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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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一不敢和他對視,接過牛奶一口氣吸去大半,溫潤的牛奶帶着微微涼意,極大緩解了辣感。
真是,幹什麽忽然說那種話,害她胡思亂想。
安弈似乎不清楚她受驚的理由,索性蹲在她跟前問: “你怎麽想”
沈一一低頭看自己的鞋,白色運動鞋,有點髒,回家後要打理一下。
“不同意麽”安弈的聲音偏低,但他講話的發音分貝向來适中,介于清朗和低沉中間的音色,像小蟲子鑽進耳朵般,輕輕刮着沈一一的耳膜,攪的人發癢, “只是做個樣子,我沒有其他想法。”
沈一一曾經在網絡上看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伎倆經過千年進化,變的只是形式,內裏仍然是那一套。
那篇文章還總結,男的對你說,我不會如何如何,你不要擔心,這個時候,女孩子最需要擔心的,反而就是這個如何如何。
他們含蓄又大方的表達自己訴求,再給它套上更能拿的上臺面的皮子,全看你自己的理解和意向。
沈一一都快把臉埋到膝蓋中間了,聲音細的和蚊子沒兩樣: “我有個條件。”
安弈看着她頭頂中的發旋,柔聲答道: “什麽條件”
“就,就是我們不能接觸到對方。”沈一一的本意是安弈不要接觸她,可這話一出顯得她小人之心暗忖安弈想要借機占便宜,稍微改了說法, “只是做個樣子。”
她是對安弈有很多點好感,可現在情況特殊,一堆亂七八糟的不明情況待解決,更為重要的是,她不能肯定安弈對此事是什麽想法。
機會還沒有成熟,操之過急不可取。
再次浸入胡思亂想中的沈一一好一會後才聽到安弈的笑,本能擡頭。
就見安弈蹲在她對面,兩條胳膊交叉在膝蓋之上,嘴角幾乎要揚起到和眼睛相平的位置,壓抑掉部分聲響,只發出輕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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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下彎的弧度很大,笑意如水溢出,看的出他是真的開心。
沈一一惱了,蹭的站起身: “笑什麽”
轉身,氣呼呼的往自己車子停的位置走。
安弈忙跟上,亦步亦趨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別生氣。”
哼哼哼。
沈一一就是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尤其安弈邊笑邊看她的樣子。
不理他,不理他。
安弈跨跑兩步超過她,轉身面向她,倒退着走: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挺有意思,很開心,你別生氣。”
沈一一奉送個白眼: “我很有意思”
安弈: “這幾天一直很忙很累,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沈一一想了想,對她來說也是如此吧,盡管前路未知,少不了麻煩困難,可在心頭壓了好幾天的巨石在知曉安弈沒死,還記得她,姚飛不是他們的敵人後,就消失了七七八八。
對她來說,今天也是最開心的一天。
安弈又道: “我現在後悔沒有早點找你把事情講清楚,要不是找來,我們就這麽陌生了。”
沈一一放慢腳步,瞥他一眼,用眼神傳遞“你還好意思說”的鄙視之意。
她自認心胸寬闊,和安弈也說開了,可想到前幾次碰面,他分明知道一切,卻擺出一副“對不起我們不認識”的冷淡陌生,她還是不爽,明白是為彼此着想,那點不爽也沒完全消散開。
相對而言,雖然姚飛也算隐瞞了一些,她幾乎是立刻就釋然了。
大型雙标現場。
安弈: “我提的建議你如果不喜歡,就當我沒說過好嗎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生氣了。”
說到最後,安弈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些急切,雙眼輕輕眨動,睫毛歪斜着被路燈昏黃的光線穿透,根根分明,給他填上一份矛盾的無辜感。
自認不是嚴重顏控的沈一一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真的很獨特,并非帥的驚天地泣鬼神,就是見之難忘。
嗯,其實她也沒生氣,确切說,是害羞而已。
“唔”安弈倒退着走了一段路有點頭暈,光線不好,意識到腳跟踩到大石子時已經遲了,身體晃了兩下朝後仰去。
沒摔成屁股着地,手被拽住了。
沈一一用力扯着他: “好好走路。”
确定安弈穩住身形後,沈一一來到安弈車子旁。
須臾之間安弈沒能反應過來,呆呆的看着她。
沈一一: “不是去你家麽”
安弈又是一怔,随後笑: “你不生氣了吧”
