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一支舞曲即将奏起，幾位想要邀請蘇瑾的年輕紳士，看到斯特林伯爵坐在蘇瑾的身邊後，紛紛轉移了視線。今晚參加這場成人禮舞會的來賓，大都是斯特林家族派系的新黨成員，既然伯爵有意和林恩小姐接觸，他們就默契的留出空間給二人。
“伯爵閣下，您這樣的行為會給我造成不小的困擾呀！”蘇瑾搖着手中的折扇，笑意盈盈的感受着四周似有若無的打量。
“林恩小姐應該有心理準備的。”威廉·斯特林噙着笑，“進入這個熙熙攘攘的名利場，遲早都會成為他人的談資，當然，我們也在談論他人，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非常公平的事情。”
“可是，在我的所有準備中，并沒有和伯爵閣下您傳出一段風流佳話的準備呀！大出風頭的事情可不屬于我的未來規劃。”
“那你的未來規劃是什麽呢，林恩小姐？得到一位未婚伯爵的青睐，都不足以讓你展顏嗎？讓我猜猜，難道是那位神秘莫測的S先生，才是你的心之所盼嗎？”
斯特林側頭凝視蘇瑾，嘴角仍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眉間常有的戲谑卻消影無蹤。
“我實在是好奇，在林恩男爵的掌控下，林恩小姐是如何認識近年來名聲鵲起的S，并得到他的幫助呢？在理查德主教那裏，我安排的人傳來消息說，您和教會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這真是給我憑空添加了許多謎團，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呀！”
威廉·斯特林一邊侃侃而談，一邊自然的攔下了蘇瑾想要喝香槟的動作。
“林恩小姐，接下來還有大半場的舞會需要你傾注精力，特別是和我‘親密’交談後，那些蠢蠢欲動的貴婦人們還需要你巧妙應對，現在喝香槟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聽到如此為她着想的規勸，蘇瑾有些無語的瞪了這人一眼，罪魁禍首還如此理直氣壯，真讓人牙癢癢。她不着痕跡的向後挪了挪，悄悄拉開和某人的距離。
“斯特林閣下，滿足好奇心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在您小小的坑了我一把之後，您願意付出什麽來換取答案呢？更何況，我的這些事情，不過是林恩家族的內部矛盾罷了，您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地刨根問底！”
“不不，林恩小姐，你是聰明人，背後又有S提供消息，想必已經洞悉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到這裏，威廉·斯特林露出一個略帶無奈的笑，“您這一招釜底抽薪，可給我增添了不少工作，今天沒有準時參加舞會，未嘗沒有您的緣故。”
蘇瑾轉了轉漂亮的眼珠，打量着斯特林的表情，這人到底查到了些什麽，查到了多少？兩次三番的來套她的話。
近來，蘇瑾的情報網絡Spider比較活躍，小心翼翼的試了幾次水之後，她在新黨、保守派、皇室和教會之間，陸陸續續地做成了幾筆生意，首領S也成為了各大勢力關注的焦點之一。
所幸，蘇瑾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完全隐于幕後，有時候越是遮掩，反而越容易暴露，她一直沒有忘記那些來自東方的古老智慧，假亦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她一點點的透漏出林恩小姐和S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似乎給探查的人留出線索和方向，但細究下來，又暴露出層層矛盾，讓人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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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相信，用不了多久，林恩男爵也會意識到，各方勢力都想要拉攏的中立情報組織Spider，似乎和女兒頗有交情。
“您可真是霸道，把別人當作棋子操控，謀求利益，難道還不容許棋子為了自保，脫離您的棋局嗎？您所增添的工作，大概是棋差一招的必然結果，技不如人，有什麽可抱怨呢？”
聞言，斯特林伯爵朗聲大笑，他舉着酒杯和蘇瑾致意。
“敬技不如人？不不，在這點上我可有點委屈，算計小姑娘的事兒我可不是主力軍，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你們一家，還挺有意思的。”
