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經商
經商
蕭三說道:“你們倆究竟心懷什麽鬼胎?”
他雙手抱臂,單腳不住踢踏地面,顧慮着屋裏壓低聲音,不像質問,倒像是尋常悄悄話。
“我要問你,蕭商帶着豐池輕往哪兒去了?”桓喜四下尋摸了塊稍高的石頭,站上去,将胳膊搭在端木芷肩上,一昂首,“方才郁婆婆說你昨晚徹夜未歸,又是去了何處?”
“少俠搞得倒像是官家問話。”蕭三挑着眉毛繃着嘴角,“我幹嗎非要回答?”
桓喜眼珠子一轉,單手指向緊閉屋門,剛待開口,蕭三忽然豎起一只手掌,又道:“哎,桓少俠,你別信口開河,我知你與這位端木兄行事并不出格,斷然做不出毒害無辜之人的事。”
桓喜的話一下被堵在嘴裏,抿着嘴跟蕭三面對面一起強顏幹笑。
笑至一半,蕭三收了笑,正色道:“但是少俠,初見時你幫了我一次,我蕭三可的确還沒有忘。只是我雖然姓蕭,卻的确不是蕭家人,更非望族蕭氏。不會武功,算不得江湖中人,自然也算不得九刃教的人。我只不過,與蕭商有點交情罷了。”
“蕭商往哪邊去了?”桓喜問。
“這我的确不知道,或許是往汾陰,或許是往相州。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蕭商不會殺了豐池輕,不過是覺得他有點意思,順手為之,救了。”蕭三即答,接下來的話格外咬牙切齒,“至于我昨晚,不過是替人采買東西折騰了一夜罷了。”
桓喜想了想,決定一次性刨根問底:“你開旅舍的錢是哪兒來的?”
誰知蕭三搖頭:“這旅舍并非我的,我是替蕭商開。”
桓喜氣笑了,連連搖頭:“真是奇怪了,這個蕭商來無影去無蹤,有關系的幫派産業遍地都是,我卻從未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在此前,我也從未聽說。”端木芷道。
随着唠了幾句,蕭三的姿态卻似乎越發輕松從容起來:“我怎麽知道你們江湖上的事?二位,說着我也有些饑腸辘辘了,該放我進去吃飯了吧?”
說着,蕭三立即要向屋門走去,卻聽桓喜忽道:“等等,你昨晚是不是采買東西我确實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晨在官府張貼告示以前,你就已經在低價收購原本豐智名下的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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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三的動作頓住,稍作沉默後笑道:“少俠,消息靈通一些,也不是罪過吧?”
“是沒有,不過你馬上就要成為這陵縣裏新的地頭蛇了。”桓喜伸手,昂頭,“送我們兩匹快馬,我知道鋪子裏有車馬行。”
半個時辰後,桓喜坐在食肆二樓,望着不遠處的河水發呆。
她的旁邊坐着端木芷、尹開、鄭甫文。尹開正吩咐店夥計:“再上一碗馎饦。”接着,轉頭向桓喜道,“你還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吃吃,飯桶。”桓喜将沒動過的碗一推,問同樣坐在對面的鄭甫文,“你聽說過河東蕭家有蕭商這麽一號人物嗎?”
“沒有。”鄭甫文懶懶搖頭,未談及在城郊旅舍見過蕭商的事,許是懶得多費口舌。
“嗯……我想想,豐智的宅邸怎麽樣了?”桓喜問道。
這次是尹開答道:“喔,我跟鄭兄一起在屋頂上趴了一會,過了一會太陽曬過來,鄭兄直接就睡了,所以不知道。之後啊,官府來人把冒充豐智家屬的一幹人等都抓了,後來就沒人冒充了,然後有個綠眼睛的人來了一趟。”
“那個大理司直步溫平?”
