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第32章
第 32 章
那頭靜了幾秒，忽然問: “荼蘼姐，所以你是真的六親不認歸隐山林這麽多年”
張荼靡心裏有些不妙，勉強撐着: “咳，那個時候是太沖動……”
薇薇安: “噢理解，理解!噢，對了，我馬上有一個大咖要見!我妝還沒化哈哈哈你看姐姐你來個電話，我這邊芳心都大亂了!但是最近呢，我手頭的資源都約得很滿!可荼靡姐開口，總不可能沒人給面子吧!這樣!我回頭空下來就給你回個話;姐姐你也別停，把原來交情好的大佬們都問一問，咱們一個渠道都不要錯過啊!好了就醬愛你哦拜拜拜拜!”
電話斷了。張荼靡耳朵貼着有些發燙的手機，好一會兒才想起要拿下來。
心裏突然就不是滋味。薇薇安答應幫她嗎好像沒有;可她說她愛她， “愛”，按道理是會幫的吧
張荼靡陷入迷茫三分鐘。
醒過神來，決定先不要随便給過去的同行貼标簽，靜候佳音。她拿起手機，開打第二個電話。差不多的交流。然後是第三個……
三天後，在初善的作戰室裏，攥着一聲不響的手機，木然聽着簡涵和衛博讨論時，張荼靡總算肯接受——她被驢了。
這些天連番撥出去的聯絡電話，都是過去好得恨不能跟她耳鬓厮磨的業界朋友。人人都以“等我回你啊!”結束，到最後，一個都沒有回她——一個，都沒有!
簡涵: “……現在我們有三條內容打底了，再轉發幾條國內外跟生态農場相關的資訊，頁面就會顯得好看，也充實些……張姐，你怎麽了”
張荼靡回過神來，不經意間，她咬着牙，好像還氣咻咻地呲了幾下。看到對面衛博和簡涵不解的表情，頓時臉一燙。
“牙根兒癢癢!”她正色說。
簡涵: “……哦。”
她仔細分辨了一下張荼靡的臉色，沒讀取到任何有效信息。簡涵頓了頓，回到主題上。
她拿筆頭指指手機: “現在問題是，沒有之前官媒的青睐，我們這幾天隔天一上新的視頻，流量少得可憐。所以……我們要找人幫忙。”
張荼靡撫額道: “別提了!找不到!那群捧高踩低的妖豔賤貨，沒一個肯搭把手的!”
簡涵和衛博望向她，兩人表情居然都像聽懂了似的。顯然，他們大概早就把她的底細和群聊動機，隐藏技能都來回揣摩了幾百遍。連她是森蚺都不帶驚訝的，怕只有說她是鬼才能吓他們一跳了。
簡涵恍然大悟，說: “哦!你就是那個江湖上的傳說!”
衛博則微微擰着眉頭，眼中一副“都不重要”的潛臺詞，直筒筒問: “他們要錢要多少”
張荼靡失笑: “跟你們聊天，也太沒有交流障礙了吧!是，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張荼靡!當年人人争相抱的大腿，現在沒人鳥我——才不要給他們錢!”
簡涵努力消化了一會兒這一番信息量。當初覺得張荼靡名字特別的時候，她就好奇去查過。有不少“張荼靡”，其中最閃，跟苦瓜村關系最不相幹的，就是那個紅出圈的金牌經紀。
簡涵笑起來: “張姐，你藏得好深!也胖了一點，更好看了!”就在張荼靡內心喜悅，想要跟簡涵也來一波商業互吹時，簡涵卻轉頭對衛博說， “對，我們先不要花錢。”
張荼靡: “……”不是，這麽大的話題，就這麽過了
眼下那二位的表情，好像确實如此。簡涵接着說: “我有一個想法，找大號給我們免費轉。”
衛博: “嗯。”
張荼靡: “……”
嗯他還嗯年輕人，你們剛剛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沒有大號要給誰免費轉啊!現在是市場經濟，資本控場，還有那些人的心都鑽到錢眼裏去了啊!!!
簡涵搗鼓着手機，貼心跟一看就不贊同她做法的張荼靡解釋: “我想找官媒，因為我們的內容具有社會價值……”
她點開小懶蟲的第一條微博，展開轉發列表，下面出現一溜各式各樣的相關賬號。簡涵指着最上面的“環保姿态”，咕哝說: “這個機構粉絲才十多萬，小了些……”
順着點開“環保姿态”的關注對象，三人眼睛一亮，裏面果然出現一列普通人沒事根本想不到名字的超級大號!
