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結局
大結局
春色将闌, 霧山的山路盤旋而上,山脈邊的晚櫻都謝了,只剩下青蔥的枝條歪歪斜斜, 形成一挑蜿蜒的青蔥大道。
受邀參加生辰酒宴的大臣的馬車陸續上了山,沿途都是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侍衛羅列兩邊, 保護着貴人們的安全。
大殿中舞姬的舞姿引人入勝, 但在場的人似乎都沒有心情欣賞, 只是盲目地看着, 走過場般的觥籌交錯,
“陛下龍體欠安, 臣妾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孫貴妃端起酒杯面向聖上, 今晚的她格外楚楚動人些, 抿唇間都是柔情,聖上看着她, 然後笑了, 端起了酒杯,孫貴妃惶恐道, “陛下......”
聖上擺手示意她不必緊張,他溫和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我縱使不能飲酒, 就算小抿一口也算是為你慶生的心意。”
孫貴妃微微一怔,嬌羞而笑, 眼底溫柔似水:“陛下.......”她感動地喚了一聲,然後也換了酒杯,舉手将杯中酒飲盡, 似有感觸地凝視着聖上,眼中泛着水光, “這麽多年承蒙陛下厚愛,臣妾總有任性之時,惹陛下煩憂,可陛下總是用一顆寬大的心容忍臣妾,臣妾感激不盡,還請陛下相信,無論何時,臣妾的心總是與陛下是一處的,臣妾的心,日月可鑒。”
聖上看着她,神色柔和,朝她伸出手,孫貴妃便離開的自己的位置,走到聖上身邊,将手放進他的手心裏,順勢坐下,聖上揉揉她的手背,什麽都沒有說。
“孫貴妃這一番表情表意,倒像是藏着言外之意。”
孫貴妃處變不驚地看向聲音來源,太後正看着下面的舞姬翩翩起舞,似是随口一說,可她的聲音沒什麽溫度就是了,這讓孫貴妃一時拿捏不準太後是在開玩笑還是意有所指。
李熙坐在下首,看着自己母親的臉色不太好看,早就對太後不滿的他,今時今日也沒什麽可顧忌的了,他揚着聲音高調道:“若是今日這番話是已故皇後說的,大概皇祖母就不會覺得她是有什麽‘言外之意’了,不過是看我的母妃是庶妃,皇祖母才不将她放在眼裏罷了。”
一時間周圍本就不大的說話聲,此時此刻都安靜了,所有人的臉色都很尴尬,太後更是鐵青了臉冷冷看着李熙。
只有卿月坐在李熙身旁淡定自若地用水果叉叉了一顆進貢的金梅放進嘴裏,看着殿中繼續的舞蹈,悠哉地看着。
這番閑定自若,讓太後的眉心皺的更緊了。
“放肆。”聖上龍體欠安,連生氣時的聲音都弱了許多,沒什麽威懾力,李熙忽然暴躁而起,跳到了大殿中央,怒勢洶洶地盯着上座的太後。
“父皇說我放肆,我也要說了,這麽多年來,皇祖母何時将我的母妃放在眼裏,何時将我放在眼裏,只因母妃不是正宮,我不是正宮所出所以皇祖母就這般輕賤我們,偏着東宮,就連今日我母妃的大喜日子,她也要說些讓我母妃不痛快的話,讓我母妃下不來臺,難道我不是父皇的兒子,不是皇祖母的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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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痛心疾首極了:“這麽多年了,母妃雖貴為皇貴妃,可是父皇的起居茶茶水水,哪一樣不是母妃精心張羅着,縱使沒有功勞,也是母妃對父皇的一片心意。”他忽然撩袍跪下,抱拳高聲道,“還請父皇看在母妃的一片情意上,立母妃為後。”
