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中級職稱
公章是權力的象征,是單位的信鑒。印把子是政權的标志,怎麽能輕易的交給別人去管呢。這時他拿着局裏的公章,雖然一顆輕輕的橡皮圖章,但感覺到了它的沉甸甸,很有不同尋常的份量。他既償到了輕授予人權力失敗的滋味,現在又奪回了本應屬于他的作主的權力,主動權,知情權。
這是一次失誤的授權。局裏的公章子,萬萬再不能輕給別人,怎麽也不能給別人,除非他這個局辦公室主任下來不當了,否則誰也別想拿走了。
果然,過了兩天,夏金蘭見了他,看似不經意見間,其實很慎重的問他道:“孔主任,公章子用完了沒有?”“等等,還沒有用完。”他也帶着不經意的口吻順口回答一句。
又過了兩天,夏金蘭還是念念不望了局裏的公章,徑直跑到他辦公室裏,開口對他說道:“孔主任,公章用完了吧。給我把公章拿過去了?”
“小夏我現在慎重的向你宣布,局裏的公章就留在我這裏了,你不用拿回去了。”他站起身來,雖然臉上微笑着,但語氣是嚴肅的對夏金蘭說道。
“堅局長知道嗎?你把公章子拿去。”夏金蘭這時也眨了眨眼睛站在他的辦公桌旁邊,很認真的口吻對他說。
“公章是我安排讓你保管的,現在我要親自保管了,還用得着讓局長來操心這樣的小事,沒有必要,再說了這是我份內的事情。”他有理有據有節的對夏金蘭作着解釋。心裏卻相,他堂堂一個局辦公室主任,還沒有管公章的權力,真是豈有此理。你早幹什麽去了,不是頭朝到天上去了,不理睬人了嗎。
夏金蘭看看沒有辦法要回公章了,就灰溜溜地出了他的辦公室,悄悄的回自己辦公室裏去了。
巧妙的收回了公章這件事,他确實是沒有給堅學達局長事先說明。這個大膽的計劃,他其實也有一點顧慮的。一是他怕說了,堅學達局長會婉言謝絕他這樣做,不讓他去管局裏的公章,這樣就不好辦了,會弄巧成拙的。二是他确實認為自己管公章也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用去給堅學達局長說。再說夏金蘭和堅學達局長之間有什麽達成的默契,他可不清楚,萬一有什麽默契,還真壞了他的計劃,那就糟糕了。
公章是收回來了,但也有一些反映。一天,堅學達局長無意忽然問了他一句,看是不經意間,其實早心中有數了,說,小孔你把小夏管的公章子拿去不還了,聽這話意思,好像夏金蘭已把這件事告到了堅學達局長那裏了。聽話聽音,他還從這句話音裏,聽出來這樣一層意思來,好像堅學達局長還真對他管公章還有些意見,驗證了他先前的猜測,一點也沒有錯。
“堅局長,我覺得公章還是放我那裏比較好,主要是使用起來比較方便點。小夏拿上用起來不太……”他沒理由找理由,搜腸刮肚,挖空心思,焦頭爛額,吱吱唔唔的說着。
“本來想管公章蓋章耽誤時間,怕影響你寫材料,叫小夏管。既然你想管公章,你就拿着,這樣也好,就放到你那兒吧。”還沒有等他說完,堅學達局長打斷他的話,看已成了實事,再不得罪人,就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道。
公章算是順利收回來了,也得到了堅學達局長,局領導無可奈何的默認,已成事實,他要平衡各方關系,一場危機就這樣驚險而過。仕途和職場上就是這樣,先發制人,先斬後奏,玩得就是勾心鬥角的剌激,這樣才有意思哩。
他雖然是管着公章的局辦公室主任,可一分錢的工資或者是補貼那是不能多給的。下苦多,幹活多,并不一定你就能多拿國家的工資。行政機關的工作人員,行政職務上去了你才能漲上工資,多拿國家的錢,事業單位的職工只有職稱上去了,或者職務上去了,你才能套高工資檔次,收入才能增加。他幹着行政機關的活兒,卻人事工資關系是在事業單位,要多拿工資,看來職務是短期內上不去的,要多掙錢,就得去上職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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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報職稱,先是交了一百五十元報考費,接下來是抽時間複習,完了到縣一中的教室去考試,就只考一門外語,他選了英語,他最怕的就是考英語了,因為他英語幾乎是跟沒有學過一樣的,在黃支農校念中專時,當時全校沒有開外語課,全部是漢語中文。