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崩鐵
第 17 章崩鐵
“百年好合對于仙舟人是不是太短了?”三月七提出異議,她是被穹這一嗓子喊回神。
穹經過提醒也想起仙舟人普遍能活八百歲,這讓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思考要不要換成千年好合。
值得慶幸的,穹還沒有想清楚,瓦.爾.特便終結了事情朝荒誕的方向發展。
“等會再聊吧,還有正事要做。”瓦.爾.特的話語裏透着些許的疲憊。
不得不說,維克稱得上是歡愉令使,從他的每一句都能把話題引向意料之外的方向。
更神奇的是,維克還不是故意的,那些話都是他的真實想法。
這也讓瓦.爾.特無法戒備維克。
又嘆了口氣,瓦.爾.特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不是說瓦.爾.特身心俱疲,令季也不想再聊下去。
怎麽突然就拐到百年好合了?
令季弄不清楚穹的心路歷程,只能把這件事放下,帶領下瓦.爾.特等人向司辰宮走去。
那裏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不算遠。
“我們就先不進去。”令季停在司辰宮門口,對瓦.爾.特說道。
“好,一路上辛苦了。”瓦.爾.特客氣地回應。
令季也回了一個客氣的笑容,緊接着他和維克便與瓦.爾.特等人交換了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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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目送三人走進司辰宮,令季和維克互相對視一眼。
随即兩人向一條不起眼的小道走去。
在無人的小道裏,維克取出一枚外面看起來是球形,近看卻又是方形的骰子。
這枚造型異常混沌和抽象的骰子在他的手裏滾了幾圈後停下。
“朝這邊走。”維克看了看骰子,對令季說。
令季有點好奇維克是怎麽讀懂骰子上的信息,但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他安靜地跟随維克穿過小道。
在扭七扭八地走了不知多久,他們被引到一棟散發着濃重藥材味道的房子前。
來到骰子指引的地方,維克沒有任何猶豫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同行的令季緊随其後。
“哎呀,好像有客人來了。”
屬于停雲的聲音從院子裏的某個角落響起。
維克和令季馬上看過去,只見手持一把折扇的停雲就站在無數晾曬的藥材前。
“你們是何時發現的?”停雲雙眸含笑,只是那雙眼睛比在碼頭上見到時要空洞得多。
發現了停雲身上的異常,維克手中那枚造型怪異抽象的骰子又轉了幾圈。
‘停雲’立刻笑不出來了。
“這股氣息——”
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句話,‘停雲’的面目變得猙獰。
維克根本沒有理會她。
手心的骰子還在不停轉動,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另一邊,‘停雲’的表情在骰子的轉動中由氣急敗壞化為呆滞,幾秒後她的眼睛變為清明,像是從一場夢中醒來。
可骰子沒有停下。
停雲的手不受控制般地擡起頭,似要扼住自己的脖子。
也就是在這時候,維克像是感知到什麽一般,直接合上了手掌。
在骰子脫離視野之後,一簇青色火焰自停雲身上浮現。
在火焰從身體裏飛出的剎那,停雲如失去支撐般倒在地上。
至于失去寄宿者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令季飛來。
