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如此而矣
縣政府新上任不久的劉副縣長,就是原來縣委辦那個近乎文盲又不會寫材料的主任,力克群雄,在全縣人代會上被選舉,出任了蘭原縣政府副縣長,分管農口工作。就是這個劉副縣長,認為自己是主管農業的副縣長,經常喊他到縣政府去幫忙,而且經常都是夜裏加班加點,熬燈費人地給他搞材料。
劉副縣長為什麽經常要喊他過去縣政府大院,在縣統辦大樓三樓寫材料?因為這個劉副縣長根本就不懂材料,不懂材料就看不出材料的好壞來,所以也就拿不定主意,提不出什麽修改意見來,更不要說能像楊副書記,喬副縣長一樣原來就寫過材料的人懂材料,劉副縣長是不可能構思出來一個主題突出,思路清晰,結構合理的材料提綱來,所以,他貴為副縣長,什麽事兒還能難得住他,他就要找高人給他出主意,聽了高人的指點,說是縣農牧局辦公室主任孔家旺,是當今蘭原縣農業方面寫材料的一枝筆,是全縣材料寫得最好的筆杆子之一,并且此人一直在農口部門工作,對農業熟悉,情況吃得透,有什麽大材料,重要材料和關鍵性的材料,找他來幫忙寫就行了。
其實呢,不瞞你們說,按縣上不成文的規定,每個縣政府的領導,縣長,副縣長們,都原則上配備給了一個私人秘書的,專門負責這位縣領導寫材料的事,都一步不離地跟着自己的領導下鄉,檢查,開會,甚至出差等。劉副縣長當然也是配了一個秘書的,是個年輕小夥子。但這個小夥對蘭原縣的情況不熟悉,不是學農出身的,也不是幹過農業這一行的,都是走了關系,門路子比較大,才進了縣政府辦公室,并且還跟上了一位縣長,雖然是副職,但就已經很是讓許多寫材料的幹部們,尤其是縣政府辦跟不上領導的秘書們,羨慕的有些嫉妒,有些紅眼了。
但縣長大人的這個秘書仔子,雖然比孔家旺小了快十歲了,都是隔了年代的人了,但人的本性是造就服的,改不了,他怎麽和跟喬副縣長的那個秘書一樣的毛病,自己不會寫材料,還看不上別人寫得的材料,跟副縣長的秘書,經常有一種高高在上自我感覺良好的姿态來,其實他也很想懶得理這個小秘書的,只是劉副縣長叫他,堅學達局長安排,沒有辦法了,才來縣統辦大樓三樓寫材料。
有一次,他和劉副縣長的那個小秘書一塊兒加班加點,寫了一個農業生産的彙報材料,标題下面的署名是蘭原縣委,縣人民政府。加了兩天中午和兩夜的班,材料第一稿寫出來了。他們兩個來到拿着材料,來到劉副縣長辦公室裏去彙報,他基本上是跟着,沒有多說幾句話,主要由劉副縣長的那個小秘書彙報。
彙報完了起草的情況,劉副縣長的那個小秘書,把他們兩個寫好的材料,各自把各自負責撰寫那一半部分稿子,騰寫清抄好了一份,畢恭畢敬,小心翼翼地遞上去,呈現到了劉副縣長的大辦公桌上,意思是請劉副縣長提出修改意見,以便他們兩人再進行修改完善材料。
劉副縣長并沒有詳細認真的看材料,看材料對于一個不懂材料的人,尤其是個不既不懂材料,又不領導的人來說,就是一件很苦惱很麻煩很無聊很無奈的事情了。在每一頁材料上沒看上十秒鐘,劉副縣長充其量是粗粗地浏覽了一遍材料。翻完了就放在辦公桌,再翻第二遍時,翻了兩頁後,劉副縣長的眼睛就停在材料上面的一處,盯着睜大了眼睛。
“小王,你看,你們這裏寫得‘産業結構升級’,這個恐怕不對吧,寫錯了吧,我怎麽從來沒有看到那個材料上這樣提,這樣寫,也根本沒有聽到過會議上,那個領導這樣講過,這樣說過。這樣的問題以後可不能再出現,會讓領導們笑話的。小王,你和小孔把材料再拿回去,好好逐字逐句地再反複修改。”
聽了劉副縣長大人的高論,他心裏在好笑這個不學無術的文盲官員。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快進入二十一世紀了,可還要提拔重用這些沒有多少文化,只會拍馬溜須的小人了。像劉副縣長這樣,歲數并不比他們大多少,然而卻不讀不書,不看報,不學習,不及時的更新和充實新的知識,他自己恐怕已經落伍了,這樣的官員在幹部隊伍特別是領導幹部中越多的話,對國家和老百姓來說得話,就越是危害巨大。
這不僅要真正地笑話領導幹部們的素質低下,還有個組織路線和黨風政風社會風氣的問題。像劉副縣長這樣的只會頭削尖往上鑽,但沒有文化,不學無術的無能之輩們,充斥了各級黨政機關的話,問題确實就非常嚴峻了。
只要是經常看書看書,了解和關心國際國內大事,堅持多看看文件,多仔細閱讀學習文件的領導幹部,單位幹部職工,甚至是一般有文化愛學習的黨員群衆,絕對都不會不知道“産業結構升級”的新提法,好說法。“調整産業結構”,“優化産業結構”,都成了老得提法,老的說法了,也都被“産業結構升級”逐漸所替代,逐漸所整合了。
