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朵花
第48章 第48朵花
子書延與萬旌還有盟主一道, 尚且還沒到關押采花賊的地方,便見前方亂作一團,随便抓了個人一問才知道, 原來是看守的人不慎被采花賊所傷, 不僅讓他尋到了機會逃脫, 還被他挾持走了那戶人家的小姐。
此刻街上烏泱泱的人群, 全都是被此人驚動,出來幫忙抓人的。
聞言,三人也變改變了行進方向,一道朝着前方那個人影追去,不料追到一半忽地便見此人放慢了腳步,追擊者們尚且不知緣由, 只當他是被逼的無路可走, 紛紛上前将此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要求他不要傷害人質。
子書延看着這人,不由皺眉。
萬旌看他:“子書少俠也看出不對了?”
子書延點頭:“此人輕功不低,方才若不是刻意放慢了腳步,不會被這些人堵在這裏。可是, 他為什麽要停在這裏?”
“不僅如此,這個人雖然輕功遠在大部分江湖人之上,卻也算不上多麽出神入化, 頂多便是與你我相當的水平, 說不定還比不過雲漢。這樣的輕功去當采花賊?”
萬旌輕蔑地笑了一聲,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
子書延與萬旌的想法差不多——這個人故意停在這裏, 要麽是這裏有什麽他要找的東西, 要麽就是人。或者說, 他想要将這群江湖人引到這裏來, 讓他們看到什麽。
結合先前的事情,不難推測或許和雲漢有關。
除過雲漢失蹤的第一天萬旌與子書延重點在雲城搜查之外,後來便将重點挪到了城外,只将雲城交給了盟主,因此不排除雲漢後來又偷偷回了雲城的可能性。
而這人顯然又與劫走雲漢的不是同一個人,那麽他的目的就很值得考量了。
子書延正思量,便見采花賊像是擡頭朝着什麽方向看了一眼。子書延似有所感,也擡起頭來,卻只在一處窗口看到了一個隐隐綽綽的人形。
人影一閃而過,很快隐沒在了黑暗之中。天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
可分明看不清,子書延卻不知為何心髒猛地抽緊,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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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只是一瞬,他便确定了窗口的人是誰。
于是他再也顧不得人群中央的那個采花賊,轉身便逆着人流朝那處閣樓走去,理也不理萬旌在他身後的詢問。
而與此同時,站在窗口的雲漢與面具人對視之後,慌忙便躲進屋裏,再也不敢朝外看哪怕一眼。
義父來找他,還找得如此聲勢浩大是為什麽?
他為什麽要詐死,平白把這個魔教教主之位讓給他坐?
他腦中一團亂麻,什麽頭緒都理不出,只覺渾身血液仿佛都在發涼,整個人都被巨大的恐懼包圍着。
夜晚的光線晦暗不名,這種時候連房屋中跳動的燭火都仿佛帶上了可怕的意味,讓這狹小的房間冰冷如同冰窟。
雲漢忍不住想要推門而出,推開了門卻又看着漆黑一片,一點光亮都沒有的走廊停下了腳步。
他不能離開客棧,在這裏至少還有高子靖留下的人可以保護他,出去了便是直接暴露在義父的刀刃之下。
可是高子靖明明說過他的人都守在房間周圍的,為什麽打開門之後……他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雲漢不敢細想,不敢去确認還有沒有人在,只能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太黑了,他才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于是重重将門關上,靠着一旁的牆柱不住大口喘息,仿佛被什麽東西扼住咽喉。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一聲一聲,朝着雲漢所在的房間走來,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雲漢緊緊握住了袖中隐藏着的短刃,眼神銳利地盯着門口處。
下一瞬,木門轟然被人推開,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黑暗的走廊闖入房間。
雲漢二話不說,舉起短刃便朝此人刺去,直逼心口,不打算給對方一絲活路。
然而他太恐懼了,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顫抖着,根本使不上力氣。
手腕猛然被人大力捏住,一寸也無法向前推進。就在雲漢幾乎要因為巨大的恐懼而驚叫出聲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了起來。
“雲漢,是我!”
是子書延。
仿佛一下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雲漢微微愣怔片刻之後,緩緩呼出一口氣,而後猛地向前栽去。
子書延的心都被揪緊了,忙上将人接住,上下打量一番,沒有看出明顯的外傷才略微松一口氣,而後問道:“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人傷你?”
子書延的出現仿佛讓房間都亮堂了幾分,雲漢尚且沒有從方才的恐懼中回神,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看到他這個樣子,子書延心口陣陣抽疼,雖然很想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最終卻也什麽都沒有說,只将雲漢攬入懷中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回來了就好,不會再有事了。”
雲漢緩了過來,輕輕推開子書延,聲音有些發悶:“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
“剛剛那個采花賊擡頭朝這邊看了一眼,我就發現你了。”
果然,提到底下的那個人,雲漢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厭惡與恐懼。
子書延讓他坐下,半蹲在他面前拉過他的手:“所以你知道那個人是誰,是不是?”
