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章
休息日的上午,外面陽光正好,和煦的微風輕輕吹着,樓下的柳樹開始抽出嫩綠色的新芽,在石磚上泛起光影的漣漪。看得我心裏癢癢的,這個天氣真适合出去走走,難得我産生了不想待在家裏的想法,于是決定去小區門口的咖啡廳坐一會。
小區門口的咖啡館是一家挺有文藝風氣息的音樂咖啡館,店主是個平和的中年女人,店裏的櫃子擺放着她收集的唱片,唱片機整天放着柔和的音樂,一進門就讓我覺得內心寧靜,是為數不多我願意反複光顧的地方之一。
老板娘見我進來,淺笑着問:“還是老樣子嗎?”
我點點頭,“麻煩了,我先去坐了。”
在窗邊的座位坐好,不久老板娘給我端來了一杯冰茉莉拿鐵和一塊提拉米蘇,我點頭向她道謝,從包裏拿出一本雜志翻了起來。今天我帶出來的是本關于自然類的科學雜志,我一直對這類內容很感興趣,我喜歡閱讀,即使我的□□被金錢和時間困住,心靈卻可以跟着我的閱讀去任何地方。
再次從紙張間擡起頭時,我發現桌子上的咖啡杯多了一個,桌子對面也多了個人。關鋒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來了多久。我把雜志放在腿上,坐直身體,有些驚訝地問:“真巧,你什麽時候來這家店的?”
“就剛剛,我看見你坐在這才進來的,這家店看起來不錯。”他打量了一眼店裏的裝修,又看向我腿上的雜志,“你喜歡這個?”
“是啊,挺有趣的。”
“我這種職業性質經常到處跑,所以很少看這類東西,親眼看到和在紙上、屏幕上看到總是不一樣的。”
我的職業病好像犯了,“那有沒有什麽特別有趣的事?”
“很多,你想聽嗎?”關鋒看着我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眸色變得幽深。
“你有時間的話。”我把雜志合起來放在桌子上,一手拿起咖啡杯,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關鋒把手肘抵在膝蓋上,一只手撐着頭,目光不知飄向何處,似乎在思考該從何說起。半晌,他緩緩地開口,我的思緒便跟着他話中的方向慢悠悠地上浮,飛到他口中描繪的地方。
“你知道我在北美待了兩年,今年剛從那回來,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拍攝是在亞利桑那的沙漠,哪怕你是北方人也想象不到那裏到底有多幹燥,連風吹在臉上都像是刮着人一樣硬,即便我們只有一天半的拍攝行程,我們也給團隊裏每個人都準備了超過三天的水分和食物補給,還有各種應急設施,那地方是真的人煙稀少,萬一出了意外就糟了。
我們進入沙漠以後,就能見到滿地泛白的沙,光裸的岩石山,以及灌木。哦,對,還有風滾草,你知道風滾草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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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
“半個人那麽高的風滾草,□□燥的風吹着向前滾動,幾乎遍地都是,我們的當地向導告訴我們這裏有毒蜥和毒蛇,讓我們一定小心,留意其他團隊成員,不要單獨行動。
我在那裏見到了美得驚人的日落,在荒蕪的土地上,太陽被遠方的地平線吞噬,線條分明的雲很暗,天際泛起明亮的紅色,遠處的山都變成了絢麗的紫色,我敢肯定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關鋒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見我看着他一動不動,勾起唇角,“是我講得太精彩,把你聽入迷了嗎?”
我垂眼微笑,“說得我真想去親眼看看,确實是關攝影師太會講了,你沒考慮過把這些事情寫下來嗎?”
關鋒也笑,粗重的眉毛高高挑起,“沒想過,我并不擅長寫東西,不過出門旅行就沒什麽門檻了,喬編輯沒考慮過去看看嗎?”
我摩挲着杯口,搖了搖頭,“說不好,但一個人出門去哪裏似乎都沒什麽意思,你也看得出來的,我不像是個會到處交朋友的人。”
“那或許你很需要我這樣一個朋友。”關鋒昂起頭,他驀地眼睛一亮,像是剛想起來什麽似的,“你下周末有事嗎?”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疑惑地搖了搖頭。
“我下周末要去茂鎮拍風景,周五晚上出發,周日返程,行程是兩天兩夜,你可以和我一起,從大城市逃離,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啊?”我有些吃驚,“這樣不會打擾到你拍攝嗎?”
