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霧兒, 你去叫姐姐回來。”
這事還沒完,顧運心裏冷靜地想。又叫雲兒,說, “你也去, 把姐夫叫回來。”
雲兒急都直冒火,她不知道顧運去大太太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只見顧運回來臉色都不一樣了。
霧兒生怕她現在問, 連忙先拉着人退了下去, 到了外間, 方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一遍, 雲兒聽了捂着嘴大驚, “他們,他們怎麽敢的?姑娘實在是可憐!”
霧兒恨恨道:“都是一群黑了心肝的畜生!若不是姑娘機警,這會兒已經……那我們怕也沒活路了。”說着擦擦眼淚,“行了這事不能再耽擱, 咱們趕緊去把大奶奶和大爺叫回來, 這事還有說頭,肯定不能這麽算了,顧小姐那裏頭一個不答應的。”
說完兩人匆匆出了門, 外頭雇了頂小轎, 一個往寺廟去, 一個往趙淮山上值的衙門去。
顧運只可惜她現在手裏沒有可用的人, 不然頭一樁, 先将那一夥可惡的婆子抓起來。
只是她不還知道, 自己剛從驚險環生得陰謀詭計裏脫身, 還沒來得及理順腦子裏的千頭萬緒,包括怎麽在不連累顧池春的情況下報複回去。這件事就已經被監察她的人全部報告給了司桓肅。
所以, 最先過來的人不是顧池春也不是趙淮山,而是司桓肅。
顧運睜着眼睛看司桓肅直接從圍牆翻越輕徙,跳進了自己的院子。
半天沒反應過來
“司桓肅?你……”腦子懵懵的,半晌才說話,“你為什麽在這裏?”
“自然是承你伯父之請求,他說你遇事被綁架,求我來尋你救你的。”
顧運:“原來他們都知道了?不過你現在見到我了,知道我沒事,我那時運氣好,從壞人手中跑了出來,一路到了這裏,并且已經寫了信叫人送回去,大概是還沒有到。因為不敢原路返回,我才計劃着先去中州再折道回梧州城的,因我二姐姐家正在這邊,我就說道來走一走親戚了。”
“顧拙,你的确是大膽。”司桓肅直視着她說。
顧運打斷司桓肅的話,反問:“你是什麽時候找到我的?知道我在趙府,這麽順利潛進來,必不會是剛剛才發現的我的行蹤。”
司桓肅道是,然後繼續說:“這裏不能留了,你現在跟我走,我帶你回梧州。”
顧運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為什麽要與你走,就算你受我大伯父所托,難倒就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了?且不說我還有許多事沒做,還沒告訴我二姐姐一聲,怎好離開?”
司桓肅沉聲:“你是不是忘記自己剛剛遭遇的事?你現在不走在,再等一等,這家人反應過來,你必難脫身。”
顧運一點不想問司桓肅為什麽會知道剛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卻愣了一下說:“我為何會難以脫身?我還要在這裏替自己讨個說法呢!”
“顧拙,你太天真了。”
司桓肅慢慢往前走進幾步,“你比別人都聰明,卻沒見識過人性徹底的惡,沒見過一個家族的陰暗腐朽之面,你以為自己掌握了證據,站在有利于的位置上,就能昂頭挺胸讨公道了對麽?因為你認為自己是受到迫害的一方,真理公道一定是站在自己這邊。那麽我告訴你,你錯了,公道從來只有是在陽光下才能被講出來,有機會講出來,但你遭遇的是陰私,只要他們不想陰私現世。”
“顧拙,你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顧運心裏噔地重重跳了下,她掩飾般哂笑,“我不明白,司桓肅,你說的我不明白。”
“顧家将你養得太好了,令你沒見過陰私,那些不見光的東西,沒人會叫你知道。”
司桓肅已經近到與顧運一尺之遙,他伸手,慢慢捏住顧運的手腕。
慢慢将她的衣服袖子撸上去,那段短小冰冷的袖箭原原本露出來。
少女手臂并沒有比這袖箭大多少,因為武器要緊系,以至于皮膚被勒出了深紅的印子。
顧運別扭将手往回縮。
司桓肅卻忽然捏住袖箭的機關。
一瞬間顧運額上冷汗都吓出來了,忙去掰他的手:“你別動,箭會射出去的!”
司桓肅卻輕聲笑,“這是個好東西,若能對準人的心髒,趁其不備,必能一擊斃命。顧拙,你大約是因為這個,覺得心中有底氣了。”
顧運無法反駁,這袖箭在某些時候的确讓她安心,她被帶到大太太院裏去時,沒有那麽害怕,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有後手,才會那樣鎮定。
司桓肅:“那你必定也私下練習過這東西了。”
顧運隐隐猜到他要說什麽。
果不其然,下一瞬,司桓肅開口,“你來朝着我撥一次機關。”
顧運心裏瞬間産生一股躁意,她冷笑看着對方,“司桓肅,你煩不煩!”