“對,你之前說的挖了牧施飛墳的人。”尹開将碗放下,“嗯,他到豐智書房翻找了一通。我猜他或許在找之前你們拿走的幾卷東西,因為他是空着手出來,什麽也沒拿,沒找到東西。”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對了,他是光明正大坐馬車到門口,走下來走回去,可能也是官府的事。臨走前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有東西擋着,絕對看不清我倆。”
這時夥計将一碗新的面片湯端上來了,尹開吃個沒夠似的,端到自己面前,又低頭吃了起來。
“你跟裴再在陵縣似乎待得久些,知不知道步溫平之前在複核什麽案子?”桓喜問他。
尹開搖搖頭,含糊不清道:“我是江湖人,官府的事情,不清楚。裴冉或許知道,但她已經動身從陵縣走了。”
算了,她約莫着也是要回長安,既然是監安司的人,總能找到的。桓喜想着,又問已放下筷子的鄭甫文:“鄭兄,又有何打算?”
鄭甫文就着熙熙攘攘的市井喧嘩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說不好,我出鄭家本來打算做出點從商的成果再回去。所以,我應該先随便轉轉,多賺點錢,然後回家。”
“鄭兄打算做出什麽成果?”桓喜好奇。
鄭甫文認真道:“不好說,畢竟我實在不善經商。”
桓喜也不善此道,尹開借着話題打趣了鄭甫文幾句,這個話題便姑且作罷。算算時辰,這早食也吃得久了點。桓喜看端木芷也早已放下筷子,便起身跟端木芷一起去市集置辦點趕路用的幹糧物什。又過了一會,尹開也終于吃飽走人,一個穿着店夥計衣服的人坐在了鄭甫文身前。
他解開蒙了半張臉的帕子與包住頭發的頭巾,正是蕭商。
蕭商向鄭甫文笑道:“嗯,這下事情忙完了吧?你拿了我九刃教的請柬,當然是要跟我走。至于經商,湊巧,我确實也略懂一點。”
“這經商麽,實在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桓喜一邊嘆氣一邊說,“我畢竟在長安長大,也見過一點,也認識有鋪子的叔叔嬸嬸。但是,我到現在……賬本都看不懂一點,賬和賬之間都不一樣,分類衆多,難懂得很。”
“我沒有接觸過相關事宜,不過料想确實是難的。”端木芷點頭,“自豐智書房帶出的賬簿我粗略翻了一下,确實沒太看懂。”
桓喜嘆了口氣,将裝了幹糧的包袱甩到肩上,走了兩步,再問道:“我再确認一下,你們确定城西那家鋪子的老板沒拿行寶?”
“沒有。确實裏裏外外找了一遍,他沒拿。”端木芷道,“嗯,先前問過尹兄,官府已将這鋪子封了查抄,也沒有查出來,他應該确實沒拿。”
将話說完,二人進了間小店挑選合适的紙筆與墨條。桓喜随便挑了些輕便的,付完錢後拎着采買的東西尋了個茶樓雅間,将東西都放下,紙張鋪好,二人才将談話繼續進行。
“還有很多事情尚不清楚,倘若我再快些跟上豐智,或者後來未去追蹤跳河的青年,與豐池輕和衙役們一同回去,或許事件便更明了了。”桓喜嘆息。
端木芷道:“又或許,就算按你所說行事,情況也是一樣的。這事情牽涉的人很多,蹊跷、複雜,遠不如城西鋪子老板因妒忌豐智財富而謀害豐秀瑩一事好解。”
桓喜揉揉眉心:“既然豐池輕曾将僞造的天子行寶塞入潘椿錢袋之中,這錢袋又被官府拿去,之前行兇的青年之後偏偏又挑上步溫平相鬥。我自可大膽猜測,這東西已經落在了步溫平手裏。”說到這裏,她嘆了口氣,“可惜,如果魚符還在我手裏,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去官府問個究竟。算了,他們狗咬狗去,就算知道緣由,暫時也沒法妥善處理,過幾日我們便動身,回我家。芷子,你跟着我吧?”
“當然。”端木芷道,“我也正好可以與你接着講,近些日子江湖上的事。”
“好啊。”桓喜拍拍手,在掌中将筆轉了一整圈,把墨也甩了一圈,“不過,我得提前寫封信知會一下家中,順便交代一下這陵縣的事。我沒帶專向長安飛的鴿子,用哨子招來的不一定是往哪兒去,這陵縣郵驿也不方便。不過監安司在境內管轄頗廣,就算曲折些,想必……這封信應該也能順利抵達西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