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和沈秋庭循着辛子寒可能會去的地方一個一個找過去,最後在圖書館的天臺找到了他。見到人沒事,我和沈秋庭都松了一口氣。辛子寒一個人在天臺的長椅上坐着,雙手抱着膝蓋,原本那麽高的一個人縮成了一團,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白色上衣,我幾乎要看不見他。
沈秋庭說:“我去買點東西,你在這裏陪着他。”
我點點頭,然後獨自走過去坐在了辛子寒旁邊。辛子寒擡起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通紅,見到是我也只是沉默着把頭轉了回去,無神地看着地面。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開口,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合适,于是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過了很久很久,辛子寒才開口:“我知道是誰做的。”
他的聲音很低,但周圍除了空氣流動再沒有其他的聲音,所以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是誰?”
辛子寒大概是不願意再提他的名字,“一個月前,有一個女人來找過我,她說自己是他父母選中的兒媳婦,希望我自己離開他,不然就讓我消失。”
“呵,真卑鄙。”我冷笑一聲,“那……你和他提過這件事嗎?”
“當然,他說他會處理好這件事,叫我不要擔心。”辛子寒突然笑了起來,“現在看來,他想處理的應該是我才對,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這個時候我竟然猛地想起了喻蘭芝,上輩子要是早知道這些事,我可能還得謝謝她的寬容以對,明明要和一個男人分享自己的另一半,竟然還能做到如此不動聲色,又或者是,她覺得我根本入不了值得她警戒的範圍。
“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辛子寒搖了搖頭。我嘆了口氣,我實在是不會安慰人,一到這種時候就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适,但是還擔心得要命。
這時,沈秋庭回來了。他手裏拎了一個塑料袋,被風吹着晃一晃就發出易拉罐碰撞的聲響。他低聲叫了我一聲,我轉頭看看沈秋庭,又轉過頭去看看辛子寒,确認他沒不會出什麽事才朝着沈秋庭走過去。我們倆走到樓梯口才停下,确認這裏辛子寒不會聽到我們的交談。
沈秋庭把他手裏的袋子遞給我,壓低聲音說:“我去勸勸顧落,他這個人就是性子直了點,你別在意。”
我搖搖頭,“沒關系,他怎麽想都沒事,老大,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求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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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庭點點頭,示意我接着說下去。
“就是,”我斟酌了一下該怎麽開口,“你和趙墨的關系怎麽樣?”
“輝盛趙家的老大?不太熟。”沈秋庭想了想,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照片裏的另一個人是他?”
我點點頭,沈秋庭卻罕見地皺起了眉,抿了抿唇不作聲,這副樣子好像是明白了這件事發生的原因。我正疑惑着,就聽到沈秋庭說:“趙墨的未婚妻,是我的表姐。”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該怎麽消化這個消息。
“她這個人被她父母慣壞了,從小到大有點什麽不順着她的意就大鬧一場,爺爺奶奶也捧着,誰也管不了。”沈秋庭看上去有些懊惱,“這件事我去探探她的口風,辛子寒這邊就交給你了。”
我呆呆地點點頭,直到沈秋庭下樓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裏,我回到辛子寒的旁邊坐下,默默地打開袋子瞅了瞅,滿滿一袋子的罐裝啤酒,難怪拎起來有些重量。我掏出一罐啤酒遞給辛子寒,又拿了一罐給自己。
“小喬,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他有未婚妻。”辛子寒突然開口,他的手握着易拉罐咯咯作響,目光空洞地看向前方,“要是我知道的話,我也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拉開易拉罐,綿密的泡沫瞬間從窄小的開口翻湧上來,浸濕了我的手指。
我又想到了謝家鳴。我那時候也不知情,可是又能怎麽樣呢?這是對我和喻蘭芝兩個人的傷害不假,但連他的朋友都在刻意幫他隐瞞,我就算是發現了也為時已晚。
“小喬,你不懂的。”
辛子寒覺得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處境,他用力拉開易拉罐,臉上出現了一抹笑。他長相清洌,笑起來也應該是好看的,可是現在他的笑卻充滿了空洞的絕望,讓我心下一凜。
“就在前天,老師才和我說過,這兩個學期再努力一點,我就能拿到保送資格,然後再努力一點就有機會留在學校,可是出了這樣的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在拉着我沉進觸不到底的深淵,“小喬,她就是想毀了我的人生啊。”
“不會的,”我趕忙安慰他,“就算沒有了保送資格,以你的能力也可以考上的,我相信你。”
我沒辦法向他解釋,他說的這些我其實都明白,因為前世的我曾經親眼目睹他平靜幸福的生活,他原本可以成為受人景仰的大學老師。因為我的重生,他的人生和我的一起重新洗牌,偏離了原本的航線,陰差陽錯地釀成了現在的局面,而此刻我卻只能說些無關痛癢的安慰說辭。
思及至此,我內心的愧疚和無力幾乎将我整個人吞沒。
“子寒,你別擔心,我們會幫你的,我們都會幫你的。”
我握住他的手,堅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辛子寒看向我,目光灰暗,他的表情讓我如鲠在喉,但現在我無論如何都要帶他走困局。我舉起手裏的易拉罐撞向他的,薄薄的金屬殼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嘹亮的脆響。
“不管怎麽樣都會過去的,今天我們先什麽都不要想,總會想到辦法解決的!”
辛子寒看着我,顯得有點吃驚,然後他低下頭,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你說得對。”
說罷,他舉起易拉罐喝了一大口。看見我的話終于起了一點作用,我一直懸着的心終于稍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