“你害怕,不想,心裏生惬,對不對?對我動不了手對壞人難倒還動不了手,顧拙,你有沒有這樣想?不要想,讓我來看看你的膽量。”
“你不要激怒我。”
司桓肅:“六支箭,你可以射擊六次。我算你箭箭正中胸膛,次次斃人性命,也只有六個人,然後呢,你待怎麽辦?”
怎麽辦,她沒想過,她沒想到這個程度,她不是已經安全了嗎,她為什麽還要殺人,武器只是保命的手段,不是殺人的東西!
顧運呼吸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她不想讓司桓肅占上風,可是她心亂了,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司桓肅卻說了最後一句話:“顧拙,我與你打個賭,我不帶你走,我讓你親眼見識一下,趙家對今日你遭遇之事會是有什麽的反應,如果你能撐過去,我允諾日後将為你驅使,但有吩咐,無有不從。如果你撐不過去,只要開口,我就來救你,你需得答應我,在外人面前,應承坐實我司桓肅未婚妻的身份,期限一年。”
“答應,還是不答應。”
顧運咬緊牙關,胸胸狠狠堵着一口氣,片刻,她說“好!我答應,只要你說話算話!”
司桓肅嗤地笑了出來,然後從腰封扣中拿出一段笛子形狀的銅質金器物,放進顧運手心裏,“你想要我出現,就吹響它。”
說完,已見司桓肅轉身,腳尖一t點,一個借力,自然越至屋頂,躬身迅速疾馳,轉瞬消失不見。
顧運看着那個方向,半日,腦袋放空。
等她回神,看見被司桓肅往脖頸後劈暈倒在地上的兩個丫鬟,又咬牙切齒起來。
心說就不能使點不那麽過硬的柔和手段麽,待會還要她費口舌跟人解釋。
因為司桓肅這一遭的到來,顧運心裏已經是萬分不平靜,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些話重複在她腦子裏回響,她不止沒同以往一樣想明白,反而開始愈發有了不好的猜測。
終于,在天黑日落的前一刻,顧池春回來了。
顧池春腳步匆匆,從外頭進來,不待顧運開口,她就揚手止住,“你什麽都不用說,丫鬟已經全部告訴我,你現在也別問,聽我的話,我說什麽你做什麽。”
“雲兒霧兒,快些打點好姑娘的東西。”
兩個丫鬟飛快去收拾去了。
顧池春拉着顧運往外走,“我已經安排好了馬車,西小門天黑就要落鎖,你快些跟我走,沒多少時間耽擱。”
顧運心下比見到司桓肅闖府那刻心情還驚得多,是的,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意識到自己一定忽略了某些東西。
不敢說哪怕一句多餘的廢話,她面上冷靜地聽從顧池春的安排。
顧池春親自領人出了院子,穿過夾道,繞過影壁出去二門,在內宅落鎖之前,出了趙宅。
西門小巷子邊上停着一兩不起眼的馬車。
顧池春扶着顧運上去,掀開簾子。
顧運差點沒驚呼出來。
“大姐兒!”裏頭正是一個丫鬟抱着大姐兒坐着。
顧池春沒空解釋,只說:“不必慌張,我回來時就給你安排好了住的地方,丫鬟們都知道,你過去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立刻出城,去中州,別回來了。至于大姐,你幫我帶一帶,等過去這一陣,我再去接她回來。”
話說完一把将顧運推進去坐好,放下門簾子,叮囑小雙和那個被改了名叫小滿的婢女:“照顧好你們姑娘。”
然後吩咐馬夫出發,直等着馬車消失不見,顧池春才轉身回府。
而大太太那邊,丫鬟婆子給大太太喂了安神昏睡的藥之後,漸漸反應過來,今日這事,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是她們能擔待都起的。
“務必要去回禀了老太太才好!該死的,叫那顧小姐給唬住了。”
定了主意,平時大太太身邊最得力的一個丫鬟一個媽媽,慌不跌往老太太院兒裏趕去,滿臉焦急見到了老太太。
二人跪在地上,将大太太的計劃和盤托出,以及顧運今日在場說的那些話,全說了,不敢再有一點隐瞞。
趙老太太聽完人氣得差點沒撅過去。
那身邊站着的大丫鬟見狀,當即上前幾步,對着幾人啐了一口,狠罵,“沒腦子的東西,惹出了事,才曉得來太讨老太太的示下了,先前怎麽不知道攔着些大太太!”
老太太那如破損的鼓風機似的嗓子嗬嗬喘着,“蠢貨,天殺的賤婦,我們趙家怎麽娶了這麽一個喪門星回來。”
丫鬟忙給人順氣,一邊寬慰,“老太太莫要着急,急壞了身子不值當。”
趙老太緩了一緩,忽然一個鯉魚打挺似的直起背,出聲:“快,快去叫人把內院門都落鎖下鑰,幾個門死死關上,一只蒼蠅也不能放出去。”
雖然下人不解其意,但只聽吩咐,飛快去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