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若只有先五奶奶的父母, 馮家夫妻在此,趙家這些下人還只是害怕卻到底心存僥幸,那麽, 等當太守黑着臉袖子一甩從後頭走出來時。
連一直癫狂的大太太腦子裏從蹦出兩個字:完了。
太守在內, 兵衛自然都守在外頭,等到司桓肅給了個訊號, 那十幾二十個差兵就提着兵器小步飛快沖進來, 将這一院子全部圍了起來。
太守一聲冷哼, 随即吩咐, 将大太太一幹人等全部羁押, 帶回衙門審理!
顧運還趴在屋頂, 抓扶着司桓肅的衣服,悄聲說:“大人還下去嗎?”
似乎他們不用下去也還行?反正太守從頭到尾旁聽了一場,想狡辯都沒有餘地。
司桓肅還站在後面,太守也不會怵趙家, 肯定會将事情辦得漂亮, 這在他政績上也能成為亮眼的一筆。
果然,司桓肅說:“不必下去。”他身份特殊,不好随意露面。
顧運點頭, “那好, 我也不下去, 不想聽趙家人幹的那些見不得人都勾當, 反正有我二姐姐在, 先五少奶奶的父母在, 他們是跑不了。”
屋內情形水深火熱, 司桓肅摟着顧運的腰,幾個躍步, 将人帶出了趙府。
先下天已經全黑,顧運只好先跟着司桓肅到了他下榻的客棧。
孟誨早候着,從裏頭出來,行了個禮,問:“大人,趙弦玉怎麽處置?”
顧運一拍腦袋,差點忘記這麽個人。
“人呢,在哪兒?我有幾句話要跟他說。”
孟誨:“綁在房間裏。”
“走,過去看看。”顧運提着裙子,往樓梯上走。
後頭,司桓肅問了一句,“審過了?手上可有犯過人命?”
孟誨點頭,“已經審過,是個纨绔子弟,手中倒并未沾過人命。”
司桓肅:“上去吧,看看顧拙要做什麽。”
顧運剛推開門,後頭兩人都跟了上來。
趙弦玉被捆成粽子一樣扔在低上,那張略有些生白陰柔的臉,多了幾分狼狽之色,不似第一次見時的嚣張。
顧運盯着這張臉看了一會兒,趙弦玉與他大哥趙淮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長相。
與趙淮山兇煞硬朗的相貌不同,趙弦玉卻有男生女t相,臉上線條并不淩厲,這原是一種溫潤的長相,卻因為這人時常氣質陰沉,眼睛看人時總是有股滲人的意味,所以給人都感覺就非常差。
顧運想了想,也理解了,有大太太那樣精神不正常的母親,養出來的孩子能正常才奇怪。
她盯着人看得久了些。
趙弦玉嗤嗤一笑,“怎麽,顧小姐是看上我了?”
顧運回神,目光把人上下一打量,反問:“看上你?可有自知之明?”
趙弦玉臉色驟然一遍,立刻只覺陰冷可怖,下一秒,他又一笑,神經病似的。
“顧小姐真有意思,我好喜歡。”
她為刀俎人為魚肉,顧運不與他計較,只說自己的,“你不問抓你來做什麽?”
趙弦玉勾着嘴角,眼神直勾勾:“大概是,我綁了你一回,你就也要綁我一回,準備報複回來麽,豈用得着這麽麻煩?你要對我做什麽,何需綁我,我自躺下一動不動,随你處置可好。”
話還沒說話,司桓肅上前一腳,踹得趙弦玉臉色立刻煞白幾分,再沒空調戲人了。
“你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顧運的确奉行有仇必報,絕不吃虧。你意圖欺辱與我,我自然不會就這麽算了。你放心,我不對你出手,我只讓你去看一場審問戲碼,你還不知道你娘被抓了的事吧?正好,明日送你去衙門聽一聽,聽你娘是交代她的殺.人動機和殺.人過程。”
說完再不理人,起身,出了這間屋子。
想了想,又往旁邊仰頭,問司桓肅:“大人覺得我着報複的方法如何?”
司桓肅:“尚可。”
顧運滿意了,嘴邊抿出一點笑來,一邊說:“對了,我的屋子在哪兒?孟誨帶我過去,我累了,要休息。”
事情解決了大半,情緒上放松下來,顧運才覺着累了。
孟誨:顧小姐使喚他使喚得好順嘴啊……
問題是大人好像并沒有什麽反應,那應該是默許了吧?
