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22章 22.
“小立今天打電話,抱怨這抱怨那,但感覺他對新環境也沒特別厭惡,是好事,也是怪事。
不過他住校是輕松了,笨狗全歸我養!糟心!”
2016年2月24日
陳美娟
3.
當全班目光集中,望向謝立的方向時,他便有點後悔大呼小叫。
陶運昌無心管謝立死活,被老師點名問話都随意搭理,只說謝立踢他桌子,自己警告。
謝立心道這人腦筋還正常,沒有打小報告,不然可能會被鄉下人氣暈。
班級回歸平靜。
謝立度過了漫長煎熬的數學課,迎來了連堂物理課。老師剛說考試摸底,謝立翹着凳子沒坐穩,差點摔倒,被後座扶了一下。而後聽到輕蔑的冷哼。
謝立回過頭。疑惑地瞥對方一眼,程宇對謝立挑挑眉。
高壯的身軀,讓謝立回想起前天夜晚救護車上的人。程宇不太看的上謝立,嬉笑道,“同學,你前天被揍的傷還好嗎。”
謝立不和他一般見識,轉身回去發洩地按幾下水筆,盤算着換座位。
程宇卻沒打算放過他,在後面輕聲道,“居然還罵陶運昌,前天他要是不打電話給我爸,你可能就得死巷子裏了吧。”
謝立捏緊拳頭,臉因屈辱漲的通紅。他猛錘了一下桌面,又引來了注意。一班的學生課業為重,謝立一副小混混打扮,本來就不占好,這麽一跳,更不得人心。
謝立沒想到在私立沒錢被排擠,來了鄉下不守規矩也要被排擠。他憋着氣不好發做,只得悶聲做題,不再逾矩。
連軸考試考完,謝立癱軟在座位上。多數的學生往食堂沖,少部分自帶零食。等謝立緩過神,四周只剩下寸頭的沈榷還在桌洞裏打游戲。
謝立走過去,拿出自己最好的一包煙,遞給沈榷問,抽嗎?沈榷收起掌機,揚眉道,“這個味道很重啊。”他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抽了一根夾手上,摸了個漂亮的打火機,起身領謝立出門,笑笑說,“找對人了,舍友。”
謝立跟着沈榷走了十分鐘來到教職工樓,教職工的廁所是單間,打掃得很幹淨,兩人走到裏間的工具間,空間不小,便熟練地吞雲吐霧起來。
沈榷說,“你這鞋不好買,找人抽的號?”
謝立點點頭,随便閑聊起托人買鞋的過程。兩只鞋狗就窩在小隔間裏交流購鞋經驗。沈榷的家庭條件在鎮上算好,在私立可能只算普通,但也夠了,至少比謝立好,也沒有看不起他。
謝立很滿意。
講完熟悉的鞋子,兩人沉默一會兒,謝立問他還要不要,沈榷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口感輕薄的煙說,“你的我抽不慣,太重了,我抽自己的。”謝立點點頭,又給點上一只。
沈榷靠在牆上,眼神玩味地點點腦袋問,“你惹誰了,頭上這紗布貼的,兄弟幫你弄回去?”
謝立知他只是打探,但也感謝口頭的仗義,就說,“碰了徐老六的人,運氣不好。”
“徐老六啊。”沈榷皺了皺眉說,“鎮南街你要混,和他搞不好确實夠嗆。”
“本來可以逃的,馬的倒黴,遇到坐我前面的人瞎指路,不然不會受這麽重的傷。”謝立猛吸一口罵道。
“陶運昌?”沈榷驚訝道,“他雖然人冷點,但不壞。”
“這名字好耳熟,我怎麽感覺在哪聽過。”謝立陷在煙霧裏,眼神迷茫。
“聽過正常,鎮南一中的名人。腦子有病,過目不忘。有個吃喝嫖賭的爹,家裏挺困難的,靠獎學金過活。”沈榷用煙點點謝立說,“你看不慣他正常,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他想了想又說,“不過和他搞僵也不好,他和程宇關系不錯,程宇他爸是主街的警員,徐老六多少忌憚。”
“這樣啊。”謝立吐出一口煙,舒服地眯起眼說,“沒錢也這麽拽。”
沈榷笑着說,“我們這兒成績好的都這樣。”
謝立聽到成績便想到考試,心都涼了半截。又想到鄉下學校的攀比自己也贏不過,郁悶地又點上一支煙。
沈榷看看他,沒有制止,自己卻不抽了。
兩人煙瘾過了,去小賣部買了面包和水,回教室的時候趕上午休。午休前半段是自由活動,班上多少有了點生機,學生們終于聊了些課外話題,氣氛松弛些許。
但總有那麽一兩個煞風景的人。
陶運昌手持粉筆,在教室後面的黑板上畫作戰地圖。
他是左撇子,和身側那個矮小一些,樣貌可愛,微微駝背的男孩子不同。他冬日裏只穿毛衣,站的筆直,衣褶都流暢。下颌微微擡起,顯得高傲。可他的口吻謙遜,柔和地看着旁邊的同學,以商讨的口吻,在梳理地中海附近的一場宗/教軍事行動。
謝立在私立上學時,聽過這個知識點。但由于涉及的國家和背景複雜,并沒有聽太懂。就留意聽了一會兒。
那個矮個子的男孩好像叫蘇鑫,長相清純可愛,臉是謝立喜歡的類型。他的頭腦反應很快,陶運昌剛說完,就能推導後提出一個好問題,讓謝立有些敬佩也有些怕。
謝立自覺是搞不定這種聰明人的。
而陶運昌的言辭讓人更覺疏離。他不僅能記得所有的年號,征戰國家動線,還能配上簡筆畫,把戰争場面描述的生動有趣。慢慢的,圍過來好幾個學生,也加入了他們的歷史讨論。
謝立看着這樣的場景很恍惚。
私立的學生也是如此讨論興趣學科。但謝立沒什麽愛好,從來都不屬于其中一員。況且他們不僅博學廣識,穿着上也講究,謝立家境普通,會上私立完全是陳美娟好強的選擇。謝立沒有零用錢總買好衣服,時尚小圈子也擠不進去。
他不知什麽時候起,開始和校外的社會人士勾搭,以彰顯特別,表明自己也有所歸屬。
可是,面對對自己過去一無所知的新同學,看到站在小組中心侃侃而談的陶運昌,他突然冒出了,我會不會也可以這樣的念頭。
只有一點點苗頭的想法,很小的一個瞬間。
等謝立反應過來,這個念想把他自己都吓到。
“沒想到新同學也對歷史題感興趣啊。”程宇從後門走過,觀察了一下黑板上的筆記,又對盯着陶運昌發呆的謝立說,“你對第幾次東征最感興趣?”
謝立突然被問頭腦一滞,沒預料會被關注。陶運昌聞言也看向他,雖然眼神仍然冷淡,但他停下來,真的像在期待謝立的作答。
謝立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覺得尴尬。本來固守的驕傲全無,甚至認為答不上來,會因此對自己失望。
“別為難新同學啊。”蘇鑫看到謝立為難,站出來緩解氣氛,又說,“我們上的內容和他學的可能不一樣的。”
謝立冷靜一些,感激地看了一眼蘇鑫,覺得他人美心善,值得結交。
但這時陶運昌對蘇鑫擺擺手,抱起手臂對謝立揚揚下巴,用冷淡而清晰的聲音鼓勵說,“你別怕講錯,試着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