最頂上的，是“國內生态農業與社會發展和諧協會”。簡涵動作毫不卡頓，點到它主頁的聯系方式，再點“呼叫”。
張荼靡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等等，這麽大的官方機構……”
簡涵停下: “怎麽”
張荼靡腦子有點亂，一旁的衛博則是眼神很在意，臉上卻很淡定。一副不管簡涵做什麽，他都樂得見，且也好奇她能幹出什麽結果似的模樣。
張荼靡更亂了，困惑說: “你這就要打電話說……說什麽”
簡涵: “說我們要投稿啊。請他們幫我們轉發。”
張荼靡眼冒金星: “轉……你讓官媒……替我們做宣傳”她想，憑什麽你有女主光環
簡涵篤定點了下頭，不再跟她就這個問題反複讨論。繼續剛才的動作，按下撥號鍵，再按下免提，說: “我們都聽一下，當開電話會議。這樣我就不用轉述了。”
張荼靡: “……”她用眼神向衛博發送問號，簡家大小姐就這麽懶
衛博沒理她。
手機外放裏音樂響了一陣歡迎詞後，有人接起來。令人意外的是，跟大部分熱線年輕男女的話務員不同，對方是個渾厚有力的中年男音，一聽就氣勢強大: “哪位”
簡涵微笑說: “您好!請問是‘國內生态農業與社會發展和諧協會嗎’……啊，我叫簡涵，是……”
她開始向對方提綱挈領地推薦“小懶蟲”的科普視頻，張荼靡聽得一驚一乍。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直接了嗎在她活躍的年代，跟這種層次的人打交道，又是單方面的資源索取，哪有人挺直腰板說話的
簡涵當然挺着腰板。她三兩句說清楚了需求，然後就在通話狀态下，把小懶蟲官微裏最新發布的視頻發過去，說: “我私信給您啦，請您看看。”
張荼靡反複撫額，頭發都摸亂了——10來分鐘的視頻，您求人，就不能讓別人先靜下來看，明天再去個電話過問現場讓人看了給答複，她以前對乙方都不這麽幹!
沒想到電話那端也是位神人，就這麽連着線。他那頭播放設備外放的音效，同步傳了過來。
張荼靡: “……”真是無話可說。
就這麽幹等了10分鐘，簡涵他們做的課程梗概播完。對面果斷傳來那位的聲音: “小簡，”得到簡涵的回應後，他接着說， “這個質量可以。我看你說， ‘以後會有系列課程’，那些，也是這種質量嗎”
簡涵: “嗯，至少是這個質量。”
對方: “行。那就這麽着吧。做好了艾特我們，專人會給你推!”
兩邊同時沉默了幾秒，張荼靡內心焦灼，覺得他們這邊是不是該山呼萬歲，以感謝無私的流量導入方，驀地，對面又說話了。
男音: “你剛剛說你是苦瓜村的就是全國最窮的那個苦瓜村”
簡涵笑: “我們正在嘗試改變這個形象!”
男音忽然就笑了，說: “行。但我們這個官微，是個新事物，年紀大的同志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們協會現在都在輪崗體驗。下周就不是我輪值了，如果其他同志有什麽響應不及時的，态度傲慢不辦事的，請你随時打舉報電話找人，好嗎”
簡涵跟男音稍微客氣了兩句，兩邊挂斷。
撞上張荼靡不可思議的目光，簡涵舒口氣，拿手機在備忘錄裏敲敲打打，說: “搞定!不知道這個渠道給不給力……張姐姐，師兄，我們能不能一稿多投你們看，這個大號關注的其他大號，都有權又有流量的樣子……”
張荼靡一把搶過她的手機，汗涔涔笑說: “行了行了，小祖宗!一個足夠!你想把江湖攪起一片腥風血雨嗎!”
張荼靡的謹慎很快就得到了佐證。
半個小時後，紅玉一個電話進來，劈頭就說: “小涵，我說，你們也太會搞事情了啊!又給咱們市增光啦!你知道今天跟你通話那位是誰嗎CESO的封局長!”
簡涵: “CESO”
紅玉笑: “就是我們國家‘環境與社會和諧發展總局’，你找的官媒， ‘國內生态農業與社會發展和諧協會’，是CESO的下屬分支之一!”
