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一向死氣沉沉的牢房忽然躁動起來。即使還被關着, 但異種數量衆多,從四面八方齊齊逼近牢門,依舊給了走廊裏的人被包圍的巨大壓迫感。
格鬥場的員工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心生瑟縮,用電棍敲打牢門大聲恐吓, “安靜!都安靜!”
看着匍匐行禮的陸地動物,虞曉有些為難。
他眼中沒有什麽異種不異種的分類, 但陸地并不是他管轄的區域,按理說他是不該插手的。
可即使這些生物不信仰海洋,精神裏對自由的懇切和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也讓他無法忽視。
“好吧,好吧。”他嘀咕着, 伸出手指在生鏽的欄杆上輕輕一劃。指尖嬌嫩的皮膚被刺破,溢出兩滴血珠,懸浮在空氣中, 被無形的力量擠壓成極薄鋒利的一片。
他揮動手指, 血刃橫閃,沉重的鎖鏈切成數段, 墜落在地。
“別鬧了乖。”夏洲語氣凝滞, 抓住他的手,“這麽玩兒有點過分了啊。”
虞曉心裏為自己沒吃到的牛排和冰激淩感到可惜,反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很困了。睡吧。】
夏洲怔了怔,凝視他的雙眼如同被幽綠旋渦吸入,頃刻間倒地。
陪同引路的格鬥場員工看傻了,剛要舉起電棍, 一只獵豹從牢房裏撲了出來, 毫不猶豫地咬穿他的喉管, 發出低沉的吼聲。
更多的嘶吼從無數牢門後傳來。虞曉手指在空中繞了個圈,血刃飛過長長的一排牢房,禁锢自由的鎖鏈一段段落地。
他們之中的許多并非沒有逃離牢房的念頭,只是缺乏這樣一個有力的引領者,一個群體突破的時機。
追求自由的道路充滿未知的危險。仍有少數異種選擇待在髒臭的牢房裏等死,另外一大半則沖出枷鎖,和變回人形的獵豹異種一起往森林深處那端出口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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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點聲。】
【不要從看臺那頭走,外面有很多人。】
無數只腳踏出地鳴般的震聲,很快就會有人來查看情況。
虞曉比了個噓聲的手指,指尖細小的傷痕已經愈合,“出去吧,快。”
夏洲還躺在地上。虞曉想得把他挪個位置,免得被踩一身各種形狀的腳印,于是好心地把他丢進了旁邊的空牢房。一轉頭看附近的牢房都空得差不多了,也跟着往外跑。
地牢裏布局簡單,通道幾乎沒有什麽分岔。森林深處的出口多數時候只用作轉移屍體,也未部署很多人力。
自由近在眼前。虞曉興奮地擠到最前面,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勉強吐幾只失憶泡泡出來,在槍聲響起之前放倒僅有的四個人類守衛,“沖沖沖!”
一大群異種迎面沖來,哪怕其中大部分都是傷殘病號,視覺上的沖擊力也令人膽寒。但其中一名看守的第一反應卻并不是摸槍,而是啓動地牢的防禦消殺系統,倒下的瞬間手指剛好壓在啓動鍵上。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出口的重型門禁層層關閉,武裝機器人立刻進入支援狀态。
異種們不安地擠成一團。豹人異種率先上前拎起守衛,掀開他們的面罩,把臉暴露在紅外線掃描口前一個個的試,試了兩個都沒成功。
虞曉恍然,也費勁地拎起一個人湊上去,面部識別無效,又翻開他的眼皮照了照,虹膜識別通過。
門禁轟然打開,他驕傲地看向豹人異種。
【你很聰明,就是手氣不太好。】
【……】
子彈鳴嘯的破空聲從背後追來,落在後排的異種參差倒地。豹人異種怒吼一聲,叼起他甩到背上,四腳落地奮力往前跑。
