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詛咒
第57章 詛咒
《內容過于慘烈作者良心發現不忍再編震驚部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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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扣貝雷帽的接待員頸上系着絲巾, 腦袋微微垂着,專注站在櫃臺後面确認Aurora的預約情況。
玉兔腰上暗暗別着槍,長手長腳地靠過去, 問她:“提先生來的時候是個什麽狀況,你再跟我講一講。”
接待員晃一下神,擡頭見是玉兔,笑起來:“九方, 什麽事勞您大駕?”玉兔是集團酒店業務的高管,屬于老板第一梯隊的心腹,普通員工見了,很難不客氣一點。
“你知道剛剛來的那位提英資先生嘛, 是提門礦業的小公子。提家是大財閥, 老板這不是派我來跟他套一套近乎。”玉兔倚着櫃臺,“我沒跟他接觸過,先過來問問你的印象。”
嗯。接待員覺得對方講得有理。“提先生挺有風度跟禮貌, 倒不像別的闊少那麽跋扈。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先生, 像是那個什麽……”她停一停,有意無意地瞥了停機坪的方向一眼。
玉兔斷定接待員在瞥停機坪上的警務艙,于是點頭:“他就是。”
“啊, 難怪。”接待員點頭, 拍玉兔一下,“還是九方你的眼光精準。”
“接觸多了自然就知道。”玉兔淡淡解釋,“你們不懂。”
哦~~~接待員所有所思, 突然頓悟:“噢,好啊九方, 我說怎麽客房部的綠玲一直追你追不上,原來是這個原因。”
玉兔皺一皺眉, 不太明白接待員在說什麽。
“啊可惜了綠玲,還老是反省是不是自己不夠好,得不到你青睐。”接待員嘆氣,“合着你喜歡男人。”
玉兔哽了一下:“你在說什麽?”
“跟提先生一起過來的那個男人啊。”接待員眨眨眼,“我懷疑他們倆是一對。”
玉兔感到頭疼:“我以為你說他是警察。”
“哦,那我倒沒看出來。”接待員聳肩,“我只看他們倆一齊走進來,氣場就跟別的人不一樣,好像天生一對似的。”
哪有那麽玄乎。玉兔想。
“提先生本來是要去公共浴池的,兩個人在前臺還扭捏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接待員講,“提先生本來已經進了貴賓休息室,突然又馬上折了出來,鼓足了好大勇氣追上我,讓我幫他和那位警官開一間雙人私密套間。”
“——我猜,他倆之間的那層窗戶紙還沒有捅破呢。”接待員顯然腦補了許多并不存在的情節。
玉兔卻愣了一下:“提英資進了哪間貴賓休息室?”
“那間?我也記不清楚哪間,反正就右手邊那一排——你今天早上,不是還在那邊疊了一早上毛巾?”
玉兔心裏緊了一下,覺得不好。
“我去那邊看一下。”玉兔決定。
“哎等一下,”接待員拉住玉兔,“九方,那我得要替綠玲問一下了,你說說,她還有希望沒有啊?”
“我……”玉兔心裏着急,嘴上突然卡住,半天發不出聲音。
“……那算了。”接待員看了玉兔一會兒,揚眉,了然地放手,“你去吧,我懂了。”
你懂什麽啊!!!玉兔又氣又急,擺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明明連玉兔自己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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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休息室裏的客人來了又去,玉兔難以确認方才提英資具體進了其中的哪一間。他只能默默推開其中暫時空着的幾扇房門,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無論怎麽說,玉兔都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他把休息室豪華厚重的桃心花木大門一扇扇推開,推到後面,手都有些抖了。
新年以後,玉兔主動擔下迎賓擺臺的工作已經有一周多了。他為什麽要那麽執着地一遍一遍去疊毛巾呢?
玉兔覺得自己大概是有病。
玉兔好久都沒有疊那種兔子形狀的毛巾了,更別說親手寫燙金的歡迎卡片——那是酒店實習生要去應付的功課。他是老板第一梯隊的心腹,是可以帶上游輪參加跨年應酬的禦前行走,是未來的酒店主管接班人,他早脫離了那種細枝末節的任務。
偏偏就是那一天,玉兔破例疊了一回,好像就打開了什麽古怪的閥門一樣,讓他至今無法擺脫疊毛巾的詛咒。一天不疊,玉兔的魂魄就不在了似地。
那一天,雅南把頭等艙的房卡交到了他手上。玉兔拎着抗輻射藥和巧克力,也像今天這樣推開重重的桃心花木房門,進到一個原本不該他進入的地方。玉兔後來知道,那一間A12,其實是提英資的房間。
A12有靠海的落地窗,寬大明亮;主卧床鋪潔白柔軟,似聖潔的裙擺,堪堪垂到地毯上。玉兔把抗輻射片劑放在minibar第二格抽屜,又在床頭安靜坐了二十分鐘,終于站起來,把巧克力留在房裏。
玉兔在最後一秒鐘的時候手賤,用毛巾折了一只兔子放在巧克力上,還手寫了卡片,祝A12號套房的客人「新年快樂,前程似錦」。
他毛巾疊得很好,花體字也很漂亮。那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迎賓擺臺,是他當酒店實習生時候練就的基本功。
“——你怎麽回來了?”雅南那天在游輪化妝間等着樂手過來,一擡頭,在鏡子裏看到玉兔,“不是叫你把東西放到我房間?”
