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瑪格麗特, 你們聽說了嗎？”簡·莫蘭八卦兮兮的探頭詢問，眼中閃着你知我知大家知的亮光。
“聽說什麽？”蘇瑾一邊往面包上抹黃油, 一邊疑惑的回頭詢問。
早餐桌上，四個女孩子圍坐在一起, 紅茶的香氣讓新的一天充滿了輕松和安逸。刻苦修煉了一早上的蘇瑾正在認真的補充營養, 她的面包片上的黃油被塗抹得又厚又均勻，看得一旁的夏洛蒂咂舌。
“簡, 你不應該問瑪格麗特的, 我覺得任何食物都比八卦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力！看看這抹黃油的速度和技術, 天啊, 瑪格麗特, 你都不怕胖嗎？”夏洛蒂端來一碟煎蛋，小心翼翼的推到蘇瑾面前。
艾米麗低聲輕笑，她挪開煎蛋，順便瞪了夏洛蒂一眼，推給蘇瑾一小碗蔬菜。
“別捉弄瑪格麗特，夏洛蒂。如果你也和她一樣愛運動，就不會因為多吃一點食物而擔心增加體重了。”
一旁的簡也笑眯眯的點頭，她有些好奇的詢問蘇瑾：“瑪格麗特, 你現在還是堅持每天早起鍛煉形體嗎？就是那個，嗯，你從東方人那裏學來的慢騰騰拉伸運動。”
“當然啦，不然我早上也不會有這樣的好胃口。順便說一句，謝謝你的煎蛋, 夏洛蒂，不過我想我還是更喜歡艾米麗的蔬菜，畢竟我已經吃掉了不少黃油和果醬了。”
提起拉伸運動，一向開朗的夏洛蒂苦着一張臉，戳了戳盤子裏的培根。
“哎呀，我們之前的話題不是那個瑪格麗特沒有聽說過的八卦嗎？簡，我都做好側耳傾聽的準備了，怎麽就扯到‘運動’這個話題啦！”
簡和艾米麗看到她苦兮兮的表情，笑着放過了打趣夏洛蒂的機會，接着聊起了讓整個溫泉山莊的賓客都興致勃勃的話題。
“今天早上洗漱的時候，我的女仆和我說，昨天夜裏，斯特林伯爵入住了我們這座山莊，聽說這次他是一個人來度假的，伊芙琳夫人并沒有陪伴在伯爵的身邊。”
簡快速的和蘇瑾介紹了一下如今最熱八卦的內容，然後就和她們接着探讨起來。
“巧的是，斯特林伯爵一來，喬治·費滋先生就連夜離開了，竟然都沒有和他的好朋友泰勒先生告別，這讓泰勒先生十分失望。所有人都說，他是害怕斯特林伯爵揭穿他的老底，無顏住在這裏呢！”
聞言，蘇瑾有些疑惑，她向小夥伴們詢問：“費滋先生和斯特林伯爵之間是舊識嗎，大家怎麽把這兩人聯系在一起呢？”
“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只是早上有人聽到，卡文迪許大公子和斯特林伯爵在讨論費滋先生。伯爵說費滋先生在帝都的賭場欠了不少債，債主們聽說喬治·費滋在這裏游玩，都準備動身前來要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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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蒂對蘇瑾解釋完傳聞的由來，她有些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哎，之前還以為費滋先生是一位頂頂好的紳士呢，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最讓人氣憤的是，他竟然還敢追求瑪格麗特，真是卑鄙！”
“是啊，我們聽到傳聞都吓了一大跳，同時也為瑪格麗特你感到慶幸。”
艾米麗·布蘭德利一向心細，之前她就覺察到蘇瑾、喬治費滋和男爵夫人三人之間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清是怎麽回事。
如今，艾米麗由衷慶幸，雖然男爵夫人親近喬治費滋，并且默許他追求林恩家族的大小姐，但是蘇瑾卻對費滋先生毫無感覺，甚至有時候是不假以辭色。
