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燒
第30章 發燒
龍奚把傘撿起來, 打開,撐在頭頂上,然後回到紮帳篷的地方, 把帳篷卷起來, 收進收納袋裏。
還好她穿的是防水的衣服和褲子, 拉鏈也都拉到了最頂端,水沒有進去太多,就是頭發和鞋都不防水,濕了個徹底。
收好帳篷,龍奚撐着傘打開了後備箱,從後備箱裏拿了個防水袋, 把沾着水珠的帳篷及其零部件, 裝進防水袋裏,以免得弄濕其他東西。
又取了條幹毛巾, 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 讓它不再往下淌水。
擦完把外套和防水褲脫了, 一同丢進防水袋裏。
最後換了雙備用的鞋, 濕的也丢防水袋,然後關上後備箱, 走向駕駛位, 拉開車門, 一言不發地坐了進去。
旁邊的人不知何時挪到後頭去了。
離她甚遠。
龍奚沒看盛茗徽,自顧自把安全帶系上,然後踩油門啓動車子,操控車子掉頭朝外圍的山路開去。
車內的氣氛凝固住了, 後座的盛茗徽擡眸看龍奚。
看她濕得徹底的頭發,看她沾着水汽的後頸和袒露在外頭的胳膊。
那胳膊勁瘦有力, 蒸騰水汽,引人遐想。
盛茗徽的遐想是:“龍奚,你不會把我拉出去抛屍吧?”
平心而論,今天的場景要是換作了她,換成了她淋雨,絕對要把抛下她的那個人拉去鞭屍。
龍奚笑了,又是那種笑,笑完看着前方的道路說:“沒有,我們要去楠楠家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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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了,沒有停的跡象,我們紮營的地方地勢低,很快就會積水,晚上睡那不安全。”
“而且你們鳳凰不是讨厭雨嗎,雨聲也不悅耳吧,有瓦遮頭,應該比在帳篷裏和在車裏更有安全感。”
龍奚的話裏沒有帶着任何置氣的成分,她連氣都沒有生。
這樣搞得盛茗徽良心上更過不去了。
她一路上都很沉默,不知道怎麽解決良心上的虧欠。
車子剛駛進小院,阿楠就蹦蹦跳跳地來開門了。
她開的是裏屋的門,院子的門早已打開。
龍奚将車盡量往屋檐那邊靠,讓盛茗徽下車的時候不至于淋到雨。
等盛茗徽下車了,她再将車子停在不會影響進出的位置上。
“這雨下得又大又急,龍奚姐姐的領導,你有沒有被淋到?”小崽子特別貼心地煮了姜茶,給盛茗徽端了一杯,然後向盛茗徽介紹她家裏的情況。
她兩個媽媽和妹妹去鎮上趕集了,要買的東西很多,一去三天,要明天才回來。
她留守,照看家裏的東西。
盛茗徽很難想象,家中長輩不在,一只五歲的小龍崽獨自生活是什麽的場景。
她得照顧自己,還得照顧院子裏的雞鴨魚。
盛茗徽沒有淋到雨,所以把姜茶遞給了撐着傘走過來的龍奚。
龍奚說:“你喝,我再去打一碗。”
盛茗徽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
在阿楠家的餐桌邊上坐下,阿楠興沖沖地講述自己優秀的反應能力,她說:“我一聽到頭上的瓦被風吹動,就知道要開始下大雨了,然後馬上沖出去把院子的門打開,等着你們進來。”
她驕傲地說:“我也沒淋到什麽雨,因為我跑得足夠快。”
一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邊上,沒淋到雨的兩個坐在一起,頭發脖子胳膊和腿都是濕的龍奚單獨坐一邊。
龍奚在看盛茗徽。
盛茗徽不敢看龍奚。
龍奚打了一個噴嚏。
盛茗徽更不敢看龍奚了。
龍奚起身,說:“楠楠,借一下你家的浴室。”
阿楠從椅子上跳下來,說:“随便用,你們晚上想睡哪間?我來給你們安排。”
龍奚知道楠楠家只有一間客房,沒有多少選擇,所以把這個難題抛給盛茗徽,說:“我先去洗澡,你帶着這個姐姐去屋裏逛逛,睡哪裏讓她來做決定。”
“好。”阿楠應道。
盛茗徽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要不今天晚上讓龍奚睡床算了。
她呢,随便對付一下就行。
轉了一圈,只看到了一間客房,盛茗徽不會做鸠占鵲巢的事,對着那間面積偏小,但床很大的客房說:“我們晚上就睡這間吧。”
反正是領導和被領導的關系,阿楠覺得沒有什麽不妥,她特別積極,說:“好,那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抱被子。”
盛茗徽進客房轉了轉,尋找着打地鋪的可能。
奈何房間太小,地方都被床擠滿了,床四周的過道僅能容一個人通行,兩個人迎面走去還會撞上。
要想打地鋪就只能睡床底了。
睡床底也太……
兩相為難時,阿楠回來了。
踮着腳尖在床上放下一床她媽媽結婚時買的喜被。
盛茗徽還想誇她們家審美好呢,紅色的她喜歡,結果被子的正面翻過來,看到了那個大大“囍”,盛茗徽又把即将脫口的話收了回來。
盛茗徽溫聲問阿楠:“阿楠,你們家還有別的被子嗎?”
阿楠搖頭說:“沒了,就剩這一床,而且這一床沒人蓋過,以前都當擺設,現在給你們用剛好。”
寄人籬下,不應提這麽多要求。
這點素養盛茗徽還是有的,她心想,大不了晚上蓋神衣好了,這床被子就留給龍奚。
龍奚洗完澡吹幹頭發回來,路過院子,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畫面。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作為一件附屬品,神衣也有不聽主人話的時候。
是個人意識太強烈了嗎?
