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我打完電話出來,喬葉早就把碗刷完了,他正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自由支配時間。我在他旁邊坐下,屏幕裏正演着江斯年的電影《十年一夢》。我挺喜歡江斯年的,他的電影我幾乎都看過,特別是他的出道作品《沉浮》,把一個被命運折磨的小人物演出了靈魂,說起來前一世江斯年就是寰宇娛樂多年的頂梁柱,在我畢業後的那幾年捧回了無數影帝獎杯,是實打實的實力演員,我甚至曾經還求沈秋庭幫我要過他的簽名,難得沈秋庭沒拒絕我。
喬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看了,沒一會屏幕上就開始放結尾的字幕,他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自習,就先去洗漱了。我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才剛過9點,這個時間對于習慣了晚睡的我來說肯定是睡不着的,想到謝景逸還在等我給他回消息,我幹脆拿了筆記本電腦坐在餐桌旁,打算邊看電影邊和他聊天。
按下開關,電腦屏幕中間轉了又轉,進了開始界面。随便找了部電影放了起來,我拿起手機,點開謝景逸的對話框,他的頭像是只毛茸茸的薩摩耶,和他本人的形象一點都不相符。這下真的像只可憐大型犬了。
我:[铛铛,在嗎]
謝景逸:[不在]
消息剛發過去就收到了回複,看着這兩個字我忍俊不禁笑了,看來有人還在因為那會挂他電話在鬧脾氣,幼稚。
我:[那回我的是豬嗎?]
謝景逸:[大怒]
我:[不知道某只豬晚上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因為被我挂了電話鬧別扭]
謝景逸:[可惡,誰在鬧別扭,我只是想你了。]
看來一時半會是哄不好了,這下我真是手足無措,連看電影的心思都沒了,抓了抓頭,琢磨着該怎麽回他。哄人我完全不在行,這下完全被他拿捏住了,我急得跟個火盆上的螞蟻一樣。
誰知道,謝景逸沒打算和我鬧小孩子脾氣,就在我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的時候,手機“嗡”地一震,他又發了消息過來。
謝景逸:[不是每個家庭都能接受孩子的非正常性向的,我知道的。]
謝景逸:[你不用為了這個愧疚。]
仿佛被打了一針定心劑,我的慌張就被他簡單的兩句話撫平了。我停下了手指,回不過神來,就在這個時候,謝景逸的對話框裏又出現了新的消息,他像個善解人意的妻子一樣在趕我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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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逸:[文件.mp3]
謝景逸:[給你聽我今天寫的新歌,今天你肯定已經累了,快去睡覺吧,晚安]
我:[[皺眉]那好吧,晚安]
再也沒有看電影的心思,坐車的疲憊感這個時候開始從我的腳趾翻湧上來,我幹脆收拾了電腦回卧室睡覺。
喬葉早已進入了夢鄉,好在睡姿還算良好,我在他旁邊躺下,閉上眼睛。人在睡覺前的那段時間想得總是格外多,謝景逸這個人一直都給我不太真實的感覺,他對我實在是過于好了,而且他好像也不想從我這得到任何回饋,像是理所當然一樣自然,讓我這種習慣戴着面具和其他人保持距離的人十分不習慣。
我知道的,我就是個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大成就。上輩子和謝家鳴在一起是個意外,确實是我先喜歡上他,卻沒想到能得到他的回應,雖然那些是假的,但是這輩子的謝景逸不一樣,他是主動靠近我的,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我也不太敢猜。
戴上耳機,吉他的旋律流淌出來,我的身體像是坐上一葉扁舟,搖搖晃晃地飄向白色光芒籠罩的夢境。真希望明早起來,這一切不會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夢。
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八點了,身邊早已空蕩蕩的,連被褥都沒有睡過人的溫度了。畢竟喬葉是準高三,還是很辛苦的。
我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卧室的門,家裏靜悄悄的,已經沒有別人在了,父母已經去上班了,早飯做好了擺在桌子上,上面母親還貼了張小紙條,上面媽媽娟秀的字體寫着“起來拿到微波爐裏熱熱再吃”。
媽媽總是這麽關心自己的孩子,我看着小紙條揚起唇角,把盤子塞進了微波爐。吃過早飯,我換衣服去了圖書館。我這個人一個人待慣了,書籍總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漫長的日子裏,無數百轉千回的故事使我流連忘返,所以即便今天是個不一樣的日子,我也還是選擇和書籍一起度過。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沒什麽朋友,也沒有幾個會記得我的生日,但無論誰也不知道,總還有父母會記得的,所以當我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看到了這樣一幅情景。
餐廳早已擺了滿滿一桌子菜,還冒着騰騰熱氣,香味勾得我直流口水。喬葉從廚房裏走出來,腰上圍着圍裙。
“哥,你回來啦!”
“你這是幹什麽呢?”
我走到餐桌前,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他。
“這些都是你做的?”
“沒有啦,”喬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就兩道是我做的,剩下的都是大伯和嬸嬸做的。”
正巧媽媽從房間裏出來,“小安回來啦,快,叫上你爸洗手去,咱們開飯!”
豐盛的菜肴擺在桌子上,一家人圍坐在桌旁,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上的一點燭光照亮了每一個人的臉,笑容在每一個人臉上,溫馨而喜悅。在我這輩子的十九歲生日,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已經不是十九歲的少年,現在的喬子安更成熟,他知道有的事情他不會碰了。
日子總在過,人總會老去,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人生總是充滿着各種各樣的傷痛,離別總是在所難免。因為經歷過離開親人的日子,所以現在這段時光才最該讓人珍惜。
吃過了晚飯,才不過六點多鐘,謝景逸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接起來,他聲音遮不住地喜悅,似乎有什麽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我。
“在哪?”簡簡單單兩個字,是他慣有的風格,毫不拖沓。
“當然是在家,”這個人明知故問,我走到陽臺上,“你呢?”
“你猜。”
這麽任性,我不禁失笑,“我怎麽可能會猜得到你在哪?”
“好吧,”他無奈,“你看看樓下。”
樓下?難不成?
我疑惑地從陽臺向樓下看去,我熟悉的小區中央停着一輛我熟悉的車,旁邊站着一個挺拔的身影,差點讓我的眼眶飛快地酸脹起來。
竟然是謝景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