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白灼丞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見桑竹發現自己,甩開莊疏雨的手,步伐更快了些, 朝桑竹遞出那只筆。
桑竹拉着霍念塵搶先一步進屋,“啪”的一聲關上門。
馮秋言甚至沒注意到桑竹什麽時候竄到前面去的, 轉頭狠狠瞪着白灼丞:“你來做什麽?”
白灼丞翻了個白眼:“來看你們忙什麽。”
屋內,桑竹經歷過多次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景, 已經沒有曾經的茫然無措。他關緊門,深吸了口氣, 像留遺言一樣對着霍念塵:“你先從後門離開, 剩下的事我自己處理。”
霍念塵憋了一天的話即将脫口而出,戶銘鳴的電話随後而至, 大嗓門不用開免提桑竹都能聽見。
“大意了!我之前幫你看房留過資料, 那些個房屋中介經不住誘惑把信息透露給其他人了, 你們沒事吧!”
霍念塵斂眉:“沒事,先挂了。”
桑竹:“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存僥幸心理。”
門外白灼丞還在說話:“桑先生, 你開門, 我把最喜歡的畫筆給你任你處置。”
霍念塵:“這不是你的問題, 我和你一起面對。”
桑竹搖頭, 從內側口袋翻出東西:“你做的夠多了,我這裏有些積蓄, 拿着它離開。給你添這麽多麻煩,謝謝你的照顧。”
他釋然笑了笑:“該來的總會來。”
霍念塵心情複雜:“桑桑, 事到如今, 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桑竹不解, 什麽心意?
門外的白灼丞見桑竹遲遲不回應,将斷成兩截的筆攤開在手心:“畫筆已經被我折斷,不會再用它弄髒你了!”
管家剛吩咐完廚房開始做菜,出來聽到這番話,張大嘴巴難以置信。
那只筆是已故的手工畫筆制作大師親手打造,全世界僅此一只。再加上白灼丞許多天價畫作都是這只筆畫出來的,珍貴性可想而知。若是按照市場價拍賣,難以估量價值。而現在,就這樣被主人掰斷了!
桑竹什麽也不知道,反而覺得白灼丞這舉動莫名其妙。一只畫筆斷了還有好多只,這能代表什麽?
霍念塵神色微動,如果白灼丞以此碰瓷,桑竹可能真的會因為內疚而心軟。
循序漸進的計劃被白灼丞莽撞的行為打亂,其他幾人按捺不住了。
蕭晟之的聲音依舊冷冷清清:“只要你接受我,我們現在就公開。公關通告已經準備好了,随時都可以發出去。”
馮秋言:“面對我你不用有忌諱,想打想罵随你高興。你兇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桑竹:……
莊疏雨贊同馮秋言的說法,生氣的桑竹就是色厲內荏的小貓,亮着爪子但完全傷不到人,反而讓人更想揉搓。
很快,莊疏雨的聲音響起:“小桑竹,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已經身患絕症,和你合作一部戲是我最大的心願。沒有你,我的劇沒有靈魂。”
另外幾人:???
在生死面前,莊疏雨贏了所有人。
莊疏雨的經紀人兼司機大驚失色,連忙打電話向私人醫生調取莊疏雨最近的體檢報告。
桑竹顯然對莊疏雨的說辭很在意。
門縫開了,金色的陽光灑在桑竹身上,宛若籠罩着的神聖光輝,可望不可即的虛妄。
桑竹眨眨眼适應光線,怯怯發聲:“你們的意思是……都喜歡我?”
幾人流露出“這不是很明顯嗎”的神态。霍念塵在門後摸着口袋裏的紅線,低頭不語。
桑竹抿抿唇後退半步,嘴角扯了個苦笑。
”不,你們并不是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挑戰了你們的驕傲。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了錯事你們想懲罰我,送我去精神病院或者警察局,我都沒有意見。但請不要這樣戲耍我。”
桑竹的話過多或少戳中幾人的心思。他們确實存着較量的意圖,想證明自己比別人更優秀,更有價值。當然,對于不喜歡的人,這種競争毫無意義。
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對桑竹的喜歡有幾分。
或許是覺得皮囊賞心悅目,逗着玩玩也能解悶,回過神來已深陷其中。又或許是一時的試探上頭,想看看桑竹還能有什麽有趣的反應。
許久,莊疏雨笑出聲:“小桑竹,你這樣,怎能讓人不在意。”
桑竹徹底敞開話頭:“你們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普通人,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馮秋言:“世界上只有一個桑竹,只有唯一一個你。”
白灼丞:“桑先生,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是真心的。”蕭晟之突然單膝跪地,把鴿子蛋那麽大的紅寶石捧到桑竹面前。
桑竹麻了,這群人來真的?!人設都崩了啊!還不如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
該說的想說的都說完了,他嘴巴不受控制張了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還想問點莊疏雨絕症的事,但又不好當着所有人面關心,目光在莊疏雨身上多停留幾刻又很快離開。
莊疏雨适時咳兩聲,精湛的演技讓人看不出他是真的絕症還是僞裝,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而桑竹确實動搖了,甚至擡起腳。
霍念塵上前一步将桑竹擋在身後,鏡片泛着冷光。
“莊導既然生了病,就該好好休息。不要勞神傷財,再想着拍戲這種繁瑣的事。”
莊疏雨捂住胸口:“小桑竹都沒說話。”
“我……”桑竹順着霍念塵的話,“莊導辛、辛苦了,需要多休息。”
莊疏雨顯得更受傷了,重重嘆口氣:“真狠心。”
蕭晟之的經紀人和莊疏雨的經紀人關系還不錯,在各自的藝人都進屋裏以後,為避免出事不敢走遠,坐到一起互相吐槽。
蕭晟之收到經紀人的報信,沒忍住出聲譏諷莊疏雨:“絕症?你可真厲害。幹眼症也好意思說?”