這時,身後以中書令為首的大臣們都低下了頭,用餘光悄悄暼着中書令,只等着他的意思馬首是瞻,誰也不願做出頭鳥,再者也沒資格做這個出頭鳥。
這時一陣渾厚的笑聲響了起來,是太後,她的笑聲低沉而中氣十足,帶着一股位居高位的威懾力,讓低下人都誠惶誠恐了起來,笑了一會,她緩緩睜開眯起的眼睛,精光似的看向李熙,那眼底還有殘留的笑意,卻是冷的:“正宮嫡出,真是哀家的好孫兒,原來熙兒打的是這個主意。”
李熙的這個心思,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但是敢這樣宣之于口戳穿他的,也只有太後,因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需要顧及任何人的情緒,李熙在太後的直視,漲紅了臉,怒火中燒。
一片死寂後,中書令終于排衆而出了,舞姬們也紛紛退下了,他立于李熙身邊,深深作揖,然後直起身子,跪了下去:“為國為君,太子至今下落不明,煦王身份貴重,材優幹濟,臣懇請陛下重立太子。”
身後的大臣先是在心底佩服了一下中書令的膽子,才紛紛站了出來,下跪道:“臣附議。”
聖上握着孫貴妃的手慢慢松了,放開了,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肱骨之臣,面色沉了下來。
太後掃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目光在卿月身上停了停,卿月咬着一顆蜜棗,仿佛将全身精力都放在蜜棗上,絲毫不關心殿上發生了什麽,太後冷冷撇過,将目光定在中書令身上,沉冷開口:“重立太子,這事從何談起?太子可是犯了什麽錯?”
底下人一滞,他們心知肚明,太子非但沒錯,還十分優秀,将來江山交到太子手裏,他們幾乎能預見錦繡山河的壯大。
可是......
想到相濡以沫的妻子,美麗聰穎的女兒,中書令還是違心道:“太子至今下落不明,戰場兇險,陛下龍體欠安,臣實在擔心......”這也是他選擇的妥協的另一現實原因,他效忠的國家,若是聖上康健,他不會這樣妥協于李熙,可眼看着聖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實在擔心。
“哈哈。”太後高聲冷笑,“中書令這是在咒太子和陛下呢?”
中書令面不改色:“臣不敢。”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宋本承也站到了中書令身邊,道:“此事老臣身份敏感,本不該多言,只是煦王殿下近幾日的功績陛下也都看在眼裏,老臣覺得煦王殿下堪當大任。”
“中書令實在不必過于擔憂,本宮前幾日已經收到了太子的家書,他很好,不日即将回京。”
忽聽一道嬌聲朗朗響起,所有人都身體一怔,齊齊向後看去,只見太子妃花朝手拿信封踏步而來,她身後的胡桃執劍狠狠瞪着卿月。
一直悠閑自如的卿月終于變了臉色,死死盯着花朝:怎麽可能!她怎麽會出現在這。
太後面色和緩,坐在末位沒有一點存在感的姜黎初也走了出來跟在花朝身邊,太後柔聲道:“朝朝來了,上來。”
花朝向聖上和太後孫貴妃請了安,優雅而上,在太後身邊站立,面向下方的中書令。
中書令果然面色閃過一絲希冀,脫口而出:“當真是太子殿下的家書?”
花朝道:“不錯。”
李熙立刻喊道:“她在撒謊!太子失蹤,怎麽可能會有家書!”
花朝看向他:“誰都不敢确定的事,煦王殿下倒是很有自信,難不成煦王殿下有什麽內幕消息嗎?”