虞曉抱住豹子的背才沒被颠下來。混合植物與泥土的潮濕空氣撲面籠罩,他們又回到了森林裏,背後是不懈追殺的一群仿生殺人蜂。
森林裏過高的灌木和草叢會影響行動,而振翅起飛的巨蜂恰恰避免了這一點。
近半人高的殺人蜂移動靈敏且速度極快,腹部尾端內隐藏着長長的空心管,複眼具有發達的感光系統,在飛行中鎖定運動目标,從管道□□出暴雨般的毒針。
獵豹在叢林中穿梭,盡管有一條腿還未傷愈,也已經拉下其他同伴大段距離。仿生殺人蜂窮追不舍,有将近一半的異種逐漸掉隊,死在毒針下。沒有武器吃大虧,只能四散奔逃,找掩體躲藏。
【你能往海邊跑嗎?我可以賜予你在水中呼吸的能力。】
“……”
這只異種語言能力不健全,但精神波動已經足夠傳達。他是第一次離開地牢,迷路的狀況并不比虞曉強多少。
虞曉被颠得想吐,索性松開手任自己摔落,就地一滾躲開毒針的襲擊,薅一把草葉用露水瞬凍堅固,箭矢般飛射出去。
铛的一聲響,一只殺人蜂胸腹被穿透,閃起電流與火花,卻并未墜毀,依舊朝他飛來,收縮的尾部射出毒針。
獵豹瘸着腿跑回來,匆匆叼起他繼續逃。
“……”
這得跑到什麽時候啊!
獵豹咬住他後背的衣服,雖然面料結實,但被兜着颠得更難受了。
他強大的精神力對任何生物都是降維打擊——但前提是他面對的要是生物才行,遇到這種高火力的殺人機器正好被克制得死死的。
獵豹的體力總有耗盡的時候,但仿生殺人蜂的電量顯然還很充足。
他用颠三倒四的腦袋嚴肅思考,要不要召海浪過來直接吞沒這片森林。轟鳴的引擎聲兀地由遠及近傳來,一道明亮的越野摩托車燈打在他身上,電光石火之間飙到跟前,明亮到刺得他睜不開眼。
周夜聲迅速追平獵豹,傾斜車身,一只手握着車把,急聲道,“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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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虞曉分辨出熟悉的聲音,閉着眼睛伸出手,下一秒便被人用力地握緊了。
獵豹配合地張開嘴。周夜聲一把将他撈起來抱到機車油箱上。
迎面是獵獵風聲,後背卻陷入堅實溫暖的體溫。
他在高速行駛的風中無法呼吸,被周夜聲套了只頭盔才喘過氣。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是怎麽找到這兒的,劈頭蓋臉挨了頓罵。
“大半夜在這探險呢你?家裏沒吃的還是沒喝的?一天你都待不住!”周夜聲調轉車頭甩開仿生蜂,輪胎驚險地碾過溪流,水花四濺。頭盔裏傳來的訓斥也沒停。
“跑跑跑,就知道跑!出來跟我說一聲有多麻煩?都說了我和你一起來!”
還從來沒人敢這樣罵他。
虞曉有點委屈,但還是感到驚喜,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說,“我忘記了。”
也不能說是完全忘記了,就是沒怎麽往心裏去。
王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上一任死去後才會迎來新王,所以都習慣于獨自承擔責任,解決問題,獨立地保護海洋。
他沒有意識到對朋友而言,這是句多麽傷人的話。
周夜聲心窩被戳了一刀,差點連氣都喘不勻。但現在還不是論理的時候。
他并不是一個人來的,但只有他和虞曉精神相連,能最快地找到确切位置。這片森林太容易迷路,進來前他讓皮卡等在外圍,通訊器不能用也叫不來人幫忙。
甩是甩不掉了。蜂群的嗡鳴密密麻麻湧來,虞曉想探頭往後看,被他一只手壓了下去。
“老實待着。”他的語氣十分罕見,又冷靜又暴躁,還有種奇異的興奮感。一只手按住胸前不安分的腦袋,另一只手拿出那支私藏的誘導劑。
針管上“DX”的編碼代表“double”,雙倍濃度。
針頭閃着寒光。周夜聲微微歪頭,讓頭盔和衣領之間露出一截皮膚,一針紮進頸動脈,“回家再跟你算賬。”
作者有話說:
來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