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
“你是什麽時候回國的？”
辦公室外, 鄒慧心雙臂環胸，百無聊賴地斜了紀粱一眼。
紀粱好脾氣的回答，“就在前幾天。”
“以後就留在國內了？”
“可能吧。”
“怎麽是可能？”鄒慧心皺起眉頭, “你對你自己的人生都沒有規劃的嗎，紀叔叔沒安排嗎？”
紀家也是做的醫療行業, 家裏産業做的是制藥, 和複清也維持着長期的友好合作, 紀粱是家裏的小兒子, 因為對心理醫學感興趣，很早就出國學習。
一路讀研讀博工作都在國外, 按照一般的路線來說, 要麽一畢業就回國繼承家業或者家裏給鋪路進醫院, 要麽就按部就班在國外一直發展下去，成為Doctor Ji。
而不是像他現在這樣, 畢業後在國外呆了兩年, 又忽然悄無聲息的回國。
現在看，他是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安排。
“那你為什麽回來？”
紀粱溫和笑了笑,
鄒慧心了然地長長哦了一聲，心想又是一個情種。
她拍拍紀粱的一邊手臂, “今天耽誤了你工作, 等會兒一起吃飯？”
紀粱的神情不變，依然是溫和帶着笑, 只是微微側過身，沒讓她觸碰到自己，“你今天是和阿遠商量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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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鄒慧心一悚。
“你們這一唱一和的, 也太明顯了一點吧，”紀粱無奈道, “不過這結局要是好的，也無所謂了。”
鄒慧心像是發現了什麽，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還沒說話，面前的門就打開了，兩個人的動作也就随之一頓。
從裏面走出來的兩個人面色都很鎮定，陸元的眼淚來的快去的也快，平複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她……”鄒慧心猶豫地開口看向季星遠，剛想問他們有沒有聽見剛才他們的談話。
陸元朝她點了點頭，仔細看眼眶還能看到一點紅，“我聽見了，但我也猜出來了。”
她也不是傻子，在剛聽到她說的那些話裏的內容時，情緒激動什麽不對都沒察覺出來，但是等到那兩個人都找借口先後出去，整間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就覺出味來了。
“這話真不是我讓她說的。”
脖頸一熱，是季星遠微微彎下腰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解釋了一句。
陸元耳朵一麻，一瞬就覆蓋上一層薄紅，她捂住耳朵欲蓋彌彰似的回頭看她一眼。
只是這一眼像是春天雨後含苞待放的花苞，滴着露水吐着豔，沒有威懾力。
鄒慧心一哂，對這種辣眼睛的互動翻了個白眼，“外公病房的會你還開不開？”
對這老婆一副魂都不在自己身上了的沒用樣子，看了眼睛疼。
季星遠慢悠悠站直，虧他長了副好皮相，不正經的樣子看起來也挂得住青年才俊的幌子。
“我先送她回家，”他點了點陸元。
陸元看向鄒慧心，認真對她道了聲謝，“謝謝你今天跟我說這些。”
她了解季星遠，像他這種心氣高又嘴硬的男人，如果今天不是鄒慧心靈機一動把這些話明諷暗褒的說出來，他一輩子都不會主動跟她說。
在他看來，将自己為她吃過的苦受過的罪一樣樣列出來告訴她，實在是太掉價的一件事，也讓自己顯得太不體面。
他是別人捅他一刀，在上救護車之前也絕對不肯倒下的人，只是因為倒在水泥地上看起來很狼狽。
怎麽又說到這個話題，陸元背後的季星遠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鄒慧心卻猶豫了，她看了下季星遠的表情又轉過頭和紀粱對了個視線，心下一橫，直接道，“如果你真的很想道謝的話，你能去看看舒窕嗎？”
季星遠的眼刀下一秒就飛了過來。
她頂着壓力，破罐子破摔道，“不用讓阿遠去，只要你去看看她，只是看一眼，如果你不想和她說話的話不說也可以。”
陸元忍不住皺眉，指了指自己，“你确定要讓我去，到時候她被我刺激出了個什麽問題可別再找我。”
鄒慧心眼睛一亮，從她的話裏聽出了松動的意味，接着道，“她現在情況确實不太好，但是看着她的人很多不用擔心會出什麽意外。”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覺得舒窕真的對你沒有那麽恨，她也是在乎你的，只是有心結……”
她急急忙忙又接着道，“當然！我這不是要挾！你要是願意幫忙的話我肯定會感謝你的！”
季星遠聽到了全部，直接替陸元拒絕，“她不想去。”
他是知道陸元有多反感和舒窕相關的一切東西的。
感受到季星遠放在她肩膀上安撫的手，還有他在她耳邊的聲音，“不想去就不去，不用顧忌她。”
陸元想起這件事又開始心煩，“我考慮一下吧。”
而邊上一直靜靜看着沒有出聲的紀粱也沒走，等到他們話都說完了準備道別的時候，他叫住了季星遠。
“阿遠，我也有話跟你說，”他溫和俊秀的臉上浮現出陽光般明亮的笑容，“我們去裏面說吧？”
這個意思就是說的內容不能讓她們兩個女士聽到，鄒慧心切了一聲，擺擺手直接昂着漂亮的頭顱轉身往頂樓去了。
陸元也朝季星遠和紀粱擺了擺手，體貼道，“我去車上等你。”
等到門再次合上的時候，這片靜谧又熱鬧空間再次成了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小空間。
午後的日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漏出來，均勻的打在兩道修長的身影，将人分割成明暗交錯的一道道。
剛好一道亮光就打在季星遠的眼睛上，他後退一步避開，“你跟我要說什麽？”
陸元不在，他身上的那股生動的活人味兒又淡了，看人的時候又套上那層虛假的和善外衣。
他出國的時候年紀很小，那時候季星遠的年紀更小，因此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并不算親密，僅僅只是因為同在一個圈子裏的點頭之交。
季星遠疏淡的朝他投去視線，實在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好聊的。
紀粱對他的這副态度不以為意，依然溫和的笑笑，揮手示意他先坐，自己先去飲水機前選了個自己最不喜歡的杯子，問他，“你是要喝茶還是喝咖啡？”
季星遠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不用麻煩，聽完你說的話我就走。”
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老婆還在等我。”
紀粱拿着杯子的手一頓，臉上的表情不變，“那就喝茶吧。”
他比季星遠了解他更了解季星遠。
畢竟季星遠算是他們這個圈子裏年輕一代風頭最盛的人物。
即便在國外，這個名字也一次一次的出現在他的耳朵裏，他做過的事，他的成績他的優秀包括他的離經叛道都有所耳聞。
但他從來沒把這個人和陸元的丈夫聯系在一起。
因為這很顯然是存在與兩個世界的人。
他浮動的心思就像是漂浮在平靜水面上的浮萍，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看不出來。
但季星遠的目光告訴他，他就是這百分之一。
“你是想跟我說你和陸元在美國的事？”
米白的陶瓷杯緩緩被推到他的面前，裏面淺綠色的液體冒出淺淡的水汽。
“是，但也不是。”
紀粱在辦公桌前坐下，依然和煦，他雙手交叉擺在身前，是十足的職業中聆聽者的姿态。
但他現在是主動開口說話的那個。
“你身邊有慧心來替你說，那我就勉強當一下站在陸元身邊的那個‘同伴’吧。”
桌子的另一邊，季星遠漂亮的眉骨皺了起來。
“你想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