滿殿的人都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李熙,李熙面色由紅轉青,正要狡辯,卿月喊了一聲:“殿下。”她及時打斷了李熙想要證明的話,走了出來,柔聲道:
“太子妃的言下之意倒像是要将這場戰事的起因,太子殿下的失蹤都栽贓在煦王殿下身上似的,這樣大的罪名,太子妃可要想好了再說,何況,你說這是太子殿下前日寄給你的家書?如何證明?前幾日太子妃正在溫泉山照顧祖父,又沒有任何信件送往嶺東,太子殿下又如何知道太子妃在溫泉山,将家書穩穩當當寄到你的手中,即便有家書也該寄到東宮才是,只是近日我幫母妃協理六宮,可并不知曉東宮有收到家書的事。”
一番話緩緩道出,既不讓李熙陷入自證的漩渦落入花朝的圈套,也表明了花朝有栽贓嫁禍的嫌疑,再度懷疑家書的真實性,所有人的思緒都被卿月帶着,狐疑地看向花朝。
花朝看着卿月,卿月勝券在握地看着花朝,淡淡而笑,花朝轉移目光将家書雙手呈上給聖上:“家書的真實性,父皇一看便知,太子的筆記還有落款的日期。”
聖上接過家書,并不去看家書的內容,只一看筆記,和落款的日期,眼中頓時亮了起來:“是太子的筆記!是恃兒!”
殿下一片嘩然:“當真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無恙!太好了!”
卿月冷冷掃了眼那群臣子,看向聖上道:“父皇,太子殿下日理萬機,處理那麽多的公務,筆記誰都可以模仿,如何證實?況且至今嶺東都不曾傳來捷報,只怕家書有疑,還請父皇明查。”
嶺東陷入戰亂的焦灼,一直未曾有捷報,這的确是事實,這時大臣們又開始不敢确定花朝的話了。
“報......”這時一道拖長高昂的聲音由外傳進大殿,八百加急的文書遞到了聖上跟前:“啓禀陛下,嶺東傳來捷報!太子殿下已然澆滅叛軍,收腹失地,安撫了民心!”
聖上滿臉驚喜和自豪欣慰:“太好了!太子果然沒讓朕失望!”
太後也高興又擔憂地問道:“那太子和瑞王呢?可安康?”
來人道:“啓禀太後,太子殿下和瑞王殿下都安然無恙,太後不必挂礙。”
姜黎初一聽一時激動,眼中蓄起眼淚,輕輕說道:“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底下一片喧嘩,所有人都在為太子的勝利歡呼,誰都沒有去顧忌煦王夫婦和孫貴妃的臉色。
李熙被這些人的崇拜刺激了:“住口!全都給我住口!”他幾乎是瘋狂地喊着!眼中發紅憤恨地盯着滿殿的人,最後将目光看向龍坐上的聖上,聖上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大殿也安靜極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熙身上,看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太子果然是骁勇善戰,萬夫莫敵啊!那又如何,父皇,今日重立太子一事,是勢在必行,還請父皇立下诏書,昭告天下。”李熙紅着眼滿眼的冷意陰沉,一字一句地說着。
“煦王殿下你在說什麽!你是想逼迫陛下?你想逼宮不成!”中書令冷喝道。
李熙刷地看向中書令,面目猙獰:“逼宮又如何!難道我不是皇子嗎?我不是陛下的兒子嗎?由我來繼承大統,也是名正言順,順應天命!我朝可沒有立嫡立長的規矩!”
孫貴妃沉穩出聲:“熙兒,有話好好說。”她說着,拿錦帕掩了下鼻尖。
中書令立刻臉色大變,那繡着石榴花的紋樣刺痛了中書令的眼,他難過憤恨地盯着孫貴妃,連日來的訝異思念痛苦和憤怒,逐漸迸發,他怒吼一聲:“貴妃娘娘莫要欺人太甚!”
孫貴妃愣怔一瞬,只見中書令老淚縱橫又跪了下去,向聖上請罪道:“陛下,還請陛下為老臣做主啊,貴妃娘娘以祈福之名扣押了老臣的妻女,威脅老臣請陛下重立太子,不僅是老臣,他們的妻兒也是。”
中書令指向身後的大臣,那些大臣見中書令全說了,一時驚慌失措,一面擔心貴妃會魚死網破,一面又想抓住這個機會希望聖上能救出他們的家眷,也都紛紛跪下,聲淚俱下:“還請陛下為臣等做主啊。”
聖上聽了,怒不可遏地瞪向孫貴妃:“你竟敢做出擄人威脅朝中大臣之事!你怎敢!”