現在雨小了,盛茗徽撐着一把傘站在後座邊上,熱情地邀請神衣進屋,和她共度良宵。
神衣拒絕,整件衣服貼在後座上不肯走了。
估計盛茗徽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場景,驚詫之餘又不知該拿神衣怎麽辦。
龍奚猜想,家主放假了,神衣不也放假了嗎?
神衣要是有脾氣,肯定也會想,現在你又沒什麽危險,我也不用再貢獻我的神力了,憑什麽要我繼續幹活?
或者神衣也是單純地讨厭雨天,不想被拿來拿去,沾染水汽。
總而言之,是一向很有話語權與威嚴的鳳凰家主敗下陣來。
她關上車門,重新回到走廊。
龍奚先回屋裏。
一到客房就理解盛茗徽為什麽要去拽神衣了。
床上紅色枕套紅色被單不說,桌上擺什麽氛圍燈啊,一盞盞地亮着,眼睛似的和龍奚對視,窺探她內心的想法。
小家夥幹得還很起勁,跑到龍奚腳邊跟龍奚說:“我媽媽說,晚上擺點燈很有感覺。”
龍奚懷疑小丫頭胡謅,問:“你媽媽什麽時候說的?”
小家夥說:“晚上洗完澡之後說的。”
說完還遞了一個東西給龍奚,說:“這是我媽媽給她領導買的,你跟你領導應該也需要吧?”
“我從她們抽屜裏拿了一個給你。”
龍奚沒猜到是什麽東西,打開手心看了一眼,整個人傻了。
這是……指套?
這種半懂不懂的小家夥最會給人就“驚喜”了。
龍奚感覺自己被吓得不輕,心律狂飙。
想追出去,把這個燙手山芋還給小家夥,一轉頭盛茗徽已經在門口了,龍奚又裝作打量房間,把腦袋轉了回去。
四四方方的東西特別咯手,龍奚手心握出了汗。
眨眼消失的小龍崽眨眼出現,在門口向兩位姐姐道晚安:“龍奚姐姐和她的領導,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盛茗徽今天晚上一直被這個小家夥服務,特別不好意思,她蹲下身來,柔聲道:“感謝你的收留,也謝謝你為我們忙前忙後的。很晚了,趕緊回房間睡覺吧。”
盛茗徽在前頭說晚安,導致龍奚無法将這個燙手山芋轉移出去。她看了眼房間,找着能藏東西的地方。
放桌上肯定不可能,放櫃子裏,這櫃子又沒抽屜,萬一某人好奇要打開看怎麽辦?
思來想去,龍奚覺得還是枕頭底下保險,在盛茗徽起身之際,将指套眼疾手快地塞到枕頭底下。
然後就開始做一些多餘的動作遮掩。
一通折騰下來,腦袋有些暈乎,龍奚準備躺下了,禮貌地問了一句:“盛小姐,晚上你睡哪邊?”
不問還好,一問還給問出麻煩來了。
雨還在下,盛茗徽不睡窗邊,怕有水汽鑽進來,就說:“我睡裏邊。”
龍奚剛才塞的就是靠櫃子的“裏邊”,現在一聽,冷汗都出來了。
她腦袋一熱,萌生退意,說:“那我去車裏睡吧。”
盛茗徽看向床,難得的堅持:“這床又不是不夠睡,幹嘛睡車裏?”
龍奚“哦”了一聲,然後走向另一邊,說:“那我睡外邊。”
她先一步去了床上,裹上被子,臉朝外。
燈在盛茗徽這一頭,盛茗徽負責關燈。
她是先關燈再上床的。
龍奚感覺旁邊的床陷進去一塊,也感受到了由盛茗徽的身體散發出的熱量。
頭暈加劇。
龍奚抱着被子清除雜念強迫自己睡着。
天旋地轉了一會兒,龍奚睡着了,然後就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了。
盛茗徽半夜是被一只大膽的腳丫子踹醒的。
當然也不能說踹,因為她今天晚上不是很困,稍微有點動靜傳遞過來,她就能感知到。
确實有“東西”在蹬她背上的被子。
盛茗徽不覺得是龍奚,龍奚沒這個膽。
但床上除了她們兩個還有誰呢?
盛茗徽坐起來,打開燈,掀開被子,然後驚呆了。
床上,龍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四仰八叉,睡姿猖狂的小龍崽。
怎麽回事?
這人睡着睡着就變成小龍崽了?
龍奚一邊睡一邊蹬腿打滾,很不安穩,盛茗徽把被子扯開後,她不受限制,活動範圍更大了,活動的速度也加快了。
三下兩下就從一米八大床的中部位置挪到了床尾。
還有繼續往前的勢頭。
眼看要從床尾掉下去了。
盛茗徽伸手過去,想将她撈上來,但不知道要抓哪。
忙亂之時,盛茗徽想起龍的後脖頸就可以抓的,就伸手拉住了這個地方,又用了點力,順勢将她提溜了起來。
指尖下的皮膚很燙,不出意外是發燒了。
得馬上退燒才行。
盛茗徽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但再沒有經驗也不能将阿楠叫起來照顧,她才五歲啊,而自己已經是一位成人了。
更何況龍奚這樣也是拜她所賜。
盛茗徽将龍奚放在枕頭上,蓋上被子。
去外頭擰了條濕毛巾,放在龍奚額頭上。
生了病的龍奚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老想動。
眼看鋪上去的毛巾要滑走了,盛茗徽威脅道:“我費了好大的勁擰的,你要敢弄掉,我就把你的龍須拔了。”
龍奚聽訓,訓完就不亂動了。
盛茗徽坐在床沿,認真打量小龍崽狀态下的龍奚。
平心而論,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