的眼眶紅潤，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她握着許願的手，又說道，“醫生說你晚來五分鐘就沒救了，吓死我了，還好周聿白抄了近路。”
許願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她朝姚茵茵淡淡一笑，“我沒事，你怎麽樣了？”
虛弱的聲音在空蕩的病房響起，有些生澀暗啞。
姚茵茵呆愣愣看向她，“你還關心我？”
“你都這樣了，還關心我？”
她不敢置信。
許願點點頭，目光真誠，“你不是也不舒服嗎？”
姚茵茵擺擺手，眼睛瞪得圓圓的，“我這痛經算什麽，你這是休克昏迷哎！”
“我這不是活過來了？”許願經歷過一場生死，變得愈發堅強，連目光都是柔軟堅定的。
柔軟和堅定。
兩個完全不同的詞，卻同時出現在這個瘦弱的女孩身上。
她安靜，膽小，但同時又溫柔勇敢。
很矛盾。
但這又組合成了一個活生生的許願。
姚茵茵對許願，突然充滿了好奇。
“你媽媽來了一次。”姚茵茵沉默開口。
“嗯？”許願看向她，目光淡淡，沒有什麽波瀾。
“她說是你自己要吃蝦的。”姚茵茵頓了頓，“你知道自己過敏是不是？”
許願看向她好奇的眼睛點點頭。
虛弱的少女頭微微側了側，茫然無措地看向窗臺上的綠蘿。
這一刻，姚茵茵像是聽懂了她的心聲，沒有再問。
替她拉了拉被子，她拿起桌上的書包起身，“我要回學校了，體育課馬上要結束了，我得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
“好。”許願點頭。
姚茵茵視線又忍不住落在她那條手鏈上，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女人說今天是許願的生日，她忙從書包裏拿了一個嶄新的兔子頭繩放到她蒼白的掌心。
“許願，生日快樂，這是我昨天買的頭繩，我非常喜歡的，送給你。”
許願感覺到發繩的柔軟，低頭看了眼，是個可愛的毛茸茸的兔子發繩。
她唇角微微揚起，說了聲，“很好看，謝謝。”
姚茵茵臉紅了紅。
“雖然比起你手上那條價值十萬的手鏈算不得什麽，但是我的心意很珍貴的！”
許願擡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這根手鏈，細細的金色手鏈上，幾朵花精致小巧，這玩意兒居然這麽貴？
她有些目瞪口呆，“居然值十萬？”
少女白皙的臉龐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在她的認知裏十萬是個天文數字。
“八萬多吧，市場上很難買的。”姚茵茵淡淡開口。
“這個牌子有個和這個長得很像的全鑽四葉草手鏈，比這個更貴，那個十幾萬呢，那個四葉草是用鑽鑲成的，可美了，可惜太貴，又是限量版，我沒見過有人戴過。總之這個牌子的東西都很好看的。”
許願聽聞布滿紅疹子的小臉僵硬了下。
她想起早上溫容說的那個四葉草全鑽手鏈。
原來她的生日禮物不是最好的，不是唯一的。
今天不是許寧生日，她卻擁有比自己更好的禮物。
這背後，恐怕是她無法擁有的深沉母愛。
許願想了想，嘴角随意扯了扯，她摸了摸那昂貴的手鏈，擡頭看了眼姚茵茵，“茵茵，謝謝你，你早點回去吧，記得把作業拍給我。”
“對哦，許願，我們加個Q.Q吧。”姚茵茵掏出手機。
是新款的智能手機，雖不是外國牌子，但也是小巧精致。
許願此刻，有些羞于将包裏的老破小拿出來。
她的手機很破很舊了，還是翻蓋的二手。
但很快，她就鄙夷自己的行為。
雖舊，但也是許俊生花了家裏為數不多的積蓄給她買的。
雖破，但背後的愛意卻是無法比拟的。
爸爸的愛比千金還要珍貴。
她的手機值千金。
她大方地讓姚茵茵t從她書包裏拿出那個破破爛爛，卻被她精心呵護的手機。
姚茵茵看了眼，眼裏含着笑意，“這個手機好可愛啊，現在這種手機快絕版了，我想買都買不到，許願，你也是個收藏癖？”
許願見她眼裏發光，拿着她的手機愛不釋手的模樣，笑了笑，“是我父親送給我的。”
姚茵茵羨慕地看了眼遞給她，兩個人加了好友。
許願手還有些使不上勁，渾身虛弱，姚茵茵走後，她就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過了會兒，她聞到一陣好聞的清香，淡淡的，好像家鄉的栀子花。