莊疏雨別戳穿也很鎮定,微笑反問:“你有根治辦法?那可真是造福人類,要不要給你搬個什麽醫學獎?”
蕭晟之啞然。
四人擠在門口,看起來一時半會兒誰都不會先離開。
桑竹心累,這跟之前看的劇情發展完全不一樣,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沒有預料到會發展成這樣,拒絕的話也說了,所有事情都擺到明面上,這些人還這般言語。
殺人誅心,何必呢?他們難道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
不,肯定不是。
他覺得這個懲罰遠比被關進精神病院可怕,如此濃烈不加掩飾的占有欲和直球的攻勢,對他來說無異于殺傷力極大的武器。
他向來最不會拒絕人的好意,乘以四倍的好意,對他身心皆是折磨。
桑竹又委屈又尴尬,都要急哭了。他側目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本能地想跑。
馮秋言很快察覺到桑竹的不适,替桑竹解圍:“你累了,先去休息,不用管我們,乖。”
還真不把自己當客人,其餘幾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馮秋言。
馮秋言義正言辭:“我是他哥哥,替哥哥招呼客人不是應該的嗎?”
別墅真正的主人明顯心神不寧。霍念塵還在醞釀怎麽解釋所有隐瞞的事情,很顯然現在的桑竹不适合再接受新的沖擊。他想靠近桑竹,桑竹直接後退兩步,抓上二樓的樓梯扶手。
桑竹神情恍惚,幾乎是同手同腳上樓,側身看了眼樓下的四人。不,五人。
莊疏雨指尖卷着發梢,似乎是錯覺,唇色發白。
蕭晟之依舊冷着臉,但看到桑竹的時候目光明顯柔和不少。
白灼丞大概是走出了創作瓶頸,和之前看到的陰郁全然不同,眉眼舒展。
馮秋言則一直笑意融融,如鄰家大哥哥一樣。
霍念塵……霍念塵眉頭緊鎖,是桑竹從未見過的肅然。
五人同時朝着桑竹露出或陽光或溫柔或清冷的笑。
桑竹:!
他把自己關進了卧室。
人一走,所有人表情全都冷下來,顧及到說話會被桑竹聽見,想在群裏說點什麽,但遲遲不見有人發消息。
客廳很大,完全可以容納五個人。幾人各懷心思,話不投機半句多。霍念塵悄悄離開,也沒人注意到。
桑竹一進卧室就開始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從雜貨箱子裏翻出結實的麻繩扯了扯。
路過書桌時,他看到桌上一個手機沖着電,旁邊還貼了張小紙條。
這手機當時藏在馬桶蓄水箱,應該是以前的人藏起來的。但因為浸水不能用,桑竹放進了标記為“重要物品”箱子裏,本想着有機會修一下,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給忘記。
搬家的時候箱子沒密封,手機掉出來管家以為是自己砸壞的,趕緊找人修好以後專門寫了信賠罪,沒敢當面說。
桑竹沒壓住好奇心,試着打開手機,用指紋解鎖。入目是琳琅滿目的應用,許多他聽過但沒用過的社交軟件,攢滿小紅點,看得他眼花缭亂。
唯一一個沒有小紅點的全黑的應用在其中尤為醒目,同樣需要指紋解鎖。
應用裏有人物卡片,點進去後每個人的檔案描寫得非常細致,堪稱人物百科全書。內裏資料附帶了攻略難易程度和攻略價值指數,還有攻略進度值,就像游戲面板一樣。
只不過這些指數現在都是零,除了人物資料也沒有任何附加功能。
桑竹目瞪口呆翻着資料。
莊疏雨轉型成導演的真實原因是某次拍攝時被暗算,威亞斷裂導致骨折,差點成為植物人。
白灼丞已經陷入繪畫瓶頸,需要新的靈感刺激。
馮秋言被貍貓換太子的烏龍,是他養父母有意為之。
蕭晟之身世顯赫,只是為了不繼承家業才去當愛豆。
人物卡片太多了,往後可以追溯到好幾年前。最早的卡片是他高中同學,還有隔壁高中的同學。但這幾個卡片點不開,右上角有紅色的失敗印章。印章上的編號并不一致也沒有規律。
一切都颠覆了桑竹的認知,他愣怔許久。
難道說,有很多人都曾控制過這具身體。而這個應用,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如果醒過來的第一天就能打開,或許事情又将是另一個發展。
桑竹手忙腳亂,匆匆回到另一個目錄。
釣系三十六計遠遠不是知乎專欄寫得那麽簡單,再往下還有未發表草稿,存着釣系手冊的新計謀。
他猶豫不定,最後點開,只有觸目驚心,紅色超大字體加粗的一條。
【遠離霍念塵!小心成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