可就在她要接近令季的之時,她聽見了鼓掌聲。
周圍的景色不知何時變為舞臺。
火焰在舞臺的正中央,在她的下方是無數戴着面具的觀衆。
坐在最前排的是毀滅星神納努克,他沒有鼓掌,隔着面具沉默地望着火焰。
這一幕令火焰的害怕與恐慌一并湧出。
火焰在納努克的注視下顫抖起來,就像是燭火在風中飄蕩的孱弱燭火,随時會熄滅。
然而很快火焰就意識到什麽,憤怒代替恐懼襲來。
青色的火自幕布燃起,頃刻間席卷了整個劇場,連同毀滅星神納努克都燃燒殆盡。
等一切燒盡,火焰竟然看到了演員表。
到這裏火焰才知道這場施加在‘命運’上的劇本叫做恐懼。
在産生恐懼的情緒時,一場對于這簇火焰‘命運’的編排便結束了,她接下來除非附身另一些想要登上‘舞臺’的‘演員’,不然她只會感覺到無窮無盡的恐懼。
那是根源的恐懼,直擊靈魂。
假設火焰有靈魂的話。
火焰終于明白,為什麽歡愉令使要帶一名普通且十分年輕的仙舟人過來。
那是他們串通好的,是計劃的一部分。
唯有進行附身這一行為,那枚骰子編排的,名為恐懼的命運才能生效。
這就像是一則寓言,真正歡愉的表演,必須要講究你情我願。
支持也好,反對也好,只要是最終自願登上臺,大家都是演員。
然後歡笑吧。
即便淚水會與笑聲一起滑落到深淵。
可惜火焰無法流淚,但好在笑聲還是能聽到。
就在這無數疊加的笑聲中,火焰沖破了那亂七八糟的演員表,含着不甘消失。
在舞臺之外的仙舟,令季眼睜睜目睹火焰消失。
“這是結束?”令季喃喃,這比他預想中的要快太多,以至于他的腦海彙總不禁出現一句話,高手的交鋒往往是在瞬息分出勝負。
然而事實并不是那樣,只見維克收起骰子搖了搖頭,“沒有,現在幻胧只是不能随意附身了。”
幻胧正是火焰的名字,毀滅的令使,本體是火焰,能夠附身在他人身上。
今天他們遇見的停雲正是被附身了。
維克不免回想原劇情,發現沒有關于幻胧通過停雲進到仙舟內的細節描述,在他所在的游戲版本,也沒有關于幻胧離開停雲身體後,真正的停雲具體狀況的描寫。
總之,這是個游戲裏沒填的坑。
但此時維克覺得這個坑,在他這裏是徹底填不上了。
主線的劇情被他更改,接下來幻胧想要附體,只能找被她利用的藥王秘傳裏的那些家夥自願現身。不然她就會體驗一遍遍被毀滅星神納努克注視的恐懼。
再看癱倒在地的停雲,維克叫上令季一同走過去查看她的情況。
來到停雲身旁,經過簡單的檢查,令季和維克确定停雲沒有生命危險,她當前僅是暈倒了。
“我試試能不能叫醒她。”令季皺着眉頭說,如果停雲能醒,且沒有表現出異常,那意味着她的精神也沒有被幻胧侵蝕。
那樣的話是最好的結果。
而維克有着和令季一樣的想法,“我會在旁邊以防不測。”
“謝謝。”說完令季沒耽誤時間,蹲下身呼喚道,“停雲小姐,停雲小姐?”
在令季的幾聲呼喚起了效果,倒在停雲虛弱的睜開眼。
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兩人,停雲雖有印象,卻怎麽都想不起他們是誰,那些與之有關的記憶在她的意識裏很模糊,很遙遠,讓她無法感同身受。
這也促使她問道,“你們是誰?”
“我是令季,神策府的實習生,這位是維克,我的朋友。”令季簡單介紹他們的身份。
“神策府的實習生……你們是奉将軍大人之命前來?”停雲捂住頭,感覺自己想起了什麽,在星槎海的時候,她是見到過将軍的信物。
很快停雲知道這段記憶沒有出錯。
令季小心地将她扶起,并給出肯定的答案,“是的,我們是受将軍的所托來找你,所以停雲小姐,接下來還請你和我們走一趟。”
“好。”停雲沒有意見,她站在原地緩了一會,随即在向令季和維克道謝後,便與他們緩步離開擺滿藥材的庭院。
這次由維克引路,令季在一旁向景元發送最新的進展和他們當前所在的位置。
景元很快回複了一句辛苦。
确認景元收到消息,不知為何令季感到幾分安心。
不過他沒有把這條信息對維克分享,而是收起手機,保持着沉默跟随在維克的身邊。
待到一行人終于在骰子的引領下,順利走出小巷時,幾名等候多時的雲騎軍攔住了他們。
