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是孤生命裏唯一的色彩”
第二十五章 “你是孤生命裏唯一的色彩”
“你他娘的就是個烏龜王八蛋!!”
梁星瀾“啪”的一聲狠狠扇了魏龍吟一個耳光。
“你這種虛僞小人比魏虎嘯那種壞得赤、裸裸的人還令人生恨你知道嗎!!我真是瞎了眼,怎麽會錯付了癡心那麽多年!”
“……”魏龍吟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終于反應過來魏墨安今天把自己叫到這裏來的真正目的——
他就是想讓梁星瀾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實,梁星瀾這個人有勇無謀,手中又無權,魏墨安就算拉攏了他也助益不大。
然而魏龍吟心中依舊一陣生疼。
梁星瀾雖然打罵了魏龍吟一番,終究還是不舍得一刀把他砍了,流着淚轉身就跑。
“阿星!”魏龍吟趕忙追了上去。
而這時,魏蕭銘也面色凝重地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他向來不贊同殺戮,他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梁國皇室的慘案,跟他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大皇伯以及皇祖母,都脫不了關系。
魏墨安就是順便想讓他也看清魏龍吟的真面目。
“銘兒,”魏墨安走上去拍了拍兒子的肩,“本王以前說過的,你大皇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需要你慢慢用你的眼睛去看清楚。這個過程或許很殘忍,卻是你必須要面對的。”
“嗯……”魏蕭銘俯到魏墨安的懷中輕聲哽咽起來,“可是父王,大皇伯以前真的對我很好……即使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想傷害他……可以嗎?”
“當然可以。”魏墨安溫柔一笑,“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為父不會逼你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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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如果剛才魏龍吟提供的信息全部屬實的話,傷害梁國的主要兇手并不是他。
而是魏虎嘯,以及幕後黑手,魏國皇後熊岑嬌。
叫魏蕭銘先回房休息後,魏墨安去找梁雅辰說起了這件事。
梁雅辰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捏緊了拳頭。
以前只盯着魏虎嘯一個人,原來,害死自己全家的真正元兇,還包括熊岑嬌。
“阿辰,你說皇後這個人,本王要如何收拾她才好?”
“殿下,依我看來……”梁雅辰沉吟了片刻,“皇後娘娘如今還深受皇上寵愛,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尋出她的錯處來,也未必能重創她。除非,先令她失寵。還有,關于您的母妃……”
梁雅辰頓了頓,續道:“紀太醫說她的病主要由心結難解所致,她的心結應該也包括皇上的态度吧?”
“哎。”魏墨安長嘆了口氣,“其實本王知道的,母妃曾經深愛過父皇,現在心中也一直還放不下父皇。”
“那就是了。如果能設法能容妃娘娘複寵,是否就可以一箭雙雕呢?”
“……可是,本王并不想把母妃也作為計劃的一環。”
“殿下的孝心我能明白,但就算紀太醫試了新藥方能治得容妃娘娘一時,不還是要解開她的心結才能根治其病嗎?”
“嗯……”魏墨安又猶豫了片刻,終于點了頭,“你說得也有道理,本王會考慮的。不過在這之前,本王得先做另一件事,才能進一步動搖父皇對他們母子三人的信賴。”
他所說的另一件事,是針對魏龍吟的。
而此刻跑得氣喘籲籲的魏龍吟,終于追上了梁星瀾。
他一把将梁星瀾拉過來,用力禁锢在了懷中,“阿星,你聽孤說幾句話可以嗎!”
“放開我!!”梁星瀾用手肘狠狠在魏龍吟的腹部撞了一下。
魏龍吟雖然吃痛地“唔”了一聲,但仍然死死抱住他未松手分毫,“阿星,孤現在不敢放開你……孤生怕放開了你,這輩子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梁星瀾聽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終究還是心一軟,“那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阿星,在你們所有人眼裏,孤都是從一出生就坐擁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不是?可是,你們誰又能知道孤心裏有多苦呢?
“從小父皇對孤有多嚴厲自不必說;母後她對其他所有人都很溫柔,唯獨對孤,她總是耳提面命地叫孤保持優秀,千萬不能被任何皇子趕超,尤其是和我們并非一條心的楚墨安。
“孤每天除了完成學堂先生布置的任務,還要完成她布置的額外功課。孤背課文給她聽,背錯一個字她就要用戒尺抽打孤,或是為了不留下傷口讓旁人看出異樣,拿銀針來刺孤身上最疼的地方。”
梁星瀾聽到這裏倒真是吓了一跳。誰能想到那個外人眼中委婉賢惠的皇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那麽狠?!
“皇子和朝臣一樣有休沐日,可是母後她只許孤每年休息一天,就是孤的生辰。
“有一次孤身體不舒服向她請假,她卻說看起來沒什麽大事,叫孤堅持學習。那天孤一直頭昏腦漲,以至于功課完成的情況離她的要求很遠……她大為惱怒,命孤衣衫單薄地跪在冰天雪地裏反省。
“後來,孤連續高燒了三天三夜,在床上昏睡不醒……你知道嗎,那時孤內心深處想的就是不如從此睡過去吧。孤真的太累了。”
“……”梁星瀾感覺得到,魏龍吟已經漸漸松了抱着他的力道。也許,他此刻也已經覺得很累了。
但梁星瀾沒有再掙紮着要逃開。
他終究還是不能不心疼,心疼這個他用心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
“阿星你知道孤最後為什麽還是決定醒過來嗎?因為孤在意識朦胧中聽到母後說她錯了,她不該這樣對孤。
“孤頓時欣喜若狂地努力睜開了眼睛,孤想再給她一個機會,也再給自己一個機會,證明自己也是可以被母親愛的。
“結果很快,母後就開始固态複萌……
“孤還是一直都在努力着,努力去完成她的每個要求,努力當一個完美無缺的太子,以及愛護弟弟的好兄長……哪怕孤心中其實恨透了,那個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被母後捧在手心裏的弟弟。”
這還是梁星瀾第一次知道,原來魏龍吟也和自己一樣恨着魏虎嘯。
“後來,孤就遇到了你……”
魏龍吟說到這裏時,眸中陡然間多了幾分光亮。
“阿星你知道嗎,孤那一片灰暗的人生,是因為你才從此有了色彩!