許家院子前面有一片栀子花園，開花時節，許願每天都要去吸吸香氣。
她和那片花園的主人關系好，主人家的每年花季都會送給她一把。
那個花園不大，比不上溫容的後花園，但許願很喜歡。
小時候她還在那裏和許俊生玩捉迷藏。
意識昏昏沉沉，許願仿佛回到了家鄉的栀子花園。
看見許俊生躲在樹後面，喊着許願的名字，讓她來找他。
許願笑着在園子裏奔走，可怎麽也找不到爸爸，她慌了亂了，整個人渾身開始難受起來，又癢又疼，她用力抓着自己的胳膊，嘴裏無助地喊着，“爸爸，我癢，爸爸，我疼。”
可怎麽也得不到回應。
天空下雨了，許願被困在了雨簾裏，她蹲在地上絕望地哭泣。
忽然，她感覺有雙手握住了她，栀子花香濃郁，她聽見那人對她說，“許願，別怕，我在。”
溫熱的大掌，似父親的手。
磁性溫柔的嗓音，似父親的呼喚。
許願在一聲聲安撫聲中漸漸入睡。
再次醒來，已經入夜。
天空一片黑暗，像是被一雙大掌包裹，暗暗的，看不到邊。
屋子裏開着昏暗的燈光，少年正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手中的墨水屏電子書。
許願看見他漂亮的側臉，安靜又迷人。
有人敲了門，他過去開了門。
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阿姨提着保溫桶，走了進來，“小姐醒了嗎？”
許願認識她。
許家的阿姨。
心裏有些失落，她到底在期待什麽，那麽優雅漂亮的貴婦，怎麽可能過來陪她過夜。
阿姨進門，看了一眼睜開眼的許願，輕笑道，“小姐醒了。”
周聿白關上門，也朝她看了過來，見她醒了，明顯氣色好了些，暗自松了口氣。
想起少女白天氣若游絲的模樣，他就一陣恐懼。
“阿姨炖了粥，小姐起來喝點。”她走到一旁打開保溫，又拿來碗和勺子，看向一旁的少年，“這位同學，你吃過飯了嗎？”
“謝謝阿姨，您喂許願吧。”周聿白說完轉身朝許願走去。
“感覺怎麽樣？”他問。
不知怎的，許願總感覺他耳根子紅紅的，就像那天晚上在湖邊一樣。
難道又有人開他玩笑了？
她愣了下，低聲開口，“好多了，有點餓。”
“馬上陳姨喂給你吃，你先看看書。”少年轉身，将手上的水墨屏電子書放到她面前，“許願，生日快樂。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裏面我下載了很多書，你閑着無聊可以看看，屏幕仿紙化設計對眼睛沒有傷害。”
許願看着那刻着logo的電子書，背面還有他手掌的溫度。
碰一下都覺得手心滾燙。
“這麽貴重，我……”她有些緊張。
這東西一看就不便宜。
少年無所謂地看向她，“對我來說就像一根棒棒糖一樣便宜。”
許願：……
“你洗過澡了？”她擡眸随意問道。
少年點點頭。
他身上還有着沐浴露的香味，檸檬香，淡淡的，不明顯，混合着他身上獨有的栀子花香，特別好聞。
許願想到剛才做的夢，目光如炬般看向少年。
“想不想聽歌？”他問。
“嗯？”這話題扯得太快，許願沒有跟上。
“今天發現了一首好歌，想分享給你。”少年低頭，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打開音樂播放軟件。
悠揚的旋律在屋子裏輕輕回想着。
「我喜歡回味
記憶的美
讓人懂得感謝」
“許願同名歌曲。”少年微笑。
兩人視線相撞，一個目光溫柔含笑，一個冷靜理智。
可理智的這個似乎內心也有點小雀躍。
她緊張地拽了拽床單，點點頭，“還挺好聽，這首歌叫《許願》？”
少年點頭，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嗯，古巨基和梁詠琪唱的，也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我寄了張卡片
地址是感覺
收件人叫永遠」
浪漫溫柔的歌詞在耳邊回響，寂靜的屋子因為音樂而變得溫馨美好。
「像是你遞來一杯熱咖啡
生活有了你的溫柔調味」
你的溫柔……
聽到這個歌詞，許願眼睛閃爍了下。
太溫柔了。
她感覺眼眶酸酸的。
“幫你把床鋪擡高，你吃飯。”少年走到床尾，然後開始搖床，搖到一個适合的高度，他問她，“可以了嗎？”