“還請停雲小姐與維克跟我們來。”站在最前方的雲騎低聲說道。
“只有我們?”維克很是不解。
“是的,将軍大人是這樣吩咐。”雲騎一板一眼地回複。
維克這下感到為難,坦白來說,他不覺得令季單獨留下是好事。
不過令季本人沒有什麽不滿,反倒是對維克分析起來景元的用意。
“星穹列車的客人那邊還需要引路人,我對羅浮很熟悉,由我來擔任這個角色正合适。”令季輕聲說出自己的推測。
當前停雲不可能再如原劇情裏一樣擔任引路人的角色,那麽就需要有人頂上去。所以景元讓他的留下,大概率是為接下來的發展考慮。
不過話是這樣說,令季還是知道維克為什麽會為難。
于是他補充道,“有開拓者在,我想我們不會遇見危險,莫非你不信任他?他剛才可還叫你兄弟啊。”
維克一下子被說服。
“那我先去司辰宮,晚上我們在上次遇見我朋友的那家店見面。”令季乘勝追擊。
“好,你可以叫上三月七他們。”維克認真地回複。
令季笑着應下,“嗯,也算是給他們接風洗塵。”那家店的店面雖不大,烹饪的食物卻相當好吃,是朋友之間聚餐的不二之選。
再加上店家的位置在星槎海的老區,遠離中心港口,很有生活氣息,很适合作為了解羅浮的切入口。
只是在吃飯之前,令季還要再做一件事,那就是去聯系客棧,問問他們有沒有房間。
鑒于星槎海上最著名的旅店浥塵客棧就在不遠處,所以令季在與維克和停雲分開後,沒有立刻回司辰宮,他調轉腳步朝星槎海的新區走去。
令季來到店內,夥計立刻熱情的迎上來。
“客人是打尖還是住店?”客棧的夥計熟練的問。
“是的,我要定三間上房。”令季開門見山,降出他的要求。
即便因羅浮當前混亂,不能請穹他們去神策府附近專門安置貴客的客棧旅館,令季也不能湊合,要定同等規格的客棧房間給穹他們居住休息。
吃飯可以吃家常,住所卻必須要注意。
星穹列車的各位不僅是他和維克今天聊得不錯的朋友,還是景元的客人,該給的待遇必須拉滿,不然即便客人沒意見,也容易落人口舌。
令季這麽想着,看向了正在查詢的夥計。
由于星槎海封鎖,所以附近的旅店都住滿了滞留的外來行商和游客,饒是夥計十分精明,過目不忘,現在也必須要核對他們店裏還有沒有上房。
查了好一會,夥計給出令季一個好消息,“還有最好的幾間上房空着。”
“好,請選位置最好的。”令季拿出景元交給他的信物,溫和的叮囑。
夥計看到将軍的信物,當即按令季說的照辦,并且他沒有問客人的身份,更沒有說價錢。
在拿着信物辦好入住許可之後,夥計将三把複古造型的鑰匙交給被請進休息室的令季。
這就是住店用的門卡了。
令季收好鑰匙,他看了看手機,沒有人給他發信息。
這意味着還不到他出場的時候。
不過考慮到接下來要做的事,令季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打開了手機界面。
點開一名聯系人,歷史消息跳出來。
實習生-小令:師傅,我是經小蔡哥介紹過來的神策府實習生,因對鍛造很感興趣,有些問題想要咨詢您。
工造司-蔡師傅:你就是三十歲不到就通過神策府實習資格的孩子?很有前途啊。
工造司-蔡師傅:是有興趣在實習期結束後來工造司嗎?到時別忘了選我做師傅。
令季伸手劃過一系列的交談,通過和蔡師傅的聊天他是學到了很多知識。
但是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令季加上蔡師傅是有別的目的。
實習生-小令:請問,仿生狐族五感的新款谛聽的外借申請還能批複嗎?
工造司-蔡師傅:不能啊,大家都去避難了,文件沒人審批!你要是不急,等安定下來再問吧。
令季見到秒回的消息,一點都不意外。
當前不僅是星槎海失控,羅浮的其他區域也都出現了異常,大量的怪物更是不知從哪冒出來,迫使大部分員工不得不去避難。
所以這位蔡師傅說沒人批文件不是借口是事實。
好在令季早就預料到,他立刻把神策府的加急文件發過去。
實習生-小令:【神策府策士長青簇親自簽署文件】
工造司-蔡師傅:啊?