雲漢不願意多說。
子書延放緩語氣勸道:“今夜有這麽多人見過他,盡管他帶了面具,身形也與你相差甚遠,大家日後便都該知道你和采花賊沒有關系了。你不用害怕,告訴我他是什麽人,他有什麽目的,我一定護好你。”
他眼神真摯,裏面流淌出的關切顯而易見。
雲漢看着這樣的眼神,張了張嘴,險些就要忘了自己先前是如何作死惹子書延生氣的。
可他及時懸崖勒馬,什麽都沒有說。
不管之前他怎麽鬧,那都是小打小鬧的把戲,子書延會生氣,卻不會因此而與他徹底斷絕一切關系,甚至把他劃歸到敵人的範疇之內。
但是魔教教主的身份一旦捅出去……雲漢不敢去想,子書延會用什麽樣的眼神看他。
或許會覺得他和所有的魔教教衆一樣,殺人如麻,嗜血殘暴,無藥可救。
畢竟魔教之中沒有善類,而初到雲城時,子書延對“新任魔教教主”的評價也言猶在耳。
于是終究,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子書延皺眉,盡管眼下心情十分焦躁,卻也依舊放軟了語調:“雲兒,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去保護你。你信我嗎?”
雲漢眸光微動。卻就在這時,窗外的喧嚣聲忽地增大,間或夾雜着中年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我有錢!我有的是錢!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聲音太大,二人不得不被吸引了注意,來到窗邊朝下看去,便見采花賊像是被人群逼得狠了,竟已經開始用刀在女孩脖頸上劃出血線。
女孩被吓得梨花帶雨,卻也不敢大聲哭泣,生怕一個沒留神激怒了劫匪,讓自己遭罪。
雲漢抿了抿唇,忽地看向子書延:“我父母都去得早,沒有來得及教導我應該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但是你告訴過我。”
一整年的逃亡之路上,無事可做時,子書延便會給雲漢講許許多多的江湖故事,教導他知禮,教導他何為俠義。
“你曾說我将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名震江湖的大俠,但很可惜,我不學無術,吃不了練武的苦,除了輕功尚且看得過眼,武藝實在稀松平常。但是,我沒有做過違背你所教導的那些東西的事情。”
子書延不知道雲漢為什麽突然說這個,不由微微一愣,心中忽地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忙便伸手想要抓住雲漢。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雲漢的輕功何止是看得過眼,瞬息的功夫人已經從窗口竄出,直沖向人群正中的采花賊而去。
他的足尖從人群上方掠過,被踩過的人甚至一絲一毫的感覺都沒有,只看得到一團黑影從自己頭頂閃過。直到雲漢落地,才驚覺這竟是個人。
不由暗自心驚,不知江湖上何時出現了這號人物,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輕功,他們卻竟無人知曉。
面具人見雲漢過來,揚唇一笑,掌中白光一閃,刀刃便要朝着那女孩心口刺去。
雲漢盯住了這人,如此近距離地和此人交鋒,心底竟意外地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恐懼,唯有魚死網破的決心。
女孩看到刀刃,終于再也按捺不住,發出了恐懼的尖叫,她的父親也跌坐在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雲漢絲毫不慌。因為他知道,以自己的輕功,完全有餘地在刀刃傷到女孩之前阻止采花賊。
他知道采花賊是來找自己的,這個女孩無端被牽連已經很可憐了,不能再讓她搭上性命。
還有那些分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卻被采花賊所污的女子,她們本都是無辜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于是,雲漢毫不留情,一掌當胸擊中采花賊,施展噬魂邪功。
霎時間,采花賊身體僵硬,手中刀刃滑落在地,不由松開了對女孩的鉗制。女孩終于嚎啕大哭起來,跌跌撞撞撲進了自己父親的懷抱。
輕微的疑雲從雲漢心頭劃過,總覺若真是魔教教主,不應該這麽輕易被自己所傷。可這種時候,他不敢松手,只能一直汲取對方內力,直到眼前之人徹底失去反抗之力,轟然倒在地上。
他這才松一口氣,忙上前一步,揭開了對方臉上的面具,而後愣在原地——不是寇博心,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雲漢懵了,忙去檢查此人的後頸。前任教主還活着的時候便是終日戴着面具,雲漢不知道他的長相,但是知道他後頸上的兩顆小痣。
然而,這個人的後頸上什麽都沒有。
不是他的義父!
雲漢瞪大了眼睛。
難道……他猜錯了?他傷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