許願應到，“可以了。”
周聿白點點頭，在沙發坐下，拿起另一部手機開始打游戲。
他很安靜，打游戲沒什麽聲音，也沒什麽表情，冷冷清清的，但是許願想他的技術一點不差。
他看上去，做什麽都做得很好的感覺。
讓人容易相信他。
陳姨端着粥，來到許願面前，溫柔地将她唇邊的碎發拂向後面。
“有皮筋嗎？”陳姨問。
許願拿起枕頭下姚茵茵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有的。”
陳姨笑着替她紮好頭發，她的手熱熱的，有些粗燥，許願其實不喜歡人靠她這麽近，但她沒有抵觸。
“慢慢喝。”陳姨拿着勺子開始喂她。
許願喝着粥，視線還看着不遠處的少年。
少年大概洗了澡沒多久，頭發還沒有幹透，翹着腿，姿勢慵懶随意地坐在沙發上，手下的速度可是一點也不慢。
許願瞄了眼屏幕，發現他在玩打槍游戲，好像槍法非常好。
不知是不是夜晚太溫柔，許願覺得周聿白也褪去了身上的清冷，随性很多。
他今天穿着白色短袖外搭藍色豎條紋襯衫，下面是條淺藍色牛仔長褲，一雙白色板鞋，簡單大方，又不失青春帥氣。
電視上的男明星都沒他這麽好看。
許願忍不住看呆了。
陳姨看見少女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
頗有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
她認識周聿白，他是那片別墅區家喻戶曉的天才，成績優異，長相英俊，更是許寧心儀已久的男生。
陳姨小時候抱過許願，許願失蹤她難過了許久，現在她回來了，陳姨別說多高興了。
今天下午，溫容召集家裏阿姨開會，讓他們輪班去醫院照顧許願，陳姨第一個站出來，她說自己一個人照顧許願足夠，不需要輪班。
溫容想到陳姨這麽多年一直挂念着許願，加上她也是許家元老了，幹活仔細，人也實誠，當即點點頭。
陳姨下午其實見過周聿白，看見少年握着睡夢中少女的手溫聲安撫她。
畫面溫馨唯美，她沒敢打擾。
這事兒她沒和別人說，只默默藏在了心裏。
她心疼許願。
上次許家吃飯，她在一旁伺候着，聽到許振海說，“如果許寧能嫁到周家就好了，周家百年家族，那底蘊就算十個許家也比不過。”
當時溫容随口問了一句，“許願呢？”
許家人是怎麽說的？陳姨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許願就算送到周家當保姆人家都不要。
這話膈應得陳姨一晚上都心裏不痛快。
她看着許願比許寧乖巧多了，雖然身板瘦弱，但五官精致，皮膚雪白，養養絕對比許寧漂亮。
這樣想着，陳姨的眼睛忍不住柔了柔。
吃完飯，屋子裏還回響着優美的音樂聲。
許願擡眸看向一旁的少年，他似乎有些困了，慵懶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手機也被他扔到了一旁。
許願猶豫了下，還是喊了他，“周聿白，你回家睡覺吧？”
周聿白坐直身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吃完了？”
許願點點頭。
少女虛弱的躺在床上，一雙漂亮的眼睛還紅彤彤的，臉上起了疹子，卻又有了另一種可愛。
她拽着被子，乖乖地看向他，像是在等着他朝她走去。
周聿白沒拿手機，徑直走向她，“晚上……怕嗎？”
許願笑了笑，“陳姨不是在這嗎？”
“好。”周聿白點點頭，将剛才播放音樂的手機按了暫停播放鍵，又放在她手裏，“有事用這個手機聯系我。”
許願看着手裏明顯貴重的手機，有些覺得燙手，她将手機遞給他，“學長，那個……我有手機。”
“我手機多。”周聿白說完，拿起一旁的黑色皮質背包單肩背上，朝她揮揮手，“有事聯系我。”
許願：“……”
這學t長怎麽這麽霸道。
許願沒挽留他，也沒再拒絕，她将那個手機放進了書包裏。
想着等有機會再給他好了。
陳姨洗碗去了，許願閑着沒事幹，拿起那個電子書看了起來。
周聿白給她下了很多書，有名著，也有中國雜談，甚至還有言情小說。
也真是難為他了，還特意挑選了一些最近很火的言情讀物。
讀書是用來消遣的。
名著是，言情小說亦是。
許願想了想，随手點開一個《霸道校草愛上我》看了起來。
