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方才那個, 不要臉的東西,什麽身份?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就敢調戲人, 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孟誨聽了立刻道:“小姐可要我去将人抓過來?”
顧運是怒氣難消, 卻還是搖頭,“不必了, 已經教訓過, 我才懶得理睬他們, 等司桓肅把盜匪的事解決, 咱們就走。”
司桓肅不在, 孟誨的第一任務是保顧運, 自然聽她的。
沒一會兒,就見小雙從外頭跑進來,氣都沒喘勻,就急着說:“我去外面打聽了一下, 原來那賤男人是這坪縣一霸!平素別說調戲強搶民女, 更壞的事他都做過。”
顧運鼻子一皺,“他什麽背景,爹娘系誰, 倚仗的是什麽?”
小雙說:“只聽說是這坪縣最富的人, 姓王, 得罪了他的都沒有好下場, 告官也沒用不知, 就算當時拿了, 沒兩日, 人就又大搖大擺放出來了,久而久之, 就沒人再敢惹他,被欺負了只能自認倒黴。”
顧運生生氣笑,“一個富戶而已,有這麽大本事,本地縣令也治不了他?笑不死人,未必是縣令被收買了?”
這話才說完,忽然只聽見外面一陣霹靂哐當的響聲,緊跟着吵吵嚷嚷起來。
孟誨幾步過去,開門朝樓下一看——
樓下三十多個拿着刀的人,兇神惡煞,闖進客棧,那哐當的聲音是他們将桌椅全都掀翻了。
正是适才在街上調戲顧運的人。
那男人鼻青臉腫,面目甚是陰狠嚣張。
他身旁緊跟着一個人,塊頭極大,滿臉橫肉。
此人将手中鋒利的刀往桌上重重一砍!那張桌子生生給劈開了。
一腳踩着板凳,一腳踢倒一位店夥計,大聲喊道:“有一夥外地人,昨兒在你們這裏下榻了,人呢,交出來,否則,莫說你這店別想要了,就是你們這些人,也都要來喂我的刀!”
夥計被踩得面色驚恐,白得一張紙似的,汗如雨下,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掌櫃的連滾帶爬跑過來,抖着手擦汗,戰戰兢兢說:“店、店內每日來往不少客人,不知,大爺問的是哪一個,可、是不是弄錯了,咱們這裏,都是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啊。”
陰狠男上前,甩手一巴掌,将掌櫃打翻在地,“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敢糊弄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一個坐輪椅的臭娘兒們,身邊還有個十幾歲的小崽子,那小子敢跟爺這裏動手,爺要活捉了他,剝皮抽筋!”
小雙在樓上聽見,又氣又急,可憐巴巴低聲叫:“小姐,那人,簡直,簡直太嚣張了!”一個鄉下小地方的地痞流氓,怎麽敢這般冒犯什麽小姐的!
孟誨進來,自身上摸出個信號彈,從屋子背面的窗戶放了出去。
轉身拍了拍手,摸摸小雙的腦門,說:“在這裏陪着顧小姐,我下樓去收拾那群雜碎,等我打好了,司大人也回來了,別怕啊。”
小雙一吸鼻子,說:“小孟大人,我會保護小姐的。”
丫鬟也站在顧運旁邊,“奴婢也會誓死護着姑娘的!”
顧運哭笑不得,好嘛,她知道,自己不能跳不能跑,最弱,無怪乎都擔心緊張自己。
孟誨出去,一個翻身,從越過欄杆從二樓飛身利落跳了下去!
一句廢話沒有,拔刀就上!
衆人只見一片白光從自己眼前唰一下一閃而過,刀氣震,掀翻幾人。
“一群狗娘養的雜碎,眼睛瞎了,挑釁到你大爺頭上。”
陰狠男厲聲尖叫,“都給我上,殺了他!我重重有賞”
事實證明,聲音叫得大,并不一定代表本事大。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他們那幾招亂七八糟功夫壓根不是孟誨的對手。
要不是有個顧運要保護,而這些畜生人手又多,孟誨連消息都不用給司桓肅傳。
但他要杜絕顧運出事的可能性,就不能冒哪怕百分之一的風險。
稽查司做事,從不留漏洞。
客棧一片混亂,其他客人早就跑了出去,沒跑出去的也都縮在角落裏躲了起來。
孟誨打了一批,又有一批沖上來,還有幾個妄圖趁機上樓,孟誨飛起一腳,毫不留情将人踹下去!一邊分心想,再這樣下去,他可要血濺客棧大開殺戒了,到時候大人應該能保住自己吧?
好在,在他忍不住想動刀子的前一刻,官兵來了,嘩啦啦将客棧圍住,一面沖上來拿人。
司桓肅從容走進來。
孟誨收了刀,叫:“大人。”
司桓肅:“顧九呢?”
“在樓上,顧小姐沒事。這些人不知道什麽來頭,屬實嚣張,方才在大街上就敢調戲顧小姐,被我收拾了一頓,居然還敢帶人打上客棧來。”
司桓肅冷然一笑:“你不知道,縣令大人必然是知道的,讓他來說說,怎麽一個地痞子,連收壓都不敢?”