孫貴妃也不意中書令竟敢不顧妻女的安慰揭發此事,面對聖上怒氣滔天又痛心疾首的目光慌了神:“陛下.......”
李熙挺身而出:“是我讓母妃那麽做的!”
聖上看向李熙,失望心痛極了:“太子之位對你來說就這樣重要?不惜兄弟反目,父子離心?”
李熙看着他,絲毫不回避:“是!”他道,“父皇上次和我說,對我和太子是一視同仁,那麽誰來當太子對父皇也是一樣的。”
他是鐵了心了。
聖上閉了回眼,再度睜開時已經一片清明,他冷冷道:“對朕來說一樣,對江山社稷對百姓來說,是天差地別。”
這句話無疑刺激到了李熙,對他是極大的侮辱,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今日無論如何,也請父皇立下重立太子的诏書,和立我為太子的诏書。”
聖上靜靜看着他,咳了一陣,才提氣道:“若是朕不下呢?”
李熙深吸一口氣,定定道:“那就休怪兒臣無情。”
他看了眼聖上身後的尤擎,尤擎立刻站了出來,拔劍而出:“陛下,屬下得罪了。”
此時大殿周遭齊發拔劍聲,瞬間靖城護衛隊的侍衛将大殿團團圍住,所有人都驚慌失措起來。
胡桃立刻也立刻拔劍指向尤擎頸邊,厲聲道:“放下你的劍!”
尤擎卻不為所動。
他的确有不為所動的資本,因為此時殿門口也聚集了拔刀相向的護衛隊,殺了尤擎一個人,根本沒用,胡桃是孤掌難鳴。
若是楊樹在,興許還能以一挑百護聖上周全。
聖上卻全然不慌,只是失望以及地看着孫貴妃和李熙:“朕是那麽的寵愛你們,珍惜你們......”
孫貴妃有愧地勸道:“陛下,熙兒不會傷害您的,只要您立下诏書将皇位傳給熙兒,您就是尊貴的太上皇,臣妾還是會一直陪着您的......陛下......熙兒也是您的兒子......”
“他不是朕的兒子!他是佞臣賊子!朕沒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兒子!”聖上怒聲吼道。
李熙心頭一震,腳下幾乎不穩,後退了一步,滿臉的受傷,可只是一瞬,他的表情變得猙獰兇狠,連眼尾都泛着殺氣的紅,他低沉怒喝:“把陛下控制起來!”
等胡桃準備反擊時,已經有兩人沖了出來,分別控制了花朝和姜黎初,沖着胡桃喊道:“把劍放下!”
胡桃氣憤地瞪着他,不甘心地咬着牙,終究扔了刀,瞬間有兩名護衛上前控制住了她。
局面被李熙全面掌控,中書令等臣子皆是滿眼絕望,可聖上和太後還是鎮定自若,李熙道:“還請父皇親自寫下诏書。”
尤擎已經呈上粉蠟箋,雙手奉上禦筆。
聖上看了眼李熙,再看了眼孫貴妃,這麽多年,孫貴妃對聖上并非無情,她低下頭去,不敢看他,聖上又轉而看向太後,太後面色沉冷,毫無驚惶之色,最後,他才看向禦筆,擡手接過。
“陛下......”中書令發出無力而絕望的哀嚎。
聖上再度看向李熙,他的眼中已經放着希冀的光,他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緩緩開了口:“熙兒,你娶了個好媳婦。”
被點名的卿月睜着那雙美麗的眼睛無辜又純情地看着聖上,仿佛不知聖上的言外之意一般。
聖上笑了:“既然你想當這個皇帝,那麽,這個機會,朕給你。”
“父皇!”李熙難以置信又意外之喜地看着聖上。
聖上收斂笑意,目光變得冷漠:“只是這個機會,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李熙一懵,什麽意思?立下诏書,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将來的皇帝,還有什麽需要把握的?