“其實一開始,孤來接近你是奉了父皇的命令,當時孤心裏并不喜歡你這個活得肆意妄為的梁國皇子。”
前面的話梁星瀾還懷疑魏龍吟是在胡編亂造,直到聽到這句的時候,他才終于确信,魏龍吟此刻的的确确是在跟自己推心置腹。
“可是漸漸地孤發現,外表桀骜不馴的你內心其實比誰都柔軟,稍微對你好一點,你馬上就會掏心掏肺地回報……
“所以阿星你知道嗎,從你第一次決定要對孤好開始到今天,這麽多年來,你就是這世上對孤最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一直在一門心思為孤付出的人。”
“阿星,孤求你了,你不要離開孤,不要收回上天對孤的唯一一點恩賜好嗎!”
“……”梁星瀾的心底終于已經柔軟了一片。他靠在魏龍吟的肩頭,哽咽着開了口:“今天你告訴我的是所有真相了對嗎?你今後不會再對我欺騙和隐瞞任何事了對嗎?”
“對!孤再也不會騙你了!”魏龍吟再次緊緊抱住了他。
“我要你發誓。”
“……好,孤對天發誓,”魏龍吟立起手掌,“孤今生要是再對你有任何隐瞞和欺騙,就讓孤這輩子不得善終。”
“不夠。”梁星瀾本來就不是善茬,此刻又還沒從被欺騙的傷痛中完全恢複過來,更加沒有什麽溫柔體貼可言,“加上你在這世上在意的所有人。”
“……”
魏龍吟在腦中過了一遍,他在這世上在意的人,無非就是父母和二弟,再加上梁星瀾。
其實這些所謂的親人,就算是不得善終,他心頭大概還有個部分在暗爽。
“孤可以加上在意的所有人,但要除開你。”
“……好了,我信你了。”
梁星瀾又默默在魏龍吟懷中靠了一會兒,輕聲道:“天色不早了,回太子府休息吧。”
“孤要和你一起回去。”魏龍吟低頭在梁星瀾唇上落下一個輕吻,然後可憐巴巴地說道。像條在撒嬌的小狗。
“我不要。”梁星瀾瞪他一眼,“今天剛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你總得給我點時間消化吧。”
“好好,孤給你時間。”現在的魏龍吟對梁星瀾這個失而複得的珍寶言聽計從,“那麽,阿星,明天見。”
“明天見。”梁星瀾今天第一次對魏龍吟露出了一抹淺笑。
他們說“明天見”是因為,正常情況下他們每天都是會在早朝上碰面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魏墨安在金銮殿外見到的,就是他倆談笑風生的模樣。
魏墨安真是瞠目結舌,簡直快要驚掉下巴——梁星瀾是怎麽能蠢到那麽快就被哄好的?滅家仇恨對他來說就那麽不值一提?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梁星瀾忽然朝他走了過去,“龍吟他只是阻止過那件事沒有成功而已。你不也一樣嗎?”
“……”魏墨安一時間倒真的有些啞口無言了。
想當年,在得知父皇要派魏虎嘯對梁國出兵時,他在金銮殿長跪不起,試圖阻止這場戰争。
魏文帝卻只是厭惡地叫侍衛把他扔到外面去。
然後魏墨安就一直不吃不喝地跪在殿外。
直到三天後,已經很多年不離開自己寝殿一步的容妃拖着病體跑到了魏墨安身邊,她說:“安兒你死心吧,你就算跪死在這裏你父皇也不會在意的……都怪為娘沒用,我們母子都是不被愛的人……”
“母妃!”魏墨安撲到容妃的懷中流下了眼淚,“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那一刻魏墨安總算是想通了——
現在的他還不夠強大,所以在父皇心裏沒有一丁點分量,也根本改變不了任何局勢。
所以必須先養精蓄銳,而不是做些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而過了這麽多年,魏墨安終于比當年強大了很多,已經是魏國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是他卻終究已經救不了梁雅辰。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替梁雅辰及所有梁國皇室報此血仇。
這些思緒讓魏墨安心上揪着疼,但他很清楚,此刻他不能被梁星瀾牽着鼻子走。
“瀾王,你不能把這兩件事的性質混為一談。
“本王承認自己當年還太弱小,本王沒有改變那件事的力量。
“但是大皇兄他不一樣。他是皇後唯一可以倚仗的兒子,你覺得他真的沒有反抗皇後的資本嗎?
“他只是不想而已。”
梁星瀾恍然間覺得,魏墨安說得對啊。
在魏龍吟昨天講述的故事中他的确很凄慘無助,可是當魏國決定向梁國出兵的時候,魏龍吟早已不再是那個在風雪中瑟瑟發抖楚楚可憐的小男孩,他已經是二十多歲可以獨當一面的魏國太子了。
他如果真的認真想反抗他母後,怎麽可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