孟誨一看,那群官兵後面原來還跟着個帶烏紗帽穿官袍的五十多歲的老頭。
正是坪縣的縣令。
就是以前不敢,現在也不得不敢了。
縣令硬着頭皮,冷呵一聲:“将這些搗亂生事目無法紀的人,通通都給我拿下,押入大牢!”
司桓肅擡腳上了樓梯,顧運識得動靜,推開了門,眼睛看向司桓肅,半含幽怨。
“怎麽了,顧小姐吓着了?”
“我自是害怕,出趟門,身旁還帶着人的,不是說被人調戲就被人調戲了。換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遭遇這些,人家又怎麽辦,她們身邊有孟誨麽,能搬來救兵麽。”顧運冷冷說,“司桓肅,我要你把這些毒瘤收拾了,讓他沒有機會再害人。你說,連我也會怕,其他的受害人當時會如何絕望?所以,斷不能饒了他。”
說她是個氣性大有脾氣的,果真如此,司桓肅心道,這樣不拘一格的丫頭,實在甚是少見,連男人都少有這樣性烈有心氣不怕事的。
那陰狠男被官兵拿下,絲毫不見害怕,反笑着說:“縣官大人,你現在拿了我,明日可不還是要放了我?究竟有什麽意思,哈哈哈哈哈。”
縣令心說,狗東西,你這回可是踢到了鐵板,還不死,本官頭上這頂烏紗帽竟也不戴了!
是以冷笑:“堵了嘴巴,押下去!”
縣官也是聽見了顧運一番話。
直心想能得司桓肅護送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于是上前一步,眼睛半垂,不敢直視人,神色恭敬說道:“小姐放心,此人青天白日帶人行兇,下官絕對不會饒恕。”
因這客棧已是雜亂無比,狼藉一片,縣令遂請他們去自己府上落腳。
離開之前,顧運想起來,立馬說:“讓他們給店家賠錢,把人家店都砸了,還打人,可惡至極!”
“是,下官立刻讓人去辦。”
就這樣,一行人又到了衙門府邸。
司桓肅這樁大佛鎮在這裏,縣令将人好生安排好後,忙着辦案去了。
孟誨就跟司桓肅細說了白日裏的事。
司桓肅道:“你道一個富強之子為何如此嚣張?皆因他背後有個土匪窩撐腰,他家與匪首頭子私下有金錢來往,富商的一個女兒還給了匪首做妻子,雙方在此地經年勾結下來,已成了一股黑勢,并不懼怕縣令,更有在這任之前,莫名其妙死過一個縣令,而現下接任的這位,勢弱,無才幹,膽小心怯,自然就收拾不了這麽一群人。雙榆鎮去年一年到現在發生的多起盜案,亦都是那群賊匪手下所為。”
顧運聽下來,對縣令極為不滿,“在其位謀其政,這樣的沒有手段本事,作為父母官,竟向惡勢力屈服了,還承望老百姓指望誰去?皆因他如此膽怯,只顧自身,才讓那富商之子在這裏把自己當成土皇帝,耀武揚威無惡不作。”
孟誨重重咳嗽了幾聲,擠着眼睛提醒,“小姐,那三個字可說不得的。”
顧運白了他一眼,“小孟大人,別打斷我說話。你們說,這縣令是不是打着幹滿三年就調職走人的主意?”
“那現下他的如意算盤可是落空了。”孟誨摸了摸鼻子說,“他必也知道了,你看,不然怎麽趕着将功折罪去審案子了。”
孟誨說得沒錯,縣令的确是恨毒了王富t商一家,如不是這一家,自己何至于陷入這種領領地?一個縣令,在地方上竟然毫無威望,這兩年他吃了多少憋屈,如今已是被司指揮揪出來,他落不得好,那群王家人也別想好!身後夥着積嶺山的賊匪是吧,他倒要看看,可敢得這京城來的大官兒!
當即将先前姓王的所犯之事全部重新抄查了出來,傳上人證數十位,物證若幹,當庭問審,最後竟抖出此人害死幾名無辜百姓。
一時面作大怒,令一發,直接将人判了一個斬首示衆之刑!
旁聽百姓無不拍手稱快,暗暗罵:“該!老天有眼,報應!”
那王家當日就得了消息,立刻派管家上門,縣令聽得下人來報,冷笑一聲,拒之不見。
王家管家冷汗涔涔回家禀告,王夫人大哭,忙叫王老爺,“快些聯系義兄,這縣令是發了瘋癫不成,怎敢緝拿我兒!”
王富商嗅出一絲不同尋常,可他兒子還在人手上,半點不敢耽擱,當即寫了一封信,裝好,再封上一箱白銀,令人立刻送往積嶺山。
顧運一心等着那富強之子行刑,這日,卻見司桓肅在紙上寫畫。
她從輪椅上站起來,扶着桌子,慢吞吞走過去看,一面說:“你在做什麽。”
司桓肅手下未停。
顧運細細看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氣,說:“你莫不是要端了積嶺山賊匪的老巢?”
司桓肅頭也不擡,淡聲道:“有何不可。”
能剿匪當然好,問題是……
顧運皺着眉,“縣令不是說,積嶺山地勢複雜,易守難攻?”
“那不過是個廢物。”司桓肅用一種平淡的語氣罵了縣太爺。
顧運:“你能?”
司桓肅放下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