工造司-蔡師傅:我明白了,我這邊有幾臺原型機,你在哪?急着用嗎?急着用我馬上給你送過去。
工造司-蔡師傅:等會,你如果在封鎖區,比如星槎海那邊,我只能等解封了才能給你送。
工造司-蔡師傅:不用指望技巧鳥,現在我都還在做技術排查,找出來它們集體失控的原因。
實習生-小令:謝謝師傅提醒,我有通行令,我這邊忙完後會去取,還麻煩師傅在我到之前準備好。
工造司-蔡師傅:好,我把地址發給你。
令季看到地址,長舒一口氣,這件事算解決了。
工造司-蔡師傅:不用擔心損壞,但是一定要記得還啊,壞了還能修,丢了我這邊材料不夠,打不出來。
令季對着這條消息笑了,他當即向蔡師傅保證一定會及時歸還。
發完保證的話,令季準備問問蔡師傅當前工造司的情況。
然而新消息還沒有打完,來自穹和景元的信息同時跳出來。
景元将軍:令季,接下來由你接待星穹列車的客人。
景元将軍:對了,維克也去找你了,記得給他發個地址,別讓他找錯地方。
實習生-小令:收到。
回複完畢景元的新消息,令季點開維克的頭像,将浥塵客棧的地址和他在休息室這一消息一同發過去。
随後他馬上給維克發了個地址,讓他來浥塵客棧會合。
做完這一切令季開始回複穹。
穹:現在有空嗎?有些事情想找你咨詢。
實習生-小令:有空,我把地址發給你們。
【地址:星槎海浥塵客棧】
穹:客棧?你要在這裏住下?
實習生-小令:不是,我家不在封鎖區,我是想如今羅浮封鎖了,不能進更不能出,你們最近一定要有個住的地方,便自作主張,定好了旅店。
穹:你對星穹列車一無所知!
令季面對這條信息,回了個表情包。
這次穹沒再發來回複。
打了個哈欠,令季把手機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打算稍微眯眼歇一會。
閉眼時令季無聲的推算,從司辰宮走到浥塵客棧最少也要半小時。維克可能是利用洞天傳送技術回來,會早一點和他見面,但早不了太久。
所以最少他也能有二十分鐘休息的時間。
令季這麽想,放松下來。
可這一放松不要緊,巨大的困意襲來。
職業精神使得令季想要保持清醒,可惜他沒有堅持幾分鐘,便被黑暗吞噬。
奇怪的是猛然間墜入深夢沒有使令季産生不适,反倒讓他感到舒服。
就像是沉進溫暖的水。
令季的身體和心靈都得到全面的釋放,讓他無比地想要沉淪下去。
就這樣下落也不是壞事。
奇異的想法占據了令季的思緒,消弭他僅剩的警惕和清醒。
并且随着他沉得越來越深,一株散發着金色光芒的樹在他的身下出現。
樹上的枝條向上萌發,金色的葉子生出,像是做好了接住令季的準備。
可就在這時,一只簡樸的面具突然出現在令季的眼前。
幾個熟悉的聲音從面具裏飄出。
“他睡着了?”
“忙上忙下跑了這麽長時間累了吧,要不然我們別打擾他了,先在四周逛一逛,我在來的路上有看到一處很适合拍照的地方。”
“不過在椅子上睡覺會更累,三月,還是叫醒他比較好。”
“對哦,楊叔說的有道理。”
“令季,令季,醒醒,我們和維克都來找你了。”
“他怎麽還不醒?要不然維克你來試試?”
這是三月七的聲音,她提到了維克。
不止是三月七和維克,還有穹和瓦.爾.特。
他們都來了……那我怎麽沒有醒,我明明開了手機的聲音,他們發來消息的時候我就該醒。
令季的意識被喚回,回籠的意識讓他察覺出不對勁。
危機感瞬間席卷他全身,催促着他脫離這片黑色的空間。
就在令季掙紮着要睜開眼,穹的建議突然響起。
“是不是要親一下,他才會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