因為這一點，當初不知道有多少太太小姐們偷偷感嘆，說林恩家族的大小姐太過鐵石心腸。而如今，她們卻都閉口不言了。
“若是瑪格麗特在男爵夫人的鼓勵下喜歡上了喬治費滋，甚至訂下婚約，那一定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艾米麗不敢深想，只是暗暗提醒自己，記得叮囑夏洛蒂，下次給家裏寫信的時候，盡量暗示父母，不要和男爵夫人交往過密，因為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簡沒有艾米麗想得那麽深，她只是對蘇瑾的眼光表示佩服，并推測說：“若是過幾天斯特林伯爵閣下還沒有出來辟謠，并且泰勒先生也不為他的朋友辯護的話，那麽傳言十之**就是真的了，甚至費滋先生的情況可能比傳言還要糟糕。”
“簡說的有道理，我們拭目以待！”
在輕聲細語的讨論中，蘇瑾笑眯眯的吃完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她覺得溫泉山谷裏的風水真的不錯，特別是昨晚，一向是武力廢材的她，竟然單槍匹馬地幹掉了一個成年男人！果然，今早起來之後，她由衷地覺得，少了一個礙眼之人後，這裏連空氣都更加清新自然了。
用完早飯，蘇瑾準備回房間完成每天的學習任務，卻發現吉蒂夫人正等在餐廳門口。
“吉蒂夫人，有什麽事情嗎？”
“瑪格麗特，剛剛我聽夫人身邊的女仆說，夫人的身體不太舒服，需要卧床休息，所以我來和你說一聲，看看你是否要去看望她。”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吉蒂夫人已經漸漸學會了征求蘇瑾的意見，不再随便的替她決定一些事情。
“咦，母親生病了，昨晚不是還很有精神嗎？吉蒂夫人，你們昨晚舉辦完茶話會後，又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嗎？”
“并沒有不愉快的事情，瑪格麗特。”吉蒂夫人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回答蘇瑾。
“若說有什麽稍微特殊一點的地方，就是你派貝拉前來通知我們，溫泉泡池那裏不能泡浴的時候，夫人表示一定要去親自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瑾颔首，同意吉蒂夫人的話。
“這确實不太尋常，母親平時可沒有這樣熱心。但是這樣的事情也不算什麽大事，母親可能就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我們現在就去探望她。”
蘇瑾邊走邊和吉蒂夫人談論昨晚發生的事情，等到二人來到男爵夫人房間門口的時候，蘇瑾已經大概了解昨晚男爵夫人的活動安排。
“小姐，您來了！”男爵夫人的卧室門口，她的貼身女仆看到蘇瑾和吉蒂夫人，連忙站起來迎接。
蘇瑾面帶關心的詢問：“聽說母親今早不太舒服，我過來問候她，母親現在怎麽樣了？”
“小姐，夫人昨晚沒有休息好，現在正在補眠。說是無需擔憂她的健康，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夫人讓您和其他小姐妹們好好相處，不用再來看望她了。”
聽到女仆轉達的話，蘇瑾就不再詢問更多，她只是淡淡的表示：“如果母親的身體一直不見好轉，一定要及時去叫山莊內的醫生。”囑托完，她就轉身和吉蒂夫人一起離開。
例行公事般的看望完男爵夫人後，上午的時間，蘇瑾就用來專心致志的學習了。
午後，陽光正好，蘇瑾和小夥伴們聚在琴房練琴，歡快流暢的琴聲從指尖下流淌出來，讓人忍不住駐足聆聽。