聖上落筆,筆走游龍,很快就寫好了诏書:“拿印玺。”
身後的大總管顫顫巍巍碰上印玺,聖上拿過,又看了眼李熙,李熙的目光全放在了印玺上,火熱如赤炎騰騰,他看着印玺緩緩而下,在快要觸及粉蠟箋時,忽然殿外傳來震天的厮殺聲。
滿殿之上所有人臉色驚變,李熙赫然轉頭,看到殿外火光沖天,幾乎要照亮了半邊天,他撥開人群,沖到了殿門口,只見殿外一人策馬慢行,身後是另兩人策馬随行,再後是一支軍隊,粗粗看去只有上百人,可那上百人的将士手裏都握着帶血的刀,氣勢騰騰地看着他們這處。
火光上前,李熙漸漸看清了為首馬上的人,那俊美異常的臉寒光冷冽,李熙只是對上他冰冷的目光,都不由地發顫一瞬:“不可能!這不可能!”
卿月聞言不對勁,疾步上前,推開聚在殿門的護衛,滿眼驚怔。
李恃策馬從容而行,低沉的聲音不辨喜怒:“束手就擒,留你全屍。”
緩緩傳進殿中,剛剛一片死寂的大臣們頓時眼光亮的猶如殿外的火光,熱烈地叫喊起來:“是太子!是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殿下回來了!”
“熙兒。”聖上一聲,湮滅了殿上胸潮澎湃的氣氛。
李熙緩緩轉過頭,眼底盡是瘋狂。
只見聖上收回了印玺,拿起粉蠟箋的一端,放上了燭臺,緩緩開口:“機會,朕已經給過你了,是你沒有把握住。”
“不要!”李熙撲騰過去,終究看着寫好傳位诏書的粉蠟箋燃燒,落地,很快燒為灰燼。
他發瘋似的去撲騰火,終究徒勞,李熙跪在地上,沉默了一會,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怒然擡頭,死死盯着聖上:“為什麽!為什麽只能是李恃!我不會輸!我不會向他低頭!我還沒輸!”
“尤擎!把姜黎初帶過來!”
尤擎猶豫一陣,可如今已經騎虎難下,他能跟着李熙希望能闖出一線生機。
“初初!”花朝着急的要去拉住姜黎初,卻被人死死摁住,“李熙!你別再癡人說夢了!放了初初!”
“你閉嘴!賤人!”
尤擎已經拿刀抵着姜黎初走到了殿門口,李熙大聲喊着:“看到沒有,我還沒有輸,姜黎初,花朝的命都在我的手上,你們就算贏了又怎麽樣,我要讓你們生不如死,如果現在你們求我,或許我會大發慈悲,求我,跪下來求我啊,哈哈哈......”李熙已經變得瘋癫。
“初初......”李悟大驚失色,急急跳下馬來,沖了上去。
“你敢過來,我就讓你親眼看着她細膩白淨的脖子被抹斷。”李熙一邊威脅一邊笑着。
“你敢!”李悟猛地紮住了腳步,怒不可遏地瞪着李熙。
“你看我敢不敢?”
“只怕煦王殿下沒這個機會!”一道聲音騰空而起,伴随着一陣疾風,“咻”的一聲,一道精光閃過,正中尤擎的肩骨,那劍柄正要劃過姜黎初的脖頸時,勁風而過,突如其來的人影閃出人臉,近在咫尺,吓了李悟一跳,那人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姜黎初的身子,朝李悟推了過去,力度之大姜黎初幾乎飛了起來,被沖上來的李悟穩穩接住。
他抱着姜黎初快意喊道:“幹得漂亮,楊樹!”
這時衆人才看到那陣勁風竟是楊樹,勁風迅速掠過大殿,直上高坐之上,本就人心渙散的護衛隊,根本不及反應,聖上周圍的護衛已被全部放倒,楊樹轉身面向衆人,喝道:“誰還敢妄動!”
胡桃欣喜萬分,跳到楊樹身邊:“臭小子,讓你出了回風頭!”
楊樹分了一個眼神給她,嚴肅道:“我長你兩歲。”
胡桃白了他一眼,這時候還計較這個。
那頭李悟着急地握着姜黎初的手臂,一臉焦灼地左右搖晃:“傷了沒有?傷了沒有?”