簡涵: “……喔。”她頓了頓，忽然高興得雀躍起來，說， “封局長是總局局長這麽說，他能幫我們多轉幾個‘下屬分支’的官微嗎”
圍觀的張荼靡: “……”
紅玉: “這我不知道，也不敢問!哈哈!不過，封局長專門打來電話，說他輪崗的這一周，熱線電話是接了不少。什麽上訪的，舉報的，求借錢的，還有電信詐騙的，沒一個跟環保或者社會發展相關!你啊，是在他輪崗的最後一天，拉着他讓他開流量口子!他很欣賞你們年輕人的沖勁，狠狠誇獎了我們市，說讓他也沒白輪崗!還讓我務必把這份欣賞層層傳遞……你們楊光明，又要高興壞啦!”
簡涵淡淡應聲: “喔!”
張荼靡: “……”
喔在被明斯年視為宿命勁敵的鐵娘子紅玉面前，她就說聲喔!難道不該一起歡呼，相互祝賀嗎她的喔跟衛博的哦是一家人的“O”嗎!
但紅玉并不介意，依舊樂滋滋說: “稍後我通知一下我們自己管的那些公號!讓大家都把你們的視頻轉一轉。不過流量肯定不用指望，沒什麽人的，無非就是表個态……”
挂完電話，張荼靡犯了新一輪迷糊，說: “你就……這麽跟她說話”
簡涵的腦回路還陷在其他地方: “等于沒說。還是要再多找幾個渠道才行——對了，張姐，我覺得我們的視頻太單調，也比較專業，很難引起廣泛話題。有沒有什麽辦法，做一件大事，然後上熱搜”
張荼靡張口結舌看着她: “……”
她前幾天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臉按在地上去找人幫忙為什麽要掩藏自己的真實過去，妄想給這兩個看起來簡單如白紙的小屁孩一個震破天靈感的大驚喜
就這麽靜靜地坐着，見證人間奇跡自動出現不好嗎!
==================
新一天傍晚， CESO的封嘯升正要下班。他翻了翻手機上的“國內生态農業與社會發展和諧協會”官方賬號，看到上面新轉發的來自小懶蟲的視頻後，微微笑了一下，擡眼，也扶起手機，想要向誰分享，卻發現辦公室裏空空蕩蕩。
他這才下意識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點， “18:00”，好嘛，原來是下班時間到。
剎那間有那麽一點點失落，但歷久彌新對于世事與變化的經驗，讓他轉瞬就恢複了這一剎那的失落感。收起手機，站起身，打算拿上公文包回家。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颠颠地小跑進來，手裏捂着另一臺手機，一臉為難又害怕似的說: “琳處的!”
“琳處”是封嘯升的妻子，姓關，也是CESO下屬機構的一名處長。
封嘯升挑眉，用眼神向白秘書抱怨示意“她怎麽不打我手機”。白秘書是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當然一個眼神就能懂;但能懂不代表他能像封嘯升一樣，用眼神回過去一句夠精确的答複啊!他只是像往常一樣，三分賠笑臉三分汗顏四分兢兢業業戰戰兢兢地無聲“嘿”一下了，堅持把手機遞過來。
封嘯升接起: “喂”
關琳直爽清亮的聲音立刻傳來: “兒子今天補課，出去吃飯嗎”
封嘯升奇怪: “喲，難得琳處有雅興!”他看一眼日歷， “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關琳笑: “呵，本來不是什麽日子，但有個好消息要跟你說——WESO的專家對我們的生态農業十分看好，你看重的那幾個項目，我聽他們說，不出意外的話，完全可以在中國做試點。”
封嘯升這時是真的高興起來，他“哦!”一聲，仰起頭: “小琳，這可是你立了大功了!”
關琳: “叫‘小琳’啊，局長是不是該請客”
封嘯升溫柔笑道: “當然當然，地方你定!”
關琳: “不過……”
封嘯升一頓: “”
關琳猶豫了一秒，還是直率說: “A國有幾個專家有異議。說我們生态農場技術不錯，但普及度方面，不如I國重視。他們國家的大農場那麽多，條件更優，意識更先進，更适合WESO開展各項活動……”
封嘯升冷冷道: “舔!他們怎麽不說他們A國自己合适自己嫌WESO麻煩，吃不下，又見不到我們好!什麽都往I國那邊挑!”