蘇瑾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這看笑話看得如此明目張膽，還想在我這個受害人這裏套取情報，未免臉皮太厚！
“以您的為人處世，沒有落井下石确實算是厚道了。至于我和S的關系，恕我無可奉告，伯爵閣下！不過在這裏，我倒是可以代替S和您說一聲，他們的中立态度一直沒變，否則您也不會提前聽到風聲，打探到理查德主教那裏的動态。”
四周打量的目光越來越灼熱，蘇瑾意識到，她和斯特林伯爵談話的時間有點過長了。雖然兩人一直針鋒相對，談話的內容毫無男女之間的暧昧，但在外人看來，卻是兩人一直相談甚歡，氣氛融洽。
“S處事向來理智謹慎，我一直相信他的中立立場。”威廉·斯特林了然的點頭道：“所以在得知你和理查德主教的協議內容後，我并沒有告知林恩男爵，更加不會給你的計劃增加阻礙，你們家族內部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
“哦，威廉·斯特林伯爵的保證？”
“不，是斯特林家族的保證！作為對S善意和中立立場的回報。”
蘇瑾倒是有些驚訝，不是因為斯特林伯爵的保證，而是他能輕而易舉的切斷了斯特林家族對于林恩男爵的幫助。要知道，斯特林伯爵的父親，斯特林公爵還健在，他和林恩男爵的交情不錯。至少從內德·林恩發跡史來看，男爵算是公爵的嫡系力量。
看來她需要重新評估威廉·斯特林在斯特林家族中的地位了，蘇瑾在心中盤算。
一時之間，兩人都安靜了下來，默默觀賞起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俊男美女。兩人的話沒有說透，但是雙方都明白契約已經達成。
之前，S發現斯特林一方的新黨力量想要算計蘇瑾，自然采取措施予以反擊。但是，S并沒有将計就計的幫助亨利大公，完全站在新黨的對立面，而是采取了比較柔和的手段，通過教會的力量把水攪渾。
這時引進第三方力量，對于斯特林來說，确實增加了許多麻煩，但是比起将消息賣給亨利一方，這些麻煩又是不值一提了。更何況S還提前将消息送出，給了斯特林伯爵重新布局的時間，可以說，S的立場已經比較偏向他們了。
對于S的善意，斯特林投桃報李，迅速的賣了他不太欣賞的林恩男爵，給出了斯特林家族及其勢力不參加林恩家族內部争鬥的保證。
當然，兩人都沒有忘記，整件事情的導火線，或者說是表面上的罪魁禍首，詹姆斯·埃裏克先生以及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團。蘇瑾和斯特林兩方人馬都不會放過他們，對于這一點，無需贅言。
周圍的視線越來越灼熱，蘇瑾讨厭麻煩，所以她真心實意地提出建議：
“尊敬的伯爵閣下，您行行好，去別處逛逛。等到最後一支舞的曲子響起時，您再出現在我面前，可以嗎？”
斯特林伯爵看了一眼不再裝模作樣的蘇瑾，對她暴露出的某些真性情表達了不滿：
“就你這脾氣，把淑女的修養全都用來裝樣子了嗎？真不知道S看上你什麽了？牙尖嘴利的，性格不溫柔；模樣雖然好看，但也不是傾城傾國，萬中無一；家世中上但其實淨拖後腿，嫁妝雖然還比較可觀，但混到S那種程度，也不會因為金錢傾慕你呀？”
蘇瑾瞥了一眼演技浮誇的某人，有些無奈的勸道：“不用再和我套取情報了，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和S的關系的。至于你對我的這些評價，我就問你一句，幹卿何事呢？”
說着，蘇瑾便站起身來，自然而然地恢複了溫婉清雅的姿态。
“既然您不願意挪步，那就讓我來說告辭！”
對着威廉·斯特林行了一個标準的淑女禮，蘇瑾幹淨利落地告辭，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在蘇瑾身後，幾位一直觀望的貴夫人，紛紛帶着女兒，迫不及待的補上了蘇瑾留出的空位，團團圍住了斯特林伯爵。
不遠處，幾位貴族小姐注意到蘇瑾單獨一人，便招呼她加入她們的談話。
“瑪格麗特，今天你格外光彩照人，恭喜你進入社交界。”
一位卷發的高個子貴族小姐首先向蘇瑾釋放善意，她和另一位穿着藍色禮服的漂亮姑娘都是布蘭德利家族旁支的女兒。
“謝謝你，艾米麗，我喜歡你今晚的盤發。能看到你和夏洛蒂，真是件讓人感到高興的事情。”蘇瑾看到舊識，心情愉快的彎了彎嘴角。
“晚上好，夏洛蒂，藍色的絲綢很襯你的膚色。”
蘇瑾坐到兩位布蘭德利小姐的身邊，又和其他兩位小姐打了招呼。
“是什麽樣的有趣話題，讓幾位漂亮的小姐放棄了步入舞池的機會？我走過來的時候，可是充分地感受到了年輕紳士們眼神中的幽怨！”
夏洛蒂·布蘭德利是一位十分活潑的姑娘，她一邊擺弄着手中小巧的玫瑰花束，試圖将它別在腰帶上，一邊笑着回擊蘇瑾：
“瑪格麗特，謝謝你誇獎我，不過再多的甜言蜜語也不能讓我們忽略一個事實！”
