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巧店員适時送上了餐點,緩解了我的尴尬。
“這……還真是意外呢。”我低頭看着杯子輕笑道。
喻蘭芝看着我,似乎早有預感,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繼續說道:“你可能沒發現,你們倆長相上也沒什麽相似的,但你們倆的氣質就是很像,就連家鳴自己都覺得你跟他仿佛一體同心,還真是巧啊,真不知道景逸怎麽運氣這麽好,一次兩次都能讓他找到。”
她突兀地提起謝景逸,我一時間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景逸的普通朋友。”
我遲疑地擡起眼看她,喻蘭芝的表情很輕松,她看起來并不是第一天得知這些事情。喻蘭芝上半身湊過來,低聲問:“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家鳴和景逸兩兄弟的關系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問,總覺得醞釀着一些不好的征兆。我沒有肯定也沒有拒絕,目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喻蘭芝坐回去,背靠在柔軟的墊子上,目光望向窗外,“那是家鳴媽媽剛去世的事了,那時候他們倆還是普通兄弟,就算不說是親密無間,也不至于分崩離析,家鳴父親一直對這兩個孩子的生活不怎麽過問,溫阿姨走後就一直是家鳴在管教景逸,我們都以為會一直這樣,直到,景逸的17歲生日。”
她看向我,欲言又止,停頓了片刻,我才聽到她繼續。
“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他吻了家鳴。”
我的大腦在這一瞬間徹底過載,短短幾個字将我所有自以為是的答案敲擊成碎片。喻蘭芝看着我瞪大的雙眼,繼續說着,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此刻似乎變成了惡魔的低語,讓我逐漸窒息。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産生了這麽龌龊的心思,他們是親兄弟,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我不敢相信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麽,突然間明白了喻蘭芝的意思。一直以來我在謝景逸身邊的角色宛如一個小醜。我的心髒瘋跳,面色漲紅,想要反駁卻發現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喻蘭芝看着我快要發瘋的樣子,她信心滿滿地朝着旁邊招招手,“小夏,你可以過來了。”
我看見一直坐在角落背對着我們的男人站起身,走到喻蘭芝身邊,他的臉與謝家鳴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一雙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看得我都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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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姓夏,曾經是謝景逸的男朋友。”
我愣在椅子上,不知該作何反應,放在桌子上的手攥得很緊,指甲在掌心裏印得生疼,仿佛只有這樣我才能認清現實。喻蘭芝沒理會我的反應,她對小夏點點頭,“辛苦你了,給你帶的東西樓下應該已經打包好了。”
小夏勾起唇角點點頭,他笑起來的樣子我幾乎難以分辨他到底是不是謝家鳴本人,“謝謝蘭芝姐,那我先走了。”
說完他沖我點點頭,我們兩個人目光交彙,我竟然在他的目光裏看到了憐憫,我低下頭去,眼中不知什麽時候積攢起來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
根本不需要喻蘭芝解釋,我自取其辱地明白了,原來我竟然只是個笑話。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我擡起頭問她,絲毫不在意她看見我臉上的淚痕,“我不過只是一個你素昧平生的學弟而已。”
“子安,你是個聰明人。”喻蘭芝看着我的眼睛,語氣真摯,卻沒說更多。
我面上帶淚,此刻卻笑出聲來。真可笑啊,我曾經怨她和謝家鳴,現在卻要靠她的施舍窺探到真相。也許是帶着不忍,喻蘭芝的目光轉向窗外,嘆了口氣。
“好像要下雪了,我送你回去吧。”
在喻蘭芝的車上,我渾渾噩噩,不發一語。我拼命地想找到一件能夠否定的細枝末節,但所有的回憶全部像走馬燈一般在我大腦裏浮現,卻無一例外地将我指引向那個我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我竟然當了謝家鳴的替身。
“我們到了。”
跑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下,喻蘭芝也許猜到我會去做什麽,她的車門外正是謝景逸的樓下。
“謝謝學姐。”我向喻蘭芝道謝,下了車站在原地,手裏提着從店裏帶回來的點心。有細小的雪花飄落到我的臉上,迅速融成一顆顆細小的水珠。
下雪了。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麽上的樓,只知道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站在謝景逸的卧室外,他細微的呼吸聲從門縫中傳來,平穩又均勻。
我推開門走到他床邊,他的睡顏依舊俊美,此刻在我眼裏卻變得無比陌生,我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他的臉。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觸碰到他那一刻,謝景逸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上的寒氣,他微微睜開眼,目光迷離,唇間吐出呢喃的夢呓。
“家鳴……”
不是哥哥,是家鳴。
我的手指被他殘忍的吐息狠狠灼傷,猛地縮了回來。我忍住心底肆虐的想要把謝景逸從床上抓起來質問的沖動,走出謝景逸的卧室,肆無忌憚地從他的酒櫃裏掏出啤酒,坐在客廳沙發上。外面風雪飄零,我坐在室內卻像是身處冰天雪地,渾身冰冷。
謝景逸,你看着我的時候究竟是在看誰?