看得正入迷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陳姨端着個盆走了進來。
“小姐，洗個臉。”陳姨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短袖，下面是一條黑白條紋的棉質褲。
這是許家阿姨統一穿搭。
許願将電子閱讀器擱在枕頭上，點點頭，将袖管卷了卷。
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身上換了件病號服。
藍白條紋，全國統一。
陳姨給許願擦了擦臉，她的皮膚泛紅，屬于那種比較敏感的，此刻被熱毛巾敷了一下，舒服極了。
感覺渾身毛孔都打開了。
陳姨又用棉柔巾很輕很輕地替許願擦拭了下手指。
許願從未享受過這種貼心的待遇，當即還有些不适應，纖長的睫毛一直在顫抖。
擦完一切，陳姨替許願将床放了下去，又替她拉了拉被子。
許願看着陳姨，輕聲說了句，“謝謝”。
陳姨笑了笑，開口道，“小姐，周家少爺看上去很踏實。”
“嗯？”許願擡眸看她，有些不解。
怎麽突然說到周聿白了？
“沒什麽，就是感嘆下。”陳姨将枕頭上的閱讀器放在床頭櫃，又問許願，“小姐，還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許願想了想，開口道，“幫我把書包裏的手機給我下。”
陳姨點點頭。
許願接過手機，打開看了看，是全新的，但賬號使用人是周聿白。
裏面下載了好些個軟件，還有一款最近比較火的游戲軟件，許願想了想，大家好像叫它吃雞。
還有一些學習軟件。
許願有些生硬地滑動屏幕，這是她第一次接觸智能手機，感覺很新奇。
點開學習軟件，裏面周聿白已經登陸了，還背了不少單詞。
許願放下心來，看來這個手機是他用過的。
白色的款式，簡潔時尚。
他好像用的是黑色？
之前在便利店和湖邊，他都是用的黑色，白色只是背單詞打游戲用的？
有錢人可真奢侈。
許願沒再想，躲在被窩裏背起單詞來了。
困意突襲，她放下手機，閉上了眼睛。
陳姨見少女睡着，悄悄走過來将手機重新放進書包裏，又替她拉了拉被子。
做完一切，她才放心地熄了燈，走向備用床。
月光如銀灑在地上，一切都變得柔和起來。
-
清晨一早，許願在早餐的香氣裏醒來。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瞧見溫容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長裙站在床邊給她熱牛奶。
溫容今天将頭發挽了上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子，耳朵上戴着一對珍珠耳環，知性優雅。
許願生得像溫容，柔柔的，似春風般溫柔。
“醒了？”溫容垂頭看向她，目光裏閃爍着驚喜。
許願點點頭，輕聲喊了句，“媽媽。”
溫容看着小女兒蒼白虛弱的臉，心裏有些難受。
“對不起……媽媽不知道你海鮮過敏。”
溫容有些歉意。
她眼裏紅彤彤的，還有些血絲，似乎是沒有睡好。
許願手指動了動，她抓住床單，啞聲開口，“我……”
“媽媽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不要死撐，直接告訴媽媽好嗎？媽媽很擔心你。”
溫容神色緊張，看上去像是受了不少驚吓。
許願點點頭，“好。”
大概是早餐的氣氛很和諧，又或許是床上的女孩太可憐，溫容終于願意和她敞開心扉。
“鴛鴛，媽媽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媽媽需要時間，你知道嗎？”
許願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櫻唇微張，想說什麽，卻是始終沒有開口。
她只是乖乖點點頭，眼神裏流露着傷心。
溫容也沒再說什麽，将她扶了起來，親自給她喂了早餐。
只是喂到一半，手機鈴聲響了，她抱歉地拿着手機走了出去。
直到粥涼了，也沒有回來。
許願呆呆望着已經沒了熱氣的粥，伸出紮着針管的手，去夠那碗粥。
還沒拿到，那粥就被她“啪嗒”下打翻在地。
就好像是她将母親的心血灑在了地上。