“我放了啊,巧克力也給你放上了,還附送了新年大禮包呢。喏,房卡還給你。”
雅南盯着鏡子,沒碰房卡:“我馬上去排練,房卡你先幫我收着。”
“我也馬上去找我老板,過一會兒指不定還能不能碰上你呢。”玉兔梗着脖子,“就一張卡,能多占地方,你收着呗。”
雅南抿一抿嘴,眼睛垂下來,有點傷心地盯着那張房卡,默默把掌心覆在上面。雅南手腕雪白,腕上細細栓了一根紅繩,串着一只瑩瑩的玉兔。那是雅南大概兩年前戴上的,甫一戴上,便沒有再摘下來過。
雅南說因為他妹妹屬兔,心髒又不好,自己日日貼身戴着這只紅繩,是為了給妹妹祈福的。
玉兔安靜盯着雅南手上那根繩子,也不講話。
玉兔的意思雅南懂了。雅南刷地一下收回卡片,揣回衣兜裏,依舊盯着鏡子:“我排練完直接演出,今天晚上還有得忙呢。”
“跨年夜嘛,事情自然多。”
“我一會兒演出,你要來看嗎?”雅南從鏡子裏看玉兔。
“我不知道,我得跟着我老板,他要看我就去看。”
“噢,這樣。”雅南挑了下眉,移開視線,“我經紀人跟我講,有個大人物想認識認識我,問我演出完有沒有空一起喝一杯呢。”
噢。玉兔應着。
“我本來說演出完太晚了,好好回房間休息一下的。”雅南漫不經心地講,“一年到頭,也沒好好休息幾天。今天難得上游輪跨個年,你說我該不該拒了?”
“別呀,這就耍大牌了。你不是一心想攀上高枝嗎?這不是機會來了。”
“哎,就是陪着喝酒,感覺也沒什麽意思——我想喝,不會找你喝嗎?”
“我今天晚上得陪我老板呢。”玉兔提醒雅南。
雅南口水說幹,終于放棄了。“行,你走走走,趕緊走,別杵在這兒幹擾我排練了。”他起身,掖了掖衣服,連推帶搡,嬉笑怒罵地把玉兔趕出去了。
左意那天晚上興致還可以,率着一隊部下,浩浩蕩蕩陪星空發展部的客人親臨現場看了演出。左老板左手邊帶着門羅,右手邊就是玉兔。于是時隔一年,玉兔有幸在雅南出道後,又一次觀看了對方的現場演出。
雅南那天穿一身白衣,領口綴着細碎的寶石,燈光一打,亮閃閃地炫目。雅南嗓子還是又高又亮,媚氣的眼神滿場亂跑,像是要把臺下的人魂都勾住。一曲終了,雅南扯下胸口的襟花,風情萬種地往臺下一擲,正是朝着玉兔的方向。
臺下歌迷一陣尖叫,紛紛要去搶,奈何搶不到。襟花落在左意腳邊,左老板興致高昂地撿起來,遞到部長公子胸前,調笑:“收着吧,阮公子——人家是瞄着你扔的。”
哪裏哪裏。阮茂假意推讓一下,看臺上的雅南一眼,笑着接過了襟花。
演出結束,左老板忙前忙後,張羅着帶貴客們去賭場打牌。玉兔跟在左老板後面,替左老板受累——他覺得左老板那一晚很不容易,忙着輸錢,忙着陪酒,唇角時刻彎成一個固定弧度,就快變成微笑的面癱了。
玉兔沒有注意到星空發展部的部長父子去了哪裏,左老板忙着照看牌局,應接不暇,也無心追問,說——可能是芙蓉帳暖度春宵去了吧。
到了後半夜,突然有個臉生的人附在左老板耳邊講了幾句,左意手上牌一擱,臉色立刻就變了。
接下來的事态摧枯拉朽,到了讓人不忍回憶的地步。玉兔被左老板領着,被戴着黑色手套的門羅一路裹挾,急匆匆趕到了部長公子的房間。
幾小時前還在舞臺上又唱又跳的雅南,此刻全身只披了一襲浴袍,空洞的眼睛圓瞪着,太陽穴上橫插着丘比特的箭簇。
星空部部長家的小兒子阮茂,幹癟身材穿着內/褲與浴袍,也不像來自什麽正經場合的樣子。阮茂手上抖抖索索,強作鎮定地點着煙:“我也不是故意的……誰叫他自己突然變卦,臨門一腳,又突然不願意了……”
“這是他自己的房卡。”門羅在雅南外套口袋裏摸索一陣,将A12的房卡遞給左老板。
左老板臉色難看,對門羅揮了揮手。
門羅垂眉解開袖扣,卷了袖子,上手去搬雅南。
“——我來。”玉兔出手攔住自己的主管。門羅看玉兔一眼,沒有拒絕。
玉兔躬身,輕輕抱起雅南的頭顱。雅南鬓發柔軟,被鮮血粘在了額上。玉兔心裏一縮,伸出手去,想替他拂一拂。
“別亂碰。”門羅厲聲制止玉兔。
玉兔垂下眼睫,将雅南打橫了抱起來,捧在懷裏。雅南血肉模糊的腦袋靠着他,白生生的手臂無力垂下來,露出一根穿着瑩瑩玉兔的紅手繩。
雅南要是還活着就好了。玉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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