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第二篇名利考驗
第十二章購置桌椅
今天局裏召開局長辦公會議,參加的是朱順通常務副局長,新從鄉上調來的常永銘副局長,還有他和辦公室副主任朱克堂,朱賢彪,局新調來的會計霍世多。
等人來齊的時候,他想,這兩年,各地都很時興,從農民中直接提拔幹部,特別是鄉鎮領導幹部。這就像一股風一樣,更似一場傳染病,瞬間就刮遍了全國。當然農民中确實也有一些素質比較高的人,雖然文化程度,理論水平不高,但實際工作經驗豐富,能力還是比較強的。但也不能一蓋而論,突擊提拔,亂湊數字,搞虛假的幹部培養使用的政績。
常永銘副局長,四十好幾歲,原是一名高小畢業的農民,在偏遠貧窮的山區農村來說,也算是個有文化的人。在村小學當老師多年,一步步由村校校長,再到中學校長,學區校長,公社文教專幹,正縫上了從農民中直接提拔幹部的機會,被提拔為這個鄉的副鄉長,分管文教衛生口,幹了一屆多,就調他們縣農牧局任副局長進了縣城。表面看人很樸實,平易近人,實則十分的園滑世故,深藏不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
縣領導們的意識裏,農業誰都能幹,誰都懂農業,農村出來的人都能勝任農口的工作,縣上調整幹部,平衡各方關系,沒辦法安排的領導,就随便往農口調,其實那是大錯特錯了。農業其實比工業和商業等行業要複雜得多,除了承擔市場風險,還要應對自然風險,談何容易,必須是高素質的人才能勝任得了的領導崗位。
局裏老會計楊會計退休了,新從縣上一家銀行調來了一個新會計,就是霍世多。是離縣城南面幾公裏路的佛洞鄉霍家坪的人,今年大約快五十歲了,別看他老是笑着一張臉,那笑裏是藏着一把刀的“笑面虎”。霍世多和人閑聊時,聽人說完了,每句話都是“好好好”三個字附和,曾經就鬧過一個笑話,一個同事說某某某人昨天去世了,霍世多習慣成了自然了,改不了了,還是不加分析的笑着說,好好好,惹得大家哄堂而笑,連霍世多自個兒也覺得自己可笑,都紅着臉陪笑了。
前幾天,不知什麽事,惹怒了老會計楊會計,被楊會計罵得狗頭噴血,一錢不值,霍世多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連哼一聲都沒有,聽別人說霍世多做了虧心的事了。原來是霍世多接手局裏的會計工作後,向堅學達局長反映了一些局裏前面的一些賬務上的問題,對退休的楊會計多有微詞,被老楊會計給知道了,所以才挨了老楊會計的一頓臭罵。
會開了。會上,堅學達局長主持會議,簡要的傳達學習了上面的一些會議和文件精神,接着讓每個人都彙報近期的工作。朱順通,常務副局長,第一個先發表了,手捧着一個小紅塑料皮的筆記本,嘟嘟囔囔地說,根據堅局長上去會議上的安排,認真抓工作落實,農學大專生班源不錯,局裏确定要擴招一個班,現在是教室都解決了,就是還缺少課桌和凳子,需要會上定一下,争取在下次招生時再擴招一個班。農機工作方面,抓好拖拉機,農用車的年度監審驗,農機培訓發牌發證,機耕機播機收,農機作業,新式農機具的推廣,農業的根本出路在于機械化,提高農業勞動生産效率。
等朱順通副局長發完了言,常永銘副局長接着發言,最近牲畜五號病在全國有些地方發生了,國家和省市農牧部門都下了文,專門成立了防五指揮部,我們縣上也成立了機構,上面十分重視這項工作,我和縣畜牧的人們下去各鄉跑了一圈,我們縣上還沒有發現,我們動員鄉村畜牧獸醫站技術人員和獸醫員們,注意圈舍勤消毒,對外地來本縣賣豬娃子的,嚴格盤查檢疫,再就是讓畜牧站技術人員下鄉進村,宣傳推廣暖棚養殖,規模養殖,正大全價配合飼料,青貯氨化飼料技術。順便把全年的防雹增雨,人工影響天氣工作也落實了一下,今年按市上人影辦的要求,再新增一個防雹點。農經站的工作,主要是每個鄉确定幾戶農經計賬戶,搞好農村收益分配測算,農業成本核算,存在問題是農經計賬戶的補助雖然不多,但還沒有按照兌現。
他也簡單的作了個發言,辦公室工作,就是保質保量按時寫好材料,搞好上傳下達,當好領導的參謀助手,為領導分憂解愁,搞好後勤管理和服務工作。抓緊起草完成手頭安排的幾份材料。
霍世多彙報了局裏的財務會計工作,說賬上的錢不多了,該拔的幾筆經費還沒有到賬,請堅局長再與縣財政局領導協調,自己也積極的争取多跑幾趟,找財政局行財處的人。
其他同志有沒有什麽需要說的,堅學達局長問大家,其他人都沒有吱聲。堅學達局長開始作總結講話,說各副局長要抓緊做好所分管的工作,大專班擴招進一批課桌課凳,由朱順通副局長負責,需要多少套,質量一定要過關,跑市場上多了解些,掌握價格行情,不要當了冤大頭。拿個方案,報局長辦公會上定。由常永銘副局長負責,抓好牲畜五號病預防防治工作。辦公室工作抓緊抓好,老霍多跑財政局,我也和財政局局長協調。全機關的同志們都要各負其責,搞好各自的工作,尤其是分管局長,不要伸手,廉潔自律,誰出了問題誰負責,我把話說到前面。大家再沒有什麽事說,就散會。