“沒關系的,反正也是我自己一個人去,不算是什麽正經拍攝工作,就當搭個伴出去玩了。”
關鋒注視着我的眼睛,我被他說得有點心動,“不過酒店什麽的都還沒定,現在還來得及嗎?”
“沒關系,我開車去,至于酒店嘛,最差也不過就是我們睡一間而已。”
“那……也可以吧。”我徹底被他說動,答應了下來。
“好,那就說定了,什麽都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
不知道為什麽,我直覺覺得關鋒還是挺靠譜的一個人,跟他出門應該會很安心,于是含笑點點頭。
關鋒看了一眼手機,喝光杯子裏的咖啡站起身,“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到時候我再聯系你。”
我點點頭向他道別,目送他走出咖啡館。
再次回到辦公室上班時,想到即将到來的旅程,即便不是去什麽遠地方,但我确實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這種事了,一整周都顯得有點興奮,就連陸藝馨在我耳邊念叨着謝景逸的行程時,我都覺得沒那麽厭煩了。
自從做完謝景逸的專訪,陸藝馨對她小愛豆的愛像放在滾燙開水中溫度計裏的水銀柱一樣直線攀升,時不時就能聽見她說謝景逸又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把自己弄得跟個狗仔一樣。我堵不住她的嘴,只好被動接受這些信息,并期盼着我的大腦能學會自動過濾。
然而這顯然是我的癡心妄想,在聽到熟悉的名字時耳朵會變得格外靈敏,因此即便我一點都沒關注謝景逸,他的行程我還是一清二楚。這周他在北方一個城市參加品牌方的活動,這會似乎差不多剛下飛機,因為陸藝馨正在欣賞來自謝景逸站姐的前線一手照片。
“謝老師的基因可真厲害,這可是沒修過的生圖,看看這眉眼,好絕啊。”陸藝馨啧啧作聲。
陳祎棋把腦袋湊到她的屏幕前,“我看看,哇,還真是,女娲太偏心了吧。”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不動聲色地在心裏默默肯定着這兩個人的話。
謝景逸确實基因夠優秀,我只見過他父親謝铮一面就覺得這人年輕時肯定是個大帥哥,從謝景逸的長相甚至能看出他已經過世的母親多半也是個美人,他本身臉部輪廓流暢,面部折疊度高,鼻梁高挺,眉眼鮮明,本身就比大多數人在鏡頭裏顯得好看,再加上他皮膚狀态一直不錯,基本上不長痘,就算是素顏也應該是很十分優越的,不然我這種人也不能一眼就被他迷住。
我到底在想什麽?我晃晃腦袋,想把這些想法從腦子裏搖出去。對面陸藝馨還在跟陳祎棋研究站姐的路透,“诶,蘇露又跟謝老師同一航班啊。”
“這次品牌活動他們倆出席,又是同一家經紀公司,就一起過來了吧。”
蘇露是最近幾年出道的女演員,和影帝江斯年搭檔合作過大導演劉陽的一部懸疑電影,在那部電影裏演了一個舞蹈演員,這以後就開始小有些名氣,在國內這麽卷的娛樂圈裏長相也算上乘,氣質也很好,聽說學過十幾年舞蹈,最近她和謝景逸接了同一個品牌的代言。
提到蘇露,陸藝馨的聲音變得有些蔫蔫的,“感覺她最近跟謝老師關系有點微妙,不太喜歡她。”
“不至于吧,子安,你覺得呢。”陳祎棋端詳了半天,最後把話遞到我這來。
我有些無奈,抓了一把桌子上的奶糖遞給他們倆,“上班時間,專心工作。”
“好耶,喬哥發糖了!”
陸藝馨關掉網頁一把抓過我手心的糖。陳祎棋只拿了一顆,剩下的就全進了陸藝馨的口袋,我笑着将視線轉回到屏幕上來,繼續工作。這兩個人都沒再讨論關于謝景逸的事情,我便也樂得安靜,期盼着下班時間早一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