當時,他們學習好和愛學習的同學們,強烈要求學校開英語課,學校才從黃支師範借過來一位英語老師給他們講英語課。每周星期四下午講一節課,願上的同學們都可去上課。他和許多同學們都熱情很高,可是上了才沒有幾周時間,聽課的同學就廖廖無幾了,英語太難學了,又不是強制性的,也沒有列入考試範圍,學校也就取消了。他雖然很刻苦的學習,但由于時間短暫,只學會了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那還是學數理化的基礎,就連四十八個英語音标也沒有真正準确完整的學會幾個,英語學習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自從參加工作後,随着年齡增長和記憶力的減退,加之工作忙和生活上的一些事,更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學習英語了,這就是他學習英語的全部。
去年他職稱考試時,英語只考了23分,對于他這樣幾乎沒有什麽英語底子,跟沒有學習差不多一樣的人來說,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主要還是靠了他自己記下了幾個能數過的英語單詞幫了大忙,再就是客觀性試題,打勾打叉猜了些分。
全年的職稱英語考試,和去年一樣,他一上去考場就蒙了,手裏拿着英語試卷,就好像看着天書一樣,字兒字兒黑踏踏,他認不得你,你也認不得他。
還好這次監堂的老師不錯,知道他們這些人英語水平不怎麽行,發了善心了,睜只眼,閉只眼,監考放得比較松一點。在他們考試前又做了很多準備,借帶了幾個押猜的題,就是別人扔過來一個紙蛋,找對了題,抄一遍也很費勁。就這樣連抄帶猜,連滾帶爬的,全給答上了。本想得個及格六十分那是沒有問題的,但成績下來了,成績單拿在手裏一看,只得了五十四分,你說氣人不氣人,只差了六分,太可惜了。
外語成績是個上職稱的硬指标,硬杠杠。他其它方面的條件都很好。五十歲以上的老同志上職稱免考外語,他歲數還年輕,根本達到這個條件。堅學達局長知道了他的成績,微笑着對他說,太可惜了。他回去看了看評定職稱方面的書和文件上的規定,像他這種情況的可破格晉升中級職稱。他找堅學達局長表達了此意,能否單位推薦破格晉升,他的條件基本上是具備的。堅學達局長對他說,他得和縣人事局職改辦溝通一下再說,盡量給你争取。
他近幾年來,在《隴原農業科技》雜志上發表過兩篇論文,《隴原農業科技》是省農科院主辦,肯定是一份省級農業科技類學術刊物。一篇是最近才發表的《地膜玉米套大蒜“雙千田”栽培技術初探》,一篇是頭兩年發表的《小麥“三套”豐産栽培技術》,還有一剛參加工作那會發表的《蘭原縣黑瓜籽豐産栽培試驗示範的幾點經驗》,不算這篇也兩篇夠了。
還有一個條件是,必須獲得省級農業科技成果獎二等獎以上獎一項,或者是地市級農業科技成果一等獎一項,或者是二等獎二項以上的主要完成人,也可破格晉升中級職稱。折算辦法是,第一完成人,占100%,第二完成人占90%,第三完成人占80%,依此類推。這個條件他也夠的,他在北溝鄉青土村駐村蹲點,參加主搞完成的《小麥根病防治技術研究》課題,榮獲了金州市科技成果二等獎,他參加主搞完成的《蘭原縣農村勞動力資源調查研究》課題,獲得了省農業廳農業區劃委員會區劃成果二等獎,他參加主搞完成的《蘭原縣“616”糧食豐産工程》課題,榮獲金州市科技進步一等獎。
評定職稱的條件很多,也規定的很細致。再就是學歷要求的特別嚴格,大學本科參加工作就轉正定級就可評助理農藝師,五年就可評中級職稱農藝師了,大專工作七年就可評中級職稱農藝師,中專生管你工作搞得怎麽樣,工作十五年才能評中級職稱農藝師。任低一級職務的年限也有要求,必須達到五年以上。年度考核等級也有要求,必須是連續五考核等級都要在稱職以上,有一次優秀,兩次良好的,可适當優先審報晉升。