關琳等他怒完，才安撫說: “他們既是戳到我們軟肋，換個角度想，也算是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只要我們能證明我們民間生态農場的意識根基和技術水準都相當出色——這方面，我們應該有不小選擇面吧”
白秘書的手機通話聲大，關琳的聲音清清楚楚回蕩在空中，白秘書一字沒落都聽見了。迎着封嘯升征詢意見的眼神，他忍不住又露出左右為難戰戰兢兢的苦笑，顯然在說“不要問我，問就是沒有”。
封嘯升腦子裏打了個問號，直接問: “一個都沒有”
關琳聽出他在問屬下，十分有默契地安靜傾聽。
于是，白秘書不能再隐身了，舉起兩只手，空中擺了擺: “生态農場的話，各處機構裏倒有一些，主要是用來做科研的——民間，做得特好的，沒聽說過!”
封嘯升沉靜了半晌。
忽然就想起他剛才浏覽的那幾條微博視頻。
白秘書一下就看出來了，繼續搖手: “不靠譜不靠譜!小姑娘，那麽年輕，又好看，虛招子的成分跑不了!我之前就打聽過了，他們那個視頻科普，主要也是為了賺名氣的，規模很小!他們還是個私企，整個公司就三個兵!哎……”
他認為這些信息已足夠證明觀點，多的話也不敢說，就用皺着眉賠笑的連連擺手當做補充。
關琳在電話那頭聽得清清楚楚，沒開免提就對上了話，問: “老封，你是在想那個‘小懶蟲’”
不知為什麽，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封嘯升剎那就更篤定似的，嗯了一聲，說: “這大半個月下來，他們兩天一集的更新，守時，保質保量。又立了個‘小懶蟲’的小白形象，我看這已經上線的十多集，是根據小懶蟲每一步遭遇的困難來展開的。很有意思，也有故事性。下面網友的評論也說，他們像追劇一樣，就把那麽多幹貨知識吸收了，輕輕松松，非常喜歡。”
關琳在聽筒那端失笑: “是不錯。不過局長先生，我也基本上沒聽你這麽誇過誰——現在問題是:我們這回這個項目也不是小事。他們拍視頻還可以，來真格的，行不行。”
封嘯升略一沉吟，就把桌上自己空閑中的手機遞給白秘書: “有他們的號碼吧打過去!”
白秘書意外，但不敢鬧，趕緊上前接過手機，再小跑到封嘯升的電腦邊，現場查“小懶蟲的生态農場”官微上的聯絡電話，逐字輸入，點下呼出。
***
初善的作戰室裏，三人正圍着簡涵的手機，聽她免提跟封局長溝通。
封嘯升: “……事就這麽個事，小簡你看你們接不接得下來。”
簡涵略略思索，對上對面衛博安靜的眼神，接着就看到張荼靡在旁邊狂打手勢說“不行”。像是生怕簡涵看不見，張荼靡打個不停，還悄悄話音說了出來“不行”， “搞不定”， “會死人的!”。
封嘯升: “哦，還是……你們幾個小夥伴要商量一下”
簡涵聽到“小夥伴”就笑起來，問: “他們要來現場參觀嗎”
封嘯升: “怎麽經不起參觀”
簡涵微微嘆口氣: “倒也不是，最近我們在順帶整理村裏通行的小路，稍微有點亂。我是有點擔心村裏的規模不夠看，但鎮裏其他村的基建還沒做好。”
張荼靡一臉忐忑，聽她這麽說，總算聽到了一點不樂觀的信息。她以為簡涵要婉拒，當下松了口氣，笑了起來。
封嘯升卻意外，略略提高了聲音: “噢你意思是，你們建的，還不止你們自己那片地”
簡涵: “嗯。‘小懶蟲’拍視頻的初衷，就是給其他村的鄉親們科普。但他們最近看我們的視頻越多，就越……信任我們，打算在拿到建設款後，以後種什麽養什麽，都統一交給我們來規劃——哦，馬村長的椰林村除外。”
封嘯升聲音有點飄，就着簡涵告訴他的新信息，詳細詢問幾句後，說: “你稍等。”
手機外放裏，對方的聲音消失，好像是有人蓋住了話筒。
張荼靡顯然感到大難臨頭，一臉比剛才還焦慮的模樣，對簡涵擺擺手，再撲到衛博身邊，拿筆在他手邊的紙上狂寫。寫好亮給衛博，誰知他單是掃了一眼，就轉開，朝簡涵遞來一個“不用管她”的表情。
封嘯升的聲音重新傳來，總體質感還是那麽穩重渾厚，但其中那幾分飄忽也顯然還在。不知是激動，還是不安。
“小簡，”封嘯升說， “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那我們的信心也強不少。我剛才确定過了，考察團這一次應該沒空去你們村參觀。他們就想在線跟你們做一個交流，你看行不行。”
張荼靡又跳開揮手舞。
簡涵被她跳得猶豫了一下: “……行吧。”
封嘯升: “有什麽不确定的嗎需要我們出力支持的”
簡涵不再看擾亂視野的張荼靡，定了一下神，笑說: “沒有。行的，我們好好做準備。”
封嘯升立刻就高興起來，說: “不愧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小姑娘!那好，你們好好準備，要什麽專業資料，就找你白伯……”他頓了頓， “不，還是找我吧。就這個手機號，能接我都接，好嗎拜托你啦!”