于是孟諱幾步走到前面,“顧小姐,你的屋子在天字二號房,我帶你過去……”
顧運颔首致意,“多謝。”
孟諱吓了一跳,咳了咳,趕緊說:“顧小姐不用多禮,這是在下該做的。”
顧運一夜甜夢。
趙家那邊卻翻了天。
衙門的兵沖進來帶走大太太的時候。老太太那邊還萬事不知,心情頗好,且叫丫鬟伺候着捏腿,安心等着大太太收拾顧池春那個麻煩。
沒想到下一秒,丫鬟慌得鬼一樣連滾帶往裏跑,哆哆嗦嗦禀報:“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大太太被官差抓走了!”
“你說什麽?”老太蹬地一腳,踢倒跪在旁邊捏腿的人,一下站了起來,指着回話的人,“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了不得了,老太太!大太太打殺大奶奶的時候,叫人堵了個正着,大奶奶張嘴就要狀告,告趙家三房聯合起來意欲謀殺她親妹!現,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也都被帶走,說要審查再定!”
老太太沒撐住,咚地一下往炕上一摔,丫鬟忙上前扶,嘴裏哭着喊,“老太太,您沒事吧!”
老太太一雙渾濁的眼珠一閉,片刻,慢慢睜開,冷冷罵,“我還沒死呢!你嚎的什麽喪!”
“去,去請本家幾位太爺過一趟!”老太太喊進來一個人。
那嬷嬷聽了吩咐忙去了。
老太太又指那回話丫頭,“你們大爺呢!”
丫鬟忍着哭聲回:“因是大奶奶告狀的,所以大奶奶要跟着一起去錄口供證詞,大太太去,大爺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老太太氣抄起一個茶壺往地上狠狠一甩。
“砰!”一聲,茶壺瞬間四分五裂。
“去,去外頭使兩個伶俐的小子,叫他去将大爺請回來,說我有事吩咐!”
“是,是。”丫鬟滿口應下,而後從地上爬了起來,飛快出去傳話了。
趙家燈火又是亮了一夜。
第二日,顧運從客棧的床上醒過來。
梳洗過後,就拉着司桓肅就要去衙門。
司桓肅觑了她一眼,“你急什麽,案件開審之前,那位太守自會讓人來請我們。”
顧運非常想回一句嘴說你算老幾人家為什麽還要專門過來請你?然後就瞬間記起司桓肅的身份,他的确排面就是很大。指不定那太守還會以為趙家其實還牽扯進到其他什麽別的案件裏了,不然怎麽會勞動司桓肅出手?這位那次出手不是驚天動地的。
既然不着急,顧運就坐下來,好好用早飯。
他們坐在二樓包廂,并不是全封閉的那種,低頭就能看見一樓的大堂,這時候正是吃飯的點,故而人很多。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當下就聽見有人在下面說起趙家的事來。
“聽說是馮家一紙訴狀将趙家人給告了,告趙家三年前下毒害死他們家女兒。”
又有人說:“我怎麽記得馮家和趙家是姻親,這是鬧翻,反目成仇了?”
他旁邊人立刻啐了他一口,“若是別人将你女兒害死,你還能與他們做親家不?”
先前說話那個立刻罵道:“去你爺爺的狗東西,你女兒才叫人害死了。”
……
八卦流言都是越談越多,越扯越廣。
等顧運吃好了早飯,趙家這事已經不是秘密,有人說:“聽說今日衙門審理此案,允許百姓旁聽,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顧運一早拜托孟諱幫忙,提前将趙弦玉名送到衙門去了,還囑咐了一句,務必要讓他仔細聽完全場,不許提前走人,讓他好好聽聽,他那惡毒到喪盡天良的母親是為什麽謀害了他的老婆,而他又是怎樣的愚蠢不自知,被母親操控在手中,間接性助纣為虐,害了好幾條人命。
路上,司桓肅說了一句:“若是趙弦玉壓根不在意其先夫人的性命,你這對他又何算懲罰。”
顧運幽幽道:“我不知道他在乎不在乎自己夫人,但我很确定,趙弦玉對大太太投注在他身上扭曲的情感和控制欲很介意,一旦被人講出來,他會回憶起來,以往那些他早已經感覺不對勁,卻被自己下意識忽略的東西,一旦他開始想了,真相一定會讓他崩潰崩潰。”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嗎?”
司桓肅眉頭一挑,“為何?”
“是那天我罵人的時候無意中試探出來的,我提到大太太叫兒子心肝兒寶貝,趙弦玉聽到這幾個字晃了一下神,接着居然就吐了!你說,他是不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了?”顧運無辜地眨眨眼,過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所以你說,我着算不算是報複回去了呢?”
就連司桓肅都說不出不算兩個字。
有時候,精神崩潰帶來的痛苦和折磨可比□□上的傷害厲害百倍不止。
“上車,再磨蹭,你趕不上看熱鬧了。”司桓肅淡淡道。
顧運嘻嘻一笑,爬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