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大院加班
農林局新家屬樓的房款,按沒有分過福利分房的,按工齡折算,單位出一部分錢,個人掏一部分錢。已經享受過一次福利分房的,按建設成本價,每套房子交七萬塊錢。住房改革好是好,解決了職工的住房困難,但把老百姓的腰包掏空了不說,一輩子全家辛辛苦苦存得幾個不多的錢,全抖露出來,僅不夠個半數,還得借錢甚至于貸款,才能按時交齊了房款。
早上一上班,堅學達局長叫他過去自己的辦公室裏。他進了局長辦公室,堅學達局長坐在老板桌後面,等他坐到了三人沙發上,對他有點神秘的微笑着說,剩下的兩套機動房,一套郝檢我已經給說了,他要,還有一套你今天晚上到郝書記家裏去,就說我們給他留下一套,集資款統一是七萬元,平場套九十五個平米,三樓東面,最好的樓層。
晚上吃過晚飯,乘着夜黑,他穿過對面大街縣委縣政府家屬院裏,摸進了東北面一幢樓上一單元三樓,敲開了郝書記的家門。縣紀檢委郝書記和他是一個村的老鄉,他一年半載也來過幾次,早就在老家時就認識郝書記家裏的人,郝書記家的門道他早就知道的。
來開門的郝書記老婆,把他往客廳裏讓,關了門就微笑着說,面熟熟的,我就像把你那裏見過,他笑着說道,我是川灘渡六隊的,一個莊子上的人,你認不得了嗎?郝書記老婆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是孔家園子的,你父親是孔宗舜,他回答道,就是。
正說着,郝書記從裏面的卧室裏出來了,笑着對他說道,是小孔哪,來坐下,郝書記坐下了,他也坐在了沙發上,郝書記讓給他一支黑金州牌香煙,郝書記的老婆沏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幾上,是一次性白茶杯,說喝茶,他說好好好,他和郝書記點燃了香煙抽着,郝書記老婆也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他先開口說明了來意,重複了一遍堅學達局長讓他說的話,郝書記聽了就有些遲疑地問道,集資款要七萬塊錢哪?他回答說,按照面積,縣上差不多都就這個價格吧。郝書記打開電視看了一陣說,算了吧,我就不要了,回去給堅局長說,非常感謝。他說行。郝書記,郝書記老婆和他,三個閑聊了一會其他的話題,他渴了兩杯茶,抽了兩支煙,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了郝書記,出門回家了。
顯然,郝書記多高明的縣領導,雖然是想要這套房子,但考慮到自己和堅學達局長是老鄉這層特殊關系,縣紀檢委特殊的工作性質,住了農林局堅學達局長分的房子,瞞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蘭原縣城屁大的點地方,遲早人們都會知道的,太明顯了,怕別人說三道四,什麽縣紀檢委包庇堅學達局長啦,有重大嫌疑,怕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工作上的麻煩,不要為好。
第二天早上上班,他把找郝書記的情況,向堅學達局長做了彙報,堅學達局長聽了面無表情,也沒有說什麽,他就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過了兩天,林技推廣站的孔宗春副站長在局裏忙新家屬的事兒,見了他,跟着他進了他的辦公室裏。對他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得到了确實的消息,局裏新家屬樓留着的兩套機動房,給縣上領導們留的,現在有一個領導不要了,多出來一套,你趕緊找堅局長去要,遲了恐怕別人知道了會弄走的。他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呀。
這一天,他來到堅學達局長辦公室裏,送來一份剛寫出來的材料,是一個大材料,是堅學達局長受縣政府分管農業的喬副縣長,向縣□□會每年例會上,所作的今年全縣“兩高一優”農業生産情況的彙報,要請與會的全縣人大代表們審議的。材料寫得很紮實,光手寫稿就有五十多頁,打印出來也得有二十好多頁的。
每年縣人大在春耕春播工作結束後,聽取審議一次分管農業副縣長代表縣政府作一次工作報告,但一般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都不作這個報告的,而是委托給縣農林局的局長,代表縣政府,也代表縣政府分管農業的副縣長來作這個報告的。
自從他借調進了農林局辦公室,當了局辦公室主任後,這個報告也每年鐵定都得由他親自來寫。寫好了,堅學達局長批給農林局的副局長們提修改意見,其實也提出一點意見來,堅學達局長大都是一路綠燈,一般是基本不動,頂多只作個別字詞的修改後,簽字呈送喬副縣長審定。
縣政府每個縣長,副縣長都配備了一個專門的跟班年輕秘書。喬副縣長就把他寫好的人大審議的報告材料,安排給跟自己的秘書提修改意見,然後喬副縣長再把關。經常是喬副縣長基本上提不出多大意見,一次就通過了,至狠也就個別回數的個別詞字上修改一下。喬副縣長多麽精明的人,又不是自己要作報告,反正是農林局的領導去發言,何比那麽認真,那麽費勁去修改把關材料呢。打粗點過,這樣,喬副縣長輕松,喬副縣長的秘書輕松,堅學達局長也輕松,他也輕松,大家都輕松。