“有什麽好氣”沈一一朝車門努努嘴, “解鎖呀,好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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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弈的家沈一一來過一次,就在十幾個小時前,只不過這次進來,心情已經截然不同。
沈一一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裝飾和布置她都很喜歡,看得出來安弈花了不少心思在房子裏: “就你一個人家人呢”
“他們不住在這個城市。”安弈打開空調暖氣,脫了厚外套,情緒松弛不少, “我一個人住,沒有別人。”
沈一一正好走到陽臺位置,安弈将陽臺打通,和客廳連接到一起,窗戶開的極大,放了一排綠植,天氣好的時候,能吸收一整日的陽光。
她獨居的公寓也是南朝向,整面大落地窗,她最喜歡坐在陽光下刷手機,太陽帶來的暖意和甜味是任何高科技産品無法制造比拟的。
安弈走過來,順手遞給她一杯水: “太晚了,還是喝水吧。”
臨近深夜,四橫八豎的道路上車子減少,燈光反而越顯明亮,亮到天空中的星星都不清晰,沈一一抱着杯子捂手取暖: “你想回去嗎”
“想。”
他答的果斷,不帶半絲猶豫。
沈一一: “知道自己穿成這個人物的時候我還挺開心,覺得很有意思。”
安弈看過來,示意她繼續說。
“平時上班下班,工作那麽多,稍有不慎被領導訓,和同事雖然相處的不錯,可大家到底有些隔閡,沒辦法把什麽都說給他們,要好的朋友有的出國有的不在一個城市,結婚的生孩子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總不能老找人家訴苦,大家都不容易。”
沈一一抿進一口水,略微有些燙,咽下去,口腔滑過一股熱氣,很快消失: “年紀越來越大,家人催着結婚,親戚們聚會,七大姑八大姨都來說上幾句,他們說我眼光高,說我挑剔,可這不是去市場上買菜,今天我想好了,明天就能挑中一顆喜歡的。”
安弈被她的形容逗笑了: “他們沒催你相親”
提起相親沈一一太陽穴直跳: “當然有,最開始的時候恨不得一天安排十場。”
“結果怎麽樣”安弈曲着指節抓杯子,有些用力,滿杯的水灑出幾滴。
“結果就是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答應他們去見所謂的‘青年才俊’。”沈一一語氣滿是後怕, “第一次見面就問工作和年薪的,問學歷的,八字沒一撇就列了N條婚後協議的,還有恨不得當天就開房的,可能我運氣不好,什麽奇葩都有。”
水涼到适宜的溫度,沈一一恨恨的喝了一大口,滋潤因為提起驚悚往事而幹涸的心田,那些奇葩經歷至今都是她的噩夢。
問她工作年薪的那位,含蓄的表達了希望她能在五年後拿到六位數年薪的期盼,完全無視他自己月薪沒過萬的事實;
在意學歷的,表示她不是國內TOP 10畢業,和他沒有共同語言,把喬唐驚的差點當場剖腹,結果對方一開口就露餡,連幾個地理常識都搞不清,喬唐當場網購一張國家地圖表示贈送,開心離開;
婚後協議那個,揣着兩套房兩輛車就有馬某人的底氣,生怕喬唐奔着他的財産而去,明言婚後家裏一切開支AA,包括養孩子的費用,喬唐自認惹不起,奉送自己貸款買的房子新房産證照片後揚長而去;
試圖當天直奔酒店的那位簡直猥瑣出新境界,喬唐吐着吐着就走了,拉黑了所有聯系方式。
現在回想起來都有陰影,真的沒有最只有更,奇葩大集合。
安弈又問: “沒有條件不錯的麽”
“也有,不過談不來,沒那個感覺,也都不了了之。”沈一一嘆氣, “這種事勉強不來,那時候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有花不完的錢能做個鹹魚,現在應驗了,可我還是想回去,非常想。”
“嗯,我也想。”安弈莫名愉悅起來,探杯子溫度的同時看牆上鐘表, “快零點了。”
他們真正等待的,也許即将拉開序幕。
沈一一有絲緊張,她現在頭腦萬分清醒,是絕對不能殺安弈的,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呢
兩人站在窗邊,一邊閑聊一邊等待。
零點過去,什麽都沒發生,房子還是那個房子,人還是那兩個,除了鐘表走動,沒有任何變化。
也許時間沒到,繼續等。
又一刻鐘過去,沈一一舒了口氣: “是不是我們想多了,說不定見面了反而沒事。”
可她話音剛落,安弈的臉色就變了,而沈一一也發現了不對。
深夜,即使燈光璀璨,也無法制造出真如白天一般的亮度。
可他們分明被陽光包裹了起來,安弈眼內的驚訝清晰落入自己眼內,也在他眼內看到了同樣表情的自己。
變化還是來了麽,果然不會允許他們如此輕松。
安弈輕輕拉了把沈一一,示意她和自己站到一邊。
沈一一捏了捏眉心,這才舉目四望。
确實是在陽光下,可周圍沒有人,很空闊,一條小溪,潺潺流水帶出輕微的嘩啦聲響,調皮歡樂的像遠處蹦跳,
像很偏僻很偏僻的野外,間或還有幾聲鳥叫。
沈一一歪了歪頭,為什麽覺得有點眼熟她好像來過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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