“窺一斑而見全豹”,見微知著。終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從這一點上,就能夠看出蘭原這個小縣城官場仕途之狀況。
對于一個秘書,或者說是想在仕途上混的人,不會寫材料時愁,因為不會寫材料,看見人家會寫材料的人就十分的羨慕,非常的崇拜。會寫材料了也愁,先是愁材料寫得質量水平不高,怕領導看不過去,過不了關。後來材料寫好了更加的愁,因為你材料寫得好,領導會讓你老是去寫材料,寫不完的材料,都要你去寫。但是殊不知,到了關鍵時刻,提拔當領導啦等好事,同事和領導就會說,你就會寫個材料,你幹領導恐怕就不行了。更不留情面的惡毒說法就是,你除了會寫材料你還能幹什麽,你不就會寫個材料嗎,有什麽了不起呢。
我不會寫材料時,認為寫材料是一門技術,是一門手藝,是一個人的長處。但當你材料寫好了時,就不會這麽想了。材料會讓你痛苦不堪的,好像你制造了什麽什麽的“醜聞門”,終生伴着你,纏繞着你,為寫材料而生,為寫材料而死,讓你無法逃脫寫材料的魔掌,吞下寫材料的苦果,飽償寫材料的災難。寫材料不離身,苦難就不會離身的。除非是你當了領導,有秘書和別人會給你寫材料,你就可以輕松愉快地審閱,審定,簽字,簽發文件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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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路頭巷尾,碰到了一個人,這人在蘭原縣農工部,農委,農業辦公室等農口單位工作了很長時間,一直也是蹲辦公室,過去由縣委主管農業副書記,副縣長安排經常還在一塊加班加點搞材料,就是提拔不起來。突然最近就時來運轉了,從蘭原縣農辦,提拔當了蘭原縣法院副院長。他和這人打招呼後,就恭賀這個一齊在農口工作的同事,祿位高升了。
“這一下再不用寫材料了,終于跳出苦海了。寫材料這個活,那就不是人做的活,能把你給熬死了,真是太恐怖了。”這個剛剛才被任命為蘭原縣法院的副院長,煞有介事的搖頭笑着,對他活顏悅色,非常激動的說道,語氣是那樣的深沉,那樣的熱烈,那樣的絕決。
他何償不是感受身受呢?這個新任法院副院長,和他年齡差不多,出頭之日終于到了,現在可就逃離寫材料的苦海了。他的寫材料之路何時才能是個盡頭啊?何時才能逃出這個寫材料的苦海呢?官路彎彎,官路多坎坷,他的仕途上升的通道究竟在那哩呢?那只有高高在上的蒼天知道,只有無言寬廣的大地明白,只有美麗的綠水青山清楚。
蘭原縣黨史辦有個主任,老家是本縣河園鄉的,與縣委楊副書記同姓楊。高中畢業後一直在行政上混,幹得還不錯,這不是已經提了正科了。此人腦子還是比較好使,縣黨史辦這樣一個清閑靠偏的單位,喊叫要搞什麽開門辦史,得到了主管黨史工作的縣委楊副書記的欣賞和支持,工作很快就打開局面,這樣偏閑的一個單位也讓他給搞得風聲水起,有滋有味的。
幾年前的有一天,黨史辦楊主任就找到了他們縣農牧局來了,在局大樓三樓北頭局大辦公室裏,見到了老同學夏金蘭,老同學寒喧了幾句後,就由這個老同學夏金蘭陪同,來到了他們縣農牧局堅學達局長的辦公室裏。
都是一個小縣城裏的人,在一條大街上随時都有可能碰面,地方确實是太小的原故。見面多的都能認識,不認識的也能猜出大概在那個單位上班,幹什麽行業的。這個楊主任是個見面熟,不用過多的介紹,就和他們的堅學達局長談得很是熱乎。
幾年來,他們局裏堅學達局長大力支持楊主任的黨史專題資料選編出版工作,給任務主接受,要材料出材料,要錢出錢,先後撰寫了好幾篇黨史專題材料的文稿,什麽《改革開放以來蘭原農業的歷史性轉變》,《撒播科技綠山川》,《蘭原縣第一次土地詳查和農業區劃工作概述》,《勇于拼搏,開拓進取》等,都又隴原省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了三本專輯圖書上,入編刊登發表了。
這幾篇文稿材料,都是他們縣農牧局堅學達局長安排他執筆編寫,然後再由局辦公室的兩個秘書和幹部提些修改意見,他再修改完善,經堅學達局長審定把關後,報到縣黨史辦楊主任那裏再修改審核,量後交到縣委楊副書記手裏定稿印刷。
其中要兩篇文稿,不僅光暑上了堅學達局長的名字,還有他孔家旺的大名,也還挂上了那兩個局辦公室秘書和幹部的姓名。他感覺很是不公平,因為全是他寫得,就包括縣委楊副書記,黨史辦楊主任,堅學達局長,還有那個局辦公室秘書和幹部,都幾乎沒有提出什麽修改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