簡涵: “嗯!”
電話挂斷，張荼靡當場就崩潰了。她揉着頭發說: “哇，小簡，你在想神魔!這種要求也敢答應!這是公家的任務你懂不懂，弄不好就是給國家丢臉，我們自己的小苗苗賬號也別想混了!更何況，國際性的交流，你要是翻車，那就是丢臉丢到全球啊!!!”
她又轉臉去怒衛博: “小衛也是，也不管管她，什麽都由着她來!我說，你女神再這麽單純處世下去，馬上就要把你們的共同事業攪黃了!!!”
簡涵一愣: “咦”
衛博甩給張荼靡一記眼神。暴躁的張荼靡貌似也意識到什麽，再抓狂，也狠狠壓抑下來。
簡涵迷糊: “不對啊……”她望向張荼靡， “張姐，你剛剛說，他的……什麽”
張荼靡: “我……我沒有。”
衛博面色無瀾: “她瘋了。”
張荼靡拿手捂嘴巴: “對我瘋了!”
簡涵: “……”
張荼靡: “不，是你聽錯了，我什麽都沒說……呃!不!我說了!我在說!小簡你知不知道你不跟我們商量，就做了一個很恐怖很誇張的決定啊!!!!!”
簡涵無辜: “會嗎”
張荼靡呼地站起身，逼到她面前: “我問你，生态農業方面，你夠專業”
簡涵被她吓到，悄悄後撤: “專業……這個領域很廣的，我就懂得一些表面的東西;他們那些分子式，基因序列什麽的，就不太了解……”
張荼靡進一步崩潰: “是啊!這不是不了解嗎!!!我們說到底，就拍了一系列視頻，電視劇，不，是網劇一樣的視頻!還都是短視頻!這段時間下來，粉絲漲得不錯，那也只是你的粉絲——你也不去看看下面有多少吊絲男在舔屏，說啊啊啊小懶蟲好美!!!身材好可!!!”
簡涵: “……”
衛博被提醒似的，立刻去翻他們的官微，皺眉啧一聲，再去翻他們的視頻專欄，眉頭皺得更緊，又啧一聲。
接着他就回到電腦屏幕後面，手指噼裏啪啦動。
這頭的張荼靡還在急，眼睛都急紅了，咆哮說: “都是你的顏粉!什麽屁都不懂來的!!就看一個熱鬧，沒有一個專業的!你就別錯以為人家都是被你的專業講解征服了好嗎!”
簡涵: “……我沒有那麽認為啊……”
張荼靡: “大人訓話小孩不要頂嘴!!!我要告訴你是的，我們積累的這些粉絲，根基都淺得要死!一旦你出大糗，給國家添了亂，這些粉，分分鐘回踩你信不信!”
簡涵被逼到背靠牆壁，實在忍不住，拉拉她的衣袖: “主要是，人家封局長幫過我們，我想報答……”
張荼靡: “報答!報答前提是‘報答’!你确定你這不是揣着報答的心，幹拖累，再自毀前程的事”
簡涵好想撐把傘，防禦這位大姐姐的唾沫暴擊。她擡手偷偷擋，奮力解釋: “……另外，我們的粉絲增長到瓶頸了，小懶蟲的名氣還遠遠不到出圈，所以我想……”
張荼靡: “出圈!你想出圈!讓家喻戶曉!我理解我懂!但是#@￥%)*!……”
這時，衛博跟到一邊，拿支筆敲了敲張荼靡的肩: “住口。”
除了簡涵之外，衛博似乎對于其他任何人都有相當強悍的威壓。張荼靡被一兇，就頓住，語塞了兩秒。
簡涵換回一口氣，趕緊見縫插針給張荼靡致命一擊，笑嘻嘻說: “但我已經答應了呀!”
張荼靡: “!!!”
簡涵從她和牆之間努力挪開，邊挪邊重複打擊: “張姐，你也聽到了，我已經答應封局長了——我們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你看要不要參與這次活動”
張荼靡: “……”她一手撐頭，氣若游絲說， “我信了你的邪哦!”
