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朵花
第67章 第67朵花
就這麽一耽擱的功夫, 雲漢的背影已經被人認了出來,将他們幾人團團圍在中間。他雖早先戴了面具,但經歷過了方才的密道與密林之事後, 面具早已不能再用, 便被他揭下來丢在了一邊, 如今根本無處遁形。
子書延和萬旌自然也看出了雲漢狀态不對, 只是子書延現下自身難保,實在做不了什麽。他本就舊傷未愈,師父原本是不允許他離開的,但他放心不下雲漢,總擔心出什麽意外,這才趁着師父不注意偷偷溜回來, 卻不想果真出了意外。
但他的體力早已在剛才用盡, 決計無法再帶着雲漢離開。
萬旌見狀, 暗罵一聲,也再顧不得其他,抱起雲漢便要沖出人群。
可是他的輕功本就算不上精湛,更不要說此刻懷中還抱着一個人, 不多時便被追上,堵在了一處斷崖前方。
雲漢在萬旌懷中悶哼一聲,總覺得這次的寒毒發作似乎比往常都要嚴重。
萬旌不由蹙眉:“怎麽了?”
雲漢搖了搖頭, 并不想把個中詳情告訴他, 掙紮着從萬旌懷中離開。
如今既然已經無路可退, 那便只能坦然面對。
将他們逼至斷崖之後, 追過來的人群倒是沒有再繼續步步緊逼, 只遠遠看着他們:“所以你果然有問題吧?那個采花賊, 還有剛才那位大俠, 是不是都是你殺的!”
“那采花賊也便罷了,那位大俠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對他痛下殺手!”
“你以為不說話這件事就能過去了嗎?進入這麽多大俠在場,必然不會讓你這個濫殺無辜之徒輕易脫身!”
“必然就是他做的了,還有什麽好說!”人群激憤起來:“今日死的是那位大俠,明日就有可能是你我!我看這樣的邪門功法必然來自于魔教,什麽雲大俠,根本就是魔教中人吧!”
“就是!魔教行事從來才不講道理,誰知道什麽時候不小心就會得罪了他們!”
“還有,諸位可別忘了,今日咱們都是為了什麽而來!雁翎無端失蹤,說不定也和魔教脫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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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情激憤,已然将雲漢視作了魔教中人,将采花賊之死、方才高臺上之人的死,還有雁翎被盜的罪名全部施加在了雲漢的身上。
萬旌攔在雲漢面前:“諸位,聽我一言!我們知道你們聚集在這裏都是為了什麽,也理解你們心中的擔憂。可你們仔細想一想,既然采花賊死去的消息已經被盟主封鎖,這麽些日子不曾有一人知曉,那麽便可以證明盟主禦下嚴苛,不敢有人違抗。既如此,怎麽今日消息救這般輕易地傳了出去?”
“再者,采花賊姑且不談,今日不幸死去的那位大俠,他先前和雲兒半分交集都沒有,也未曾有人見過雲兒和他接觸,如何能說這些都是雲兒所為?僅憑模棱兩可的傷疤和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幾句對那個采花賊死狀的描述?諸位都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俠士,今日情緒卻這般容易激動,焉知這背後有沒有什麽陰謀!諸位還是好好想想吧!”
然而,他這番話卻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更讓現場衆人群情激憤。
“萬谷主和盟主都要護着這人,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萬谷主莫不是也和此人有幹系!”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麽?玄天谷素來什麽作風……呵,大家心裏都清楚!”
“就是!不曾接觸難道救不能下手了嗎?那天晚上那麽多人都看見了,雲漢他不過只是打了那個粗采花賊一掌,對方就失去了還手的能力,由着自己內力被全然吸收殆盡!這樣的邪門功夫,說不定根本就不需要接觸就可以傷人!”
萬旌聽得握緊了拳,卻還是竭力壓抑着怒火:“你們方才也說了,雲兒和那位大俠無冤無仇,他有什麽必要對他動手!就算當真有仇,他既然這麽厲害,又為什麽不能随便找個別的什麽時機,一定要要選這麽多人都在場的時候?等着被人抓住把柄嗎!”
但眼下的人群卻是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的,只憤然指着雲漢:“誰知道是不是他早就下過手了,只是沒料到偏偏在今日這麽多人的面前發作了起來!”
“要是你不心虛,方才跑什麽!”
萬旌雖然氣惱,但是面對這樣一群人,耍嘴皮子卻也是無用。他便幹脆不再去管這些人,只看向他:“我聽子書延說,你或許中了什麽奇毒,且必然早已不是一天兩天。既然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發作,想必你有辦法緩解症狀?”