姜黎初難以忍受地掙紮着推開他:“我沒受傷!被你搖的頭暈!”
李悟長長舒了一口氣,看着日益思念的佳人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重重把她攬入懷中,緊緊抱着她深情感嘆:“我真怕你出事,若是你出事,我也不要活了!”
姜黎初狠狠一怔,眼眶一熱,加上死裏逃生,她緩緩笑了,正要反手抱住他,誰知李悟推開了她,她愣了一瞬,回頭,就見李悟一把揪住了尤擎的衣領提了起來,左右開弓扇在他臉上,嘴裏還罵着:“我的女人你也敢動!”
姜黎初臉一紅,啐道:“誰是你的女人!”
李悟打着尤擎,還不忘回道:“等我請父皇賜了婚,就是了!”
此時大殿之上的護衛早已丢了兵刃束手就擒,正當所有人都等着太子上前時,忽然想起姜黎初驚恐顫抖的叫喊聲:“小花!”
她只是害羞眼神不知往哪兒看,只能去看花朝,這一看,就看到不知何時已經站到花朝身後的卿月,手裏的匕首精準刺向了花朝的後心。
所有人驚慌失色,那匕首近在咫尺,尤為不及,楊樹更是目眦欲裂地沖了過去,只是紮眼間的時間,就聽到一聲慘叫,然後是“叮當”匕首落地的聲音。
“你真該死!”已經閃到眼前的李恃一手抱着臉色慘白的花朝,一手死死扣住了卿月的脖子,頃刻間,卿月傾國傾城的臉已經變得扭曲。
只要一下,她的脖子就會被李恃擰斷。
得虧他從一開始就将全身心都放在花朝身上,才能洞察先機,及時救下她,可是稍晚一會,他不敢想,只覺得渾身發冷。
“別殺她。”花朝握住了李恃的手臂。
李恃看向花朝,他眼底的肅殺之氣還未消散,可還是盡量柔和地看着花朝:“她要你死。”
花朝正色道:“讓父皇發落。”
卿月怎麽說都是皇室的人,李恃直接動手,還用這樣的殘忍的手段,只怕會落人口舌。
李恃看都不看卿月一眼,将她甩了出去,卿月順勢從高臺之上滾下了階梯,狼狽地站不起來,好半晌緩不過神來,弄琴害怕又心疼地沖出來扶着她。
李恃抱着花朝的腰,這才仔仔細細将她從頭看到腳,滿眼心疼擔憂,花朝紅着臉給他一個“無礙”的笑容,示意他去看聖上。
“父皇。”李恃這才看向聖上,只是手還是沒有放開花朝。
聖上安定地看着他,眼下之意,便是接下來的事都交給他。
此時花家的四大部将走了進來,先是向聖上行了禮,才道:“啓禀陛下,亂臣賊子已經全面控制住了。”
說着将五花大綁的宋知許推了上前,宋本承本就僵直戰栗的身子,噗通跌坐在地,完了,全完了。
中書令突然跪下,高呼道:“太子殿下,求您就我妻女一命。”随後那些被拿捏家眷的臣子也紛紛跪下。
李恃道:“諸位請起,諸位放心,爾等的家眷已然安全回府。”
衆人高呼謝恩,李熙已經跌跌撞撞向前,推開他們,狠狠瞪着李恃:“不可能!卿月算得那麽精準,你怎麽可能......”
李恃冷眼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個蠢貨:“你是說從林遮算計阿悟失手傷人開始?”
李熙怔住了,像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般,拼命搖頭。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是李熙失蹤是假,李恃失蹤也是假的。
李悟牽着姜黎初的手緩緩走過來,經過李熙身邊時,冷笑一聲:“這麽有心機的老婆你也不怕她捧你上位再架空你,自立為帝?”