“一會兒太陽下山，趁着夕陽斜照的時候，我們去林間散散步，過些日子就要回去啦，我肯定會懷念這裏的一草一木。”彈完一曲，艾米麗有些多愁善感地感慨。
蘇瑾則坐在鋼琴的另一邊微笑，她享受此刻的歲月靜好。
斯特林伯爵的車隊行李是一天之後到達的，随車隊而來的還有一摞需要他親自處理的書信文件。雖說是度假，伯爵卻沒有完全清閑下來，他每日還是要花費大半天的時間處理公務。
對于斯特林伯爵這種每天都要工作的境況，蘇瑾調侃他，一睜開眼睛就在謀算他人，滿肚子都是爾虞我詐。
與伯爵每天需要統籌謀劃的衆多事件相比，牽涉到蘇瑾的一系列陰謀，既不是最緊急的，也不是最複雜的。
“威廉，能得到你的親自關注，是我的幸運。”
蘇瑾每天的行蹤自然有人向斯特林伯爵彙報，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兩人‘偶遇’的機會得到了顯著的增多。
又一次在林間相遇，威廉·斯特林和蘇瑾談起他最近要操心的工作內容，一連串的人名和數據從伯爵的嘴裏吐露出來，緊接着又牽扯出相關的人際關系網和利益糾葛。
蘇瑾的大腦自動随着斯特林伯爵的話語而運轉，等她習慣性地估摸出一個隐約的利益鏈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威廉斯特林這家夥，剛剛到底和自己洩露了些什麽！
“你是故意的，威廉！”覺得自己欠下的人情債越來越多的蘇瑾十分無奈。“你該是公私分明的掌權者，怎能因為一時的感情模糊界線？”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之間并沒有存在無法跨越的隔閡！我知道你對這些感興趣，而我恰好又比你多了一些經驗，我們在一起可以彼此幫助，并肩作戰，這不是很好嗎？”
“威廉，摯友之間也可以并肩作戰的，我們之間的關系并不需要增加一道婚姻的枷鎖。如果我們以朋友的關系相處，我們彼此都會是輕松而愉快的，相反，若是以夫妻伴侶的關系相處，我對你的要求就會嚴苛很多，這樣的改變，絕對會讓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威廉·斯特林停下腳步，他側頭看向身邊的金發小姑娘，非常鄭重的表達出自己的觀點。
“但是，梅格，你要知道，我是很挑剔的人！真正計算一下，我們認識并相處的時間，其實不多。一個夏天，幾場舞會和宴會，我們之間的交流往來，甚至都很少涉及到私人喜好，只是圍繞着試探、較量以及利益權衡。”
伯爵娓娓道來的聲音裏飽含着真摯和誠懇，這讓蘇瑾不得不用心聆聽。
“但是，就是這樣的相處，反而能夠讓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發現彼此的本質，發現一些，一些能夠真正判斷兩個人是否合拍的關鍵證據，這些無形的東西，遠比那些浮于表面的共同愛好更加值得信賴！”
說到這裏，斯特林伯爵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太開心的事情，勉強補充了一句：“當然了，咱倆的交流還是涉及過私人喜好的，比如那位格蘭特先生。”
忽略斯特林伯爵略帶酸味兒的語調，蘇瑾疑惑的詢問他：
“威廉，你不想要一位溫柔持家的妻子嗎？我是說，那種真正的為了愛情而甘願犧牲奉獻的美好女子，那樣的人，才是締結婚姻的首選啊！我們是太過自我的兩個人，也許會因為相同的價值觀，相似的原則底線，從而惺惺相惜，互相欣賞，但是對于組建家庭來說，這非常有可能是一場災難。”
蘇瑾認真的凝望威廉斯特林華麗俊美的臉龐，凝望那雙總是似笑非笑的灰色眼眸，同樣誠懇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威廉，我說過，我對伴侶的要求反而苛刻，我絕對不是癡心不悔、默默守候的姑娘。相處時不能總是讓一方遷就另一方，争吵時不能總是讓一個人妥協，我要求我的愛人，給予我對等的感情，忠誠的感情，尊重彼此、信任彼此、同喜并同悲。”