反正這些人如今也就是仗着自己人多才敢混在人群中說出這些話來。雲漢那夜施展出的功夫确實詭谲莫辨,在摸清楚到底是什麽路數之前,恐怕沒人敢去做這個出頭鳥。
果然,罵聲雖然依舊在繼續,人數懸殊的雙方卻莫名形成了一種穩定的對峙狀态。
雲漢卻搖頭道:“不……不行,現在沒辦法緩解。”
緩解寒毒的唯一方法,就是使用噬魂邪功吸取他人內力。可那個采花賊先前就是死于噬魂邪功,今日摔下高臺之人顯然也是被噬魂邪功所傷。
這種時候他如何還能蕩着這麽多人的面再坦然地去用這樣的方法緩解寒毒?
萬旌看出他似乎有什麽疑慮,便道:“先不要管他們!人又不是你殺的,你有什麽好怕!今日若有誰敢在此動手做些什麽,我必然将他記得清清楚楚,日後玄天谷也必然不會放過他!”
玄天谷身為四大門派之一,多少還是有些威勢的。果然,萬旌這話一出口,人群的聲音小了一些,愈發沒有人願意做第一個沖上前去被萬谷主記住的那個人。
萬旌這才憤然轉過頭去,想看一看雲漢的情況,卻不料就在這時人群中忽地有人驚呼起來:“啊!我……我胳膊上這是什麽東西!”
這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衆人一齊向他看起,便見此人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的胳膊上竟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痕跡,和方才死去那人如出一轍!
發現兩個胳膊上居然都出現這樣的異常後,他趕忙解開衣襟,去查看自己身體的其他地方,卻發現不知是胳膊,胸膛,大腿,甚至有人幫他看了看後背——全身上下都布滿了淤青,只是面積并不大。而或許,正是因為面積不大,他才能事到如今還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裏。
可即便如此,見識過了方才的場面,僅僅只是淤青也足夠讓人心驚。
有人趕忙問:“你……你這淤青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你和雲漢交過手?他什麽時候對你下的手!”
“沒有啊!”此人哭喪起了臉:“我根本就和他不熟,也沒有接觸過,淤青是我才發現的。方才突然覺得手臂有些癢,就看了看,今早出門之前都還沒有的!”
有人像是想到了什麽:“出門之前沒有,那就是說必然是今天之內發生了什麽事情了?你仔細想想,你當真不曾與那位雲少俠發生摩擦?”
“真的沒有,除了……除了……”此人仔細回憶,忽地想到了什麽一般:“我想起來了!今天斷刀大會開始之前,大家都在臺下等着的時候,我想要過去與張大俠說兩句話,路上有個身形與雲少俠很像的人撞了我一下!我當時擡頭看了一眼,發覺那人戴着面具。可行走江湖,誰沒點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我便沒有多想。誰知……誰知……”
他這話一出,人群再次激憤起來。
戴着面具,身形卻很相似,其實這樣的人有很多,但在這樣的情境下,被人以這樣的方式提及,所有人都會往那唯一的方向上去想——此人必然是被雲漢所傷!
如果只是碰一下就能讓他變成這樣的話,那今日斷刀大會開始之前大家在同一片闊地上一起待了那麽久,該有多少時間夠他去将在場所有人全部都碰過去!
衆人一時之間再也顧不得其他,紛紛撸起袖子扯開衣襟,慌忙去查看自己的情況。
結果卻發現,即便程度有所不同,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出現了一些淤青的傷痕!
萬旌覺得這樣的論斷簡直荒謬無比,可不等他來得及為雲漢辯解,便已經有人出言提醒:“萬谷主先不要着急為這個小人争辯。如若他當真懷有異心,你是最方便他下手的人。在下勸您,還是先檢查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傷痕吧!”
雲漢早已因為痛苦而面色慘白,此時此地,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口。但聽到有人這般說,他還是擡頭看向萬旌。
卻見萬旌像是壓根沒聽到那人說什麽一般,嗤笑一聲道:“我若是被人算計了,自己都不曾察覺,那這些年的武功也算是白練,不如早早找一根麻繩吊死幹淨!你們……”
“別說了。”雲漢忽地伸出了顫抖的手,将萬旌拉了回去。
萬旌扭頭詫異地看着雲漢,便見雲漢輕輕對他勾了勾唇,道:“謝了,但是不用了。”
他說着,走到了人群面前:“你們把我堵在這裏,其實就是想聽我親口承認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然後找個光明正大的可以審判我的理由,對麽?”
沒有人說話。
他便接着道:“我承認,我就是魔教教主。那個新上任的,作惡多端的魔教教主,就是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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