是我?還是那個隐藏在我影子裏的謝家鳴?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謝景逸終于從床上爬起來,他揉着眼睛從卧室走了出來,餘光看見沙發上的我吓了一跳。
“子安,你怎麽不開燈?”
我不說話,也沒有動,腳下堆滿了空啤酒罐。謝景逸走到門口開了燈,這才發現外面在下雪,他欣喜地站到窗前,“子安你快來看,下雪了!”
謝景逸叫了幾聲我都沒有回應,他這時才發覺我的不對勁來,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來。
“怎麽了,子安?你……”
他擡起我的臉,被我臉上遍布的淚痕震驚得一頓,露出擔憂憐惜的表情,語氣焦急地問:“是誰欺負你了還是怎麽回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側過頭想躲開他的觸碰,謝景逸的手卻捧着我的臉要我望向他,我的喉嚨像是被堵住,除了流淚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看着他焦急的樣子,我的心裏只剩下了嘲弄。
何必這樣惺惺作态。
“我去見過小夏了。”
謝景逸的動作在我的話出口的一刻停了下來,趁着他揣摩我話裏的意思,我掙開他的控制,從沙發上站起來,腳邊堆放的空易拉罐被我踢倒,發出雜亂的響聲,我的心裏也很亂,只想聽一個問題的答案。
窗外的雪還在下,謝景逸站在我身後,遲疑地問:“是喻蘭芝帶你去的?你別聽她亂說,我……”
我打斷了他的話,“謝景逸,為什麽你和你哥變成現在這樣,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把我當成過謝家鳴?”
身後一陣沉默,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要聽實話。”
“……有。”
窗外的雪花飄了很久很久,我才聽見身後一個輕飄飄的字進入我的耳朵。
“哈,哈哈哈……”
我發出不可抑制的笑聲,笑得我渾身顫抖,這可真是個毫不意外的答案。
謝景逸被我吓住,他從背後緊緊抱住我,“不是這樣的,最開始我的确有過,可是後來……”
“謝景逸,我們分手吧。”
他的話被我平靜地打斷,連我自己都被說出這句話時平緩的語氣吓到。原來,分手是可以這麽簡單地說出來的。身後的人身形僵硬,我感受不到他的溫度,只知道他慢慢地放開了我。
我扔下手裏打包好的點心,沒再看謝景逸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Miss”,他也沒有追出來,正合我意。
外面風雪交加,我的步履堅定,臉上像被刀割一樣疼,心裏卻比臉上還要痛苦千百倍。明明我自己提出的分手,我的心裏卻沒有一絲快意。我的真心在這份虛假的感情面前一文不值,我的存在對他來說無異于飲鸩止渴,對我對他都沒有好處,趁着我還能狠下心,趁着他還能放我走,就這樣吧。
從此,我們就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