“你覺得我在感情世界裏是個幼稚鬼嗎？梅格，不要太過武斷的定義我。”斯特林有些不滿的挑了挑眉毛，拉長了聲調抱怨。
“恰巧，我對伴侶的要求也很高，我不需要依附我的菟絲花，不需要默默奉獻的單純姑娘，如果我要尋找一個願意為我操持內務的賢妻良母，符合要求的淑女可以塞滿這個溫泉山莊。但是，我想要的妻子，不是那個樣子的，溫柔善良固然是值得稱頌的品質，但卻無法打動我的心，這麽多年，唯有一個你，才是我想要的。”
蘇瑾張嘴想要說話，威廉·斯特林不客氣的拍了拍她的頭頂，幹淨利落的總結陳詞：
“所以，梅格，對于我傾慕你的事情，你的那些擔心和躊躇都是多餘的，具體怎麽經營這份感情，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整理好你自己的心情，安心地接受我的追求，然後在适當的時候，答應我的求婚就好了。”
對于男人哄小孩兒似的動作，理直氣壯的陳詞宣告，蘇瑾險些氣急而笑，這人的傲慢和霸道還真是無處不在！自己剛剛那些真誠的剖析都說給聾子聽了嗎？
“既然追求我是你自己的事情，那接不接受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啦，我敢打賭，你是不會等到本小姐點頭同意的那一天的！”
斯特林伯爵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威廉斯特林總是能夠得到他想要的。”
“那就拭目以待，尊貴的伯爵大人！”
兩人在小路盡頭告別，斯特林伯爵還要回去繼續奮戰他那高高的一摞文件，單方面不歡而散的蘇瑾則一頭紮進了鍛體術的修煉。
之後的日子，兩人又‘不期而遇’了幾次，斯特林伯爵沒有再次提起感情問題，蘇瑾也假裝沒有看到伯爵眼中的溫柔。他們就如同熟稔的朋友般，談天談地，談文學，談藝術，談美食，甚至談論穿衣搭配和家居布置。
蘇瑾喜歡簡約自然的優雅風格，伯爵則鐘情繁複到極致的奢華和炫麗；蘇瑾不喜歡辛辣寫實的文學作品，總覺得那些文字太過沉重疲憊，伯爵就諷刺她抱着自欺欺人的假象假裝天真少女！
可是每當蘇瑾快要被惹毛了的時候，斯特林伯爵總可以迅速找到兩人之間的共同愛好，花言巧語地化解少女的各種小惱怒。然後等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再次用毫不客氣的點評和毫不留情的嘲笑，把兩人之間的氣氛弄得火花四濺，雞飛狗跳！
不知不覺間，蘇瑾在面對斯特林伯爵的時候，變得越來越真實，越來越自在。無論是伯爵的有意縱容引導，還是蘇瑾想要讓伯爵自己知難而退，她把自己性情中那些執拗的壞的不合時宜的東西，一點點的毫不遮掩地展露在這個男人的面前。
似乎是發現了蘇瑾的意圖，威廉·斯特林不動聲色的挑眉微笑，他暗戳戳的鼓勵着心上人自己揭露自己這一行為，享受着‘不勞而獲’！
等蘇瑾意識到，事态的發展有些不符合自己初衷的時候，兩人之間已經發生過許多次針鋒相對的談話，以及志同道合的讨論。
好整以暇的斯特林伯爵當然也不會錯過展示自我的機會，在他和蘇瑾越來越多的相處中，伯爵吐露出的過往經歷，也讓蘇瑾了解到了更多方面的威廉·斯特林。
無論兩人是有意還是無意，蘇瑾和斯特林伯爵的互相了解程度與日俱增，等到蘇瑾的旅行結束，動身啓程返回林恩莊園的時候，他們彼此之間的認同感就更加強烈了。
“真是狡猾呀！”
離開溫泉山莊的時候，蘇瑾坐在馬車中回望這一片青山綠水，想到此時仍然留在山莊裏的男人，喃喃自語。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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