論學歷和工作年限,他不夠資格審報中級職稱農藝師。但其它條件都夠了,幾項破格晉升的條件都達到了。其實也就破了個工作年限不夠這一個格。科技成果獲獎條件他超過了,論文他也條件夠了,學識水平和工作能力條件都具備了。任低一級職務年限條件也達到了,年度考核等級五年內,兩年稱職,兩年良好,一年優秀。英語這個硬指标其實他也夠條件了,職改部門也有個內部不成文的規定,八五年以前參加工作的可放寬外語标準,統考五十分以上就算成績合格,他還考超了四分。
在局裏召開職改領導小組工作會議上,鑒于他工作和專業技術方面的突出成效,讨論同意了推薦他破格晉升中級職稱農藝師。接下來他就是高興地到朱克堂那裏要了審報填寫的各種表格,按要求如實填寫,認真撰寫任助理農藝師五年來的專業技術工作總結,找出近五年來有關工作和專業技術方面的獲獎證書,發表在中國致公黨出版社《兩高一優農業技術指導》論文集一書上,《小表“三套”豐産栽培技術》論文,屬于國家級學術刊物,這些論文複印件等。光《情況簡表》就得複印二十五份,其它也都一式兩份不等。
工作幹了多少,各種審報資料就裝了滿滿一檔案袋子,足有半尺多厚。他跑到單位上蓋好了各種公章,又報到局職改辦朱克堂那裏,蓋上局裏的公章和朱克堂管的局職改辦公章,由朱克堂上會上研究審核後,統一報縣人事局職改辦。
曾聽他一個在金州市制桶廠工作的堂兄碰見時說,他們蘭原縣上有個副縣長叫什麽名字,他回答就是,這位堂兄對他說,這個常務副縣長在他們廠當過領導,是廠裏的廠長兼黨委書記,他記住了這個話。這個常務副縣長在全縣開幹部大會時,他在臺子上看見過,也跟着堅學達局長見過幾次,這個常務副縣長和堅學達局長都是個外地人,又都是大學畢業的知識分子,一談即合,都是個外地人,關系處得不錯。過年時,他提着罐頭蛋糕等禮品,到這個常務副縣長家裏去拜年,說了他那個金州工校畢業在金州制桶廠工作的堂兄名字,順便請這個常務副縣長在他評中級職稱時幫忙,正好這個常務副縣長恰好就分管人事勞動職改這個口工作,就笑着很慎重地對他說了一句話,只要夠條件就行。
文件規定,中級職稱由市人事局職改辦組織市農業技術職稱評審委員會評審。他一次跟着堅學達局長開會來到省城金州市裏,經堅學達局長介紹,認識了金州市農委具體負責報批農口職稱的一個老鄉,正好是他一個鄉的人,女同志,年齡也跟他差不多一樣大。他乘機對這位老鄉請求說,請評審他時幫忙,這位老鄉微笑着,心不在焉地哼啊答應着說,到時候看吧,我盡量提交推薦。
幾個月後的一天,他正埋頭趕寫一個省市領導要下來視察農業工作的彙報材料。朱克堂很神秘的微笑着對他說,“孔主任你的好事來了”,他不耐煩的擡頭看着朱克堂說,“我除了加班寫材料還能有什麽好事?”早把職稱的事兒給忘了。“你的中級職稱農藝師沒有問題了”,朱克堂挑明了說道。他笑着故意對朱克堂開玩笑的問道,“是你朱主任批準了嗎?”朱克堂馬上收住笑容對他一本正經的說道,“縣職改會上你破格晉升中級職稱的事已批了,分管的常務副縣長親自簽字蓋章了,市人事局職改辦的公章都蓋全了。”他若有所思的對朱克堂又說道,“中級職稱得市上批”。“你破格晉升中級職稱農藝師的條件硬綁綁的,縣上同意報上去,一般市上都會批的”。“辛苦你了,那就等着看吧”,他哈哈笑着說完了,繼續低下頭,一會啃鋼筆,一會伏案疾書,寫他的材料。
十二月的一天,朱克堂從縣人事局裏過來,走進他們辦公室裏,對他說道,小孔你的中級職稱評上了,請客吧。他急問道,誰說得。看我拿的這個文件,上面有你的名字,朱克堂舉着手裏拿着的一份紅頭文件說道。拿給我看一下,他急急的蓋了鋼筆帽放在辦公桌上,起身要道。不請客現在不讓看,朱克堂笑着說道。好好好,我請我請。他接過這個紅頭文件仔細快速的從前往後尋找着自己的名字,他看到了,三十四個人中間,在農藝師職稱一列中,他排第二個,前面一個是參加工作剛五年的隴原農大本科畢業生。我請客你掏錢,他對朱克堂說道。
文件上寫着是十一月份底會議上批的,十二月份工資就能套上了。十二月份工資領到手時,他工資漲了兩級,其實也就二十二元錢,但已經比他們同齡同學歷的人,新提拔當副科級的工資高一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