一天,他被叫到堅學達局長辦公室去,裏面坐着朱順通副局長,就他們三個人。堅學達局長說,常局長市上開防五工作會不在,今天我們開個碰頭會,朱局長先傳達縣紀檢委和監察局的文件精神。朱順通副局長拿起來紅頭文件念起來,一念就是兩個文件,是縣紀檢委和監察局的文件,是關于搞好廉政建設的通知和今年全縣紀檢監察的安排意見。
朱順通副局長是局總支副書記,兼局紀檢組組長,分管局紀檢監察工作,參加了縣上的紀檢監察會議。會上出臺了領導工作配備工作車,通訊工具手機,上級工作視察檢查下鄉來人陪餐等方面,做出規定和标準。縣紀檢監察部門的檢查組這兩天要來局裏,需要準備彙報材料,還要檢查廉政建設的落實情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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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順通副局長傳達完了會議和文件精神,堅學達局長做為總支書記,安排部署這項工作。由朱順通副局長負責,辦公室主任局總支秘書的他具體抓好落實。由他通知常永銘副局長,公車私用一定要交費,一次不多,就交兩元,陪餐每次每人交兩元,都交到局財務室會計老霍處。出差出境禮品一定要上交,交孔家旺那裏負責保存。堅學達局長又說,我的用車費每年都交,去年的40元已交給霍會計了,今年前一段的我已交了30元,給霍會計了。檢查組來了要有個彙報材料,由辦公室小孔起草,今天,明天晚上就要出來,我再不看了,朱局長把頭,後天檢查組來了朱局長負責彙報,要看廉政建設欄案,小孔負責,由局會計老霍配合整理好了。
散會後,他和朱順通副局長出了堅學達局長的辦公室。回到自己辦公室,他想,局領導們用公車,陪餐,禮品上交,堅學達局長都會上喊了幾年了,副局長們都遲遲不交,用車費和陪餐費一分也沒有聽那個副局長交過,禮品一件也沒有那個局領導交來過。但局裏的兩個車,特別是節假日,從來都沒有閑過,兩個司機都在他面前生氣發躁,說掙死了,連個節假日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盡管,堅學達是局裏的黨政“一把手”,帶頭交了用車費和陪餐費,剛才水紅色的收據都拿來了,讓他和朱順通副局長看。其實用一次車,一般都得一天時間,不算司機的人員工資,每天得二三十元,車輛損耗也不算,光汽油錢就得五六十元。再說陪餐費,每次上面來領導,陪的人少了上級領導也不高興,最起碼也得一桌十人,八人的湊上一兩桌,菜上得少了也不行,菜的質量和檔次差了也不行,起碼都要做個差不多,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了,煙酒錢不算,一桌怎麽也得弄個四冷六熱的,一桌下來最少就得五六百元,每人吃掉五六十元,這還煙酒錢都沒有算,招呼領導吃飯那也是必不可少的。用一次車,陪一次餐,只交兩元,少得太可憐了,只能是象征意義的,表示你沒有白用公家的車,但就這樣副局長們都不願交這兩元錢。
局裏面領導們大都不交用車費,陪餐費,局下面所屬各場站公司的領導上行下效,也沒有一個人交過,禮品就更不用說交了。
晚上加班,寫局系統廉政建設的材料,第二天寫好了,寫了十多頁,很紮實的,交給朱順通副局長。第三天,縣紀檢監察組到局裏來了,堅學達局長到市上開會去了,說好了由朱順通彙報。朱順通副局長把檢查組一行三個人,迎接到自己的辦公室裏,他給縣上檢查組的人們提茶倒水,完了坐到一邊搞會議記錄。
朱順通副局長拿着他寫的彙報材料,照本宣科,剛念了兩頁,他就念不下去了,拿着材料跑過來,指着材料上的一處,對他說道:“孔主任,這是個什麽字?”他當時就暈了,一個字認不出來,其它字你該認識吧,整個一句話不認識一個字,就讀不下去了。整個一句話其它字能認識,不認識的字就一帶而出的,猜都能猜出來中間一個字是什麽,填空也都把它給填出來了,還用得着他認嗎。“那個字?”他趕緊給朱順通副局長說了。
可以想象得到,朱順通副局長根本就沒有事先把材料看上一遍,那怕是粗略的看上一遍。心思好像根本就沒有在材料上,在工作上。可以看出來這個朱順通副局長是個什麽水平,連個現成的材料也念不下去。若是水平高點的領導,我不能一字一念的讀材料,材料寫得是什麽內容,你總大概知道吧,念不下去,你可以插話說些相同相近的內容,掩蓋過去。最笨的辦法也有呀,你認不得,還可以念認得的下一句,越行念你總會吧。
他這時,羞苦交加,心裏非常的難過,領導不認識他寫的字,自責沒有幹好工作,沒有寫清楚材料,而不是朱順通副局長能力不行,像是自己造成的錯誤,做錯了事。羞愧難當,低頭紅臉,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