但是縣上主要領導的材料可就不簡單了,可沒有那麽輕松的事兒。每個材料都得把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折騰上好些日子的,沒有到開會的時間,材料你寫得再好也過不了關的。要改過來,改過去,改上好幾遍才能出來。有時,一個材料,縣委縣政府兩個辦公室主任提出修改意見,他們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分頭改好了,拿到分管副縣長那裏去,又提出修改意見,他們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分頭改好了,送到分管副書記那裏去,又提出修改意見,他們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分頭改好了,拿到縣長那裏,又提出出修改意見,他們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分頭改好了,送到縣委書記那裏去,又提出修改意見,他們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再修改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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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材料都要至少折騰上好四五遍,到了來不及改的時候,沒有時間再修改了,這時材料寫得無論好不好,都就行,都趕緊拿去連夜加班加點打印上會了。有時甚至是早上馬上就要開會了,在等材料,等不及會開了,才把材料打印出來,裝訂好,秘書們慌慌張張抱着一摞子材料,進了會場,從主席臺上開始,發到臺下在坐的與會人員。
他經常被縣委縣政府辦公室叫過去寫材料,每次也都要加班加點,寫材料開夜車,連軸轉那是常事。縣委縣政府領導安排,晚上抽他過去大院裏加班寫材料,堅學達局長必須執行,縣委縣政府“兩辦”的領導要叫他過去寫材料,一般也打着縣委縣政府領導的旗號,堅學達局長也無可奈何,他也得過去,跟着“兩辦”的哪一幫秘書們寫材料加班。
這一天上午,他又被縣委政府“兩辦”喊過去大院裏寫材料了。是喬副縣長的一個有關農口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材料,“兩辦”的其他秘書們還有材料要寫,或者是忙了其它事,跟領導出去開會沒有在,就剩下他和喬副縣長的秘書了。在喬副縣長的辦公室裏,他和喬副縣長的秘書坐在沙發上,畢恭畢敬地聽喬副縣長坐在大辦公桌後面,口若懸河,濤濤不絕地給他們兩個說材料。
這個講話材料目的意義是什麽,這個材料共寫幾大部分,每個部分都要裝些什麽內容,連參考那個以前寫得的材料,喬副縣長都說了。喬縣長也說得夠細致得了,他每回聽了,都覺得喬副縣長對下面鄉鎮和農村農業的情況很熟悉,吃得透,也有很多新的東西,能結合上新的發展形勢,與中央國家和省市縣的新精神新提法,都相吻合。
每會領導安排材料,聽起來都很在理,都很到位,但他們幾個寫材料的秘書們,卻下去寫得時候都就不知道怎麽寫了,經常是“老虎吃天爺--無法下爪”。材料是領導說起來好寫,容易,寫起來可就難壞了秘書們了。
喬副縣長說了,由于時間比較緊張,兩三天就要開會了,材料初稿必須明天早上出來。喬副縣長笑着又說,今天晚上讓你們兩個秀才辛苦辛苦了,加個班。連喬副縣長也誇獎他們是秀才,說明白了,意思就是寫材料的好手。
喬副縣長,還有縣委分管農業的副書記等縣領導,經常也在安排完了材料,都會贊揚他們幾個秘書們,說是縣上寫材料的筆杆子。剛開始聽,也還心裏很激動,很興奮的,沾沾自喜的,高興過一陣子的。聽得時間長了,次數多了,也就被加班熬夜弄得麻木了,聽到也就不當一會事兒了。
喬副縣長的秘書分了工,他寫前半部分的三個問題,喬副縣長的秘書寫後半部分的三個問題。縣委縣政府大院辦公大樓三樓,靠東頭偌大的縣政府辦公室年輕秘書們集體大辦公裏,偌大的縣委縣政府大院裏,深夜只有他和喬副縣長的秘書兩個人,在伏案疾書。
到了後半夜,過了淩晨三點鐘的時候,他轉身一看,怎麽桌子上不見人了,滿房間尋找喬副縣長的秘書時,見一個人在并着的兩把椅子和衣睡着了,頭和上身仰天躺在椅坐上,一雙手抱在胸前,兩條腳吊在地上,兩眼緊閉早進入夢鄉了,看喬副縣長秘書睡覺那個可惜相。他使勁搖搖了喬副縣長秘書的身子,沒有一點動靜,反而喬副縣長的秘書開始發出香甜的鼾聲來,看這人實在是瞌睡得不成了,他又在喬副縣長秘書的腳上踢了兩下,這人的鼾聲又更大了一些。
沒有辦法叫醒喬副縣長的秘書,他又将喬副縣長秘書寫得那部分材料拿過看,和他商量了半天的那部分材料,寫了一點就停下了,好像實在是寫不下去了,不如睡覺得好。他的那半部分他已寫出來了,只好接着再寫喬副縣長秘書沒有寫完的那部分。他雖然也很瞌睡,但他意志堅強,把瞌睡熬過去就好了。他寫到早上六點多鐘的時候,就全部寫出來了。
他下樓回家去想睡一會兒,可縣委縣政府大院的鐵欄栅大門緊鎖着。大門很高,還有上面的門樓,是翻不出去的。大院的圍牆也很高,也是沒有辦法翻出去的。他轉到大院後面的辦公大樓背後發現,大樓的後牆壁緊貼着與縣委縣政府家屬院相隔的鐵栅欄,一樓樓道西北頭大門上面,有個水泥的小門廳臺,長方形,北面一邊正好對着縣委縣政府家屬院南面一條大路。
他原進回到了辦公大樓,上到二樓,從二樓樓道來到西邊,打開一扇門廳臺上的窗戶,身子鑽出去,站在這個小門廳臺上,從上面,一躍身,跳到了縣委縣政府家屬院的大路上了。縣委縣政府家屬院的大門一天到亮一直開着,他出了縣委縣政府家屬院,穿過空蕩蕩的大街,進了對面農林局家屬院,上樓開門進了自己家,沒有吵醒老婆,拉開被子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