溫容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那碗白粥像垃圾一樣被倒在了地上。
她愣了片刻，臉色有些蒼白。
精致的臉上滿是傷心與無奈。
她擡頭，目光與無措的許願交織。
許願看着自己軟弱無力的手，想解釋，卻見她父親從後面擁住溫容的腰，很冷漠很讨厭地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讓許願覺得渾身發抖。
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看一個垃圾。
所有的話都被咽回了肚子裏，她感覺舌頭麻木了，比昨天休克前還要僵硬。
“許願，你好自為之，是你自己吃的蝦，不是你母親逼你吃的。”許振海說完攬着溫容的纖腰，往外走去。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許願眼淚啪嗒啪嗒流了下來，她用紮着針的手背去擦眼淚，卻是将針管都打濕了，手有些疼痛，她好像把針管弄掉了。
可是怎麽辦啊，母親誤會了，父親那麽厭惡她，她甚至不敢開口。
就算開口也會被說成她找借口吧！
可是，可是是真的啊！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為什麽不相信她，為什麽要覺得她是故意打翻的？
為什麽啊！
女孩絕望地哭泣。
眼睛哭得通紅，手背鮮血直流，打濕了粉色的被子。
被子上像開了朵紅色的花，分外刺眼。
疼痛間，突然一只雪白修長的大手拿住棉花球按住了她冒血的手背，又連忙按了呼叫鈴。
“怎麽突然冒血了？是不是夠粥沒夠到？”
許願擡眸，撞進少年關切溫柔的目光裏。
她瞬間像個落水的小孩，死死撲進他懷裏，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
棉花球掉了，鮮血染紅了少年的衣服。
她不聞不問地撲在他懷裏哭得稀裏嘩啦。
“別哭啊，怎麽了？是不是疼？”
許願搖頭。
不疼的。
只是她心疼。
“怎麽辦？周聿白，我好難受。”
“哪裏難受？”
“心難受。”
一雙溫熱的大掌摸了摸她的發，“許願，德國哲學家叔本華說過一句話，人性一個最特別的弱點就是：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自己。”
“不要去管別人如何看你，最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你自己。最後一句話是中國不知名哲學家周聿白說的。”
許願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少年的聲音清朗動聽，像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旋律。
她的心一下子被打開。
“許願，世界上什麽事什麽人都可以背叛你，唯有知識不會背叛你。我給你下載了好多書放進了閱讀器裏，你要用讀書武裝自己，強大自己，從書本裏汲取營養，不要把期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周聿白目光堅定又深沉地看向她。
他從許願父母的态度，也猜到一些許願目前的處境，說這些只是為了安撫安撫她。
一番話下來，許願已經忘記了哭泣，她擡眸看向少年，就見他正在認真地看向自己。
此時，護士推門而入，見到頭發淩亂，鮮血到處都是的房間，吓得差點報警。
“少年人啊，你當禁欲，你女朋友還在生病呢，再怎麽急，也要忍忍啊！”
周聿白：？
許願：？
一高一矮，兩個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護士看了眼那少女跪在床上，雙手還死死抓着少年的腰。
小臉紅撲撲，嘴還紅腫着。
她都沒臉看了。
睨了一眼周聿白，皺了皺眉，“還不快讓你女朋友鑽進被窩，她不冷啊？”
“我不冷。”許願聲音有些嘶啞。
“你們難道還想繼續？”護士不敢置信，現在年輕人玩得太開了吧？
許願：？
繼續？繼續什麽？繼續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