此時的卿月已經回過神來,面色沉靜地看着李恃和花朝,只字不語。
聖上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熙,心痛極了,也氣憤極了,也心力交瘁了,他站起身,差點沒站穩,被大總管扶着,他看向衆臣,緩緩道:“叛亂一事交由太子全權處理。”
“陛下......”孫貴妃跪在地上乞求地拉住聖上的袖子,聲淚俱下。
可是聖上別過臉,抽出了衣袖,轉身離開。那一瞬間,他似乎老了十歲,挺直的背脊都彎了下來,這一晚,妻子兒子,他都失去了。
太後一陣心疼,看了眼李恃,李恃颔首,太後安慰地笑了,也跟着聖上離開了。
李熙還坐在地上搖着頭:“不可能!你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如果是這樣,你怎麽可能這麽晚才過來!你怎麽可能不接發我!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李恃看着癫狂的他,清冷道:“天要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李熙死寂地看着李恃,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李恃早就回京了,他只等着他出手,然後徹底将他踩在腳底。
李恃的确早就回京了,他看向手邊的花朝,那晚在軍營出現的人便是他,他看着花朝溫柔地笑,花朝也笑得甜美。
那輕緩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溫度,卻讓卿月的心都驚了驚,她看向李恃,他就那樣伫立在上,高不可攀的模樣,只是淡淡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臣服,曾經,他才是她選擇的夫君,可是,如今他卻抱着花朝,那毫無波瀾的眼神只有在看向花朝時,才有滿眼的溫情。
她怎能不恨,她恨花朝,發瘋一樣的恨。
此時花朝也走了下來,可憐又可恨地看着她:“你做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是什麽都沒有,可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茂國公府和晉國公府?”
卿月冷哼一聲:“為了家族榮耀而犧牲的是宋知蘊那個蠢貨,而我才是整個家族的榮耀,家族的榮耀應該由我延續,若不是,那家族榮耀要,與不要,也沒什麽要緊。”
姜黎初鄙夷地看着她:“真是狂妄自大!”
花朝驚了,她一直知道卿月驕傲自負,可是她沒想到她驕傲自負到這個地步。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李熙徹底輸了,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李熙沒有手軟,處死了李熙和花卿月,為了昭示聖上仁德,也為了茂國公府對太子妃的救命之恩和不曾參與,還有花家被瞞在鼓裏,李恃沒有連坐,只是懲罰了王氏教女無方,命令花鶴廷和王氏和離,王氏帶發修行。
而花朝依舊記名在王氏名下,是茂國公府的外孫小姐,延續着茂國公府的榮耀。
至于孫貴妃,聖上終究念及多年感情,将她打入冷宮,接連失去了聖上和唯一的兒子,孫貴妃也瘋了,整日在冷宮瘋笑怒罵,終于在一個夜晚,不慎跌落古井,香消玉殒了。
消息是李恃親自告訴的聖上,聖上聽了,愣了好久,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久久只是念叨一句“死了”?
“是。”李恃沉聲回到。
聖上像是終于回神,擡頭看向李恃,如今太子監國,他已經不過問朝政了,這時卻問了一句:“她已經瘋了,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李恃直直看着聖上,沒有回避。
聖上笑了一聲,往後靠在椅背上,欣賞地看着李恃:“這天下是你的天下了,從前我十分不滿花朝做你地太子妃,可如今,我覺得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讓花朝成為你的太子妃。”
只要有花朝在,李恃都不會成為冷酷冷血無情的帝王。
李恃又怎會不明白聖上的言外之意,依舊定定回了句:“是,父皇英明。”
“回去吧,我也累了。”
李恃告退離開,回了東宮,花朝已經睡了,抱着被子占住了整張床,睡得香甜,李恃滿眼柔情,褪去衣衫,輕手輕腳躺倒花朝身邊,花朝立刻有感似的,在睡夢中手腳并用地挂上了李恃的身子,李恃無奈地笑了笑,側身将花朝攬入懷中。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喪鐘也随之響起了。
一月後,李恃繼承大統,牽着花朝的手,共同接受着臣子們的朝賀,花朝是他的皇後,也是後宮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