說着，夏洛蒂誇張的伸開手臂，比劃着：“那就是——紳士們的幽怨眼神，都是在斯特林伯爵占領了你身邊的位置後，猛然增多的。”
艾米麗輕輕拍了一下這個活潑的姑娘，提醒她：“注意儀态，夏洛蒂，淑女可不會這樣紮牙舞爪。”
“不過，你的話倒是點出了關鍵。”艾米麗打趣：“瑪格麗特，你一出現，就抓住了好多愛慕的目光，哎，真是讓我的出嫁之路更加崎岖啦！”
“是啊，連斯特林伯爵也為你傾倒了！”另一位圓臉的貴族小姐略帶酸意的附和。
這話讓蘇瑾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她真誠的解釋：“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場舞會，大家對我感興趣，多是想來結識我一番罷了。等他們了解到，林恩小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這樣的熱情就該消退了。”
蘇瑾的态度謙和有禮，既不自傲，也不過謙，幾位年輕的姑娘也不是目光短淺之輩，幾個人輕聲笑語間便化解了彼此的陌生感。
布蘭德利家族和林恩家族本來就是姻親關系，能和布蘭德利小姐們保持良好關系的貴族小姐，自然不會為難林恩家族的小姐，至少表面上，小姐們彬彬有禮，其樂融融。
“不是我們非要調侃你，而是我們剛剛的話題就是關于威廉·斯特林伯爵的，他可是帝都的風雲人物，只要是伯爵大人出席的舞會，女士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他的。”
夏洛蒂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向着斯特林伯爵的方向偏了偏頭。
“看，金來利夫人、布朗夫人，韋斯利夫人都帶着女兒和伯爵寒暄呢，真不知道她們怎麽想的，家裏連正兒八經的爵位都沒有，就妄想攀上斯特林伯爵的高枝兒。”
蘇瑾也順着夏洛蒂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她離開後，斯特林伯爵所在的角落更加熱鬧了，被各種顏色的絲綢和鮮花珠寶圍繞着的伯爵大人，仍然是人群中最閃耀的存在。
蘇瑾感到有趣，想要更加細致的觀察一下威廉·斯特林的表情，誰知那人好像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回過頭來向這邊遙望，蘇瑾連忙不着痕跡的移開視線，她可不想再增加和某人對望的流言蜚語。
那個圓臉的姑娘聽了夏洛蒂布蘭德利的話，滿含深意的笑了笑，悄聲和衆人八卦。
“夏洛蒂，你真該留意一下帝都的傳聞。你看看那些姑娘，都是金發藍眸的美人呢，完全符合斯特林伯爵的審美。你想想，帝都的伊芙琳夫人，那位可是不少人的‘榜樣’！有些時候，不是只有締結婚姻，才能達到目的的！”
這樣的八卦很能引起女士們的熱情，圓臉的姑娘只是開了一個頭，就有其他人接着這個話題聊起來。蘇瑾有些無聊的斜靠在軟椅的扶手上，觀察着艾米麗布蘭德利今天盤起的發髻。她一邊揣摩着這種盤發的手法，一邊狀似認真的聽着威廉·斯特林的風流史。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大家發現，伯爵選擇的情人都是金發藍眸，之前傳聞中的那個珠寶商的大女兒，還有一位來自北歐的交際花，到現在這位名滿帝都的伊芙琳夫人，都有這樣的特征呢！”
“是啊，瑪格麗特，你和斯特林伯爵相處談話這件事情，之所以會有這麽多人關注，也是有這個原因的。”艾米麗溫和的看向蘇瑾，“之前你沒有進入社交圈，自然聽不到這樣的傳聞。”
蘇瑾聽到話題又轉移到自己身上，悄然收斂起漫不經心，在衆人看過來之時，有些淡漠的灰藍色眼睛裏，已經盛滿驚訝。
“這樣的事情……”蔥白的手指輕點臉頰，聲音裏帶着一絲不知所措，“大家想多了，我和伯爵的年齡相差太大了，貴族裏不少的金發女孩兒，如果伯爵有意婚姻的話，怎麽也輪不到我呀！”
“你們知道，我家的爵位情況，将來還不知道怎麽繼承下去呢！況且我只是男爵的女兒，無論年齡還是地位，實在是不相配。”
蘇瑾的自我剖析，讓在場的女士們心底僅存的一絲絲嫉妒也煙消雲散了，特別是那位圓臉姑娘，望向蘇瑾的目光頓時添了幾分善意。這樣的小情緒，蘇瑾覺得有趣，讓她想起大學時，同系的女同學之間的相處，羨慕、競争、嫉妒、諒解，既能同仇敵忾，也能互相拆臺。
她們的談話并沒有持續太久，今晚畢竟不是閨蜜間的茶話會時間，而是一場盛大的舞會，幾位年輕的紳士陸陸續續過來邀請幾位小姐共舞。蘇瑾作為這場舞會的主角，自然不能在角落裏偷懶，休息了一支舞後，也在一位紳士的邀請下，再次步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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