==================
這天晚飯過後，簡涵抱着電腦從三樓到前院，打算換個環境，學習CESO發來的一些資料。
不料在出門時，正好碰到衛博從廚房那邊過來，手裏端着一只超大號的馬克杯。杯子裏的液體在半空中散發微弱的清香，簡涵卻一下就辨別出來。
她笑着招呼說: “又是消暑茶啊，師兄你真的很喜歡這一款!”
衛博好像沒意料到她會下這一個判斷似的，嗯了一聲，反手指指她的電腦: “溫書”
簡涵: “是啊，被張姐叫得心虛，就找白伯伯要了他們的常用詞彙……對了，”她想到另一件事，笑說， “今天謝謝你!”
衛博: “什麽”
簡涵: “張姐啊!把我怼到牆上，要不是你幫忙叫停，我真怕她會吃了我!”
衛博靜了一瞬，忽然凝聚目光看向她，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選擇不說。
簡涵卻一下看懂了他眼裏的話，加上他就這麽一手執杯，安靜站在原地，一副準備好要傾聽的模樣。她猶豫了1秒，就大腦一松，主動交代: “我雖然比較喜歡跟人談合作，但，不太擅長跟人正面交鋒……”衛博的眼神專注看着她，簡涵只好繼續深剖自己，笑笑說， “從小就這樣，跟人有矛盾的話，我比較傾向于迂回處理，想別的話題，別的方法，繞開矛盾;但一旦別人像張姐這樣，非要逼我現場給一個和她不和的答案，再當面和她辯論，甚至吵架……我不行。”
衛博微微側了側頭，眼裏是在意: “為什麽”
簡涵: “……啊”她糾結了幾秒，也不知哪來的沖動，幹脆把自己一刀剖到底， “膽小吧。怕傷害別人的尊嚴，沒辦法跟人正面剛。比如上一次在新生大廈，那位全小姐——要不是你救場，我可能也就是躲着她，假裝聽不見看不見罷了。桑紅花也是，桑葡萄也是，包括張姐。盡管最後的結果看起來，都是我戰勝了他們，但其實我根本都沒有直接回應過。我都躲在其他人，其他事背後。”
她都沒搞懂為什麽要說這些，但好像面對他那樣的眼神，向他剖析自己，她覺得必要，且想要。
衛博全程認真聽着。本來還以為他會對她進行靈魂拷問，問出諸如“那要是今天沒我，你怎麽辦”， “總有些分歧需要你正面回怼回撕，總有些人不珍惜別人給他們保全的顏面，那到時候你要怎麽應對”之類的難題。
誰知他什麽都沒問，而是點了點頭，說: “好。”
非常理解的口吻。
簡涵: “……”
衛博又頓了頓，望向她說: “找我就是。”
簡涵: “……”
不行，又有一股暖烘烘軟綿綿的氣，從胸口彌散到大腦……好像要淪陷。
兩人又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雙方一時都找不到什麽嗨翻天的話題可聊，但雙方又都不想就這麽分開似的，就這麽沉默地站着，若有若無地感受着對方身周的熱氣。
衛博驀地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眼裏飛速掠過一絲郁悶。
簡涵覺察，立刻指指自己臂彎裏的電腦，笑說: “那我……”
衛博的目光調回: “嗯。”
他似乎有點着急，動身要往後院走。剛邁步又急剎車，叫住簡涵，指指手裏的杯子: “不止這一款。”
簡涵: “”
衛博: “你研發出來的每一款，我都非常喜歡。”
他說完就急急轉身，大步流星消失在後院影影綽綽的小徑背後。
簡涵抱着電腦又在原地呆了一會兒。 “研發”。哈。
不過，他為什麽那麽急着走好像，他是因為往右上角看了一眼之後，才急着馬上要跑路的。右上角不就是星空嗎，他究竟看到了什麽
話說回來，最近他還真是越來越早地往那棟小樓跑啊……
看表情并不像以往那種，急着回手作間福流的樣子。有些慌慌張張的。
他怎麽了
前院來自焦糖的幾聲“咴咴”喚回簡涵的注意力，她意識到自己正在進行一長串神經病似的天問，趕緊甩甩腦袋，繼續奔赴前院的露天餐桌。
***
在線交流的日子定在一周後。
流程很簡單，雙方在一個互動平臺連線，簡涵先做“小懶蟲”的基建介紹，再空出一部分時間，由WESO的專家們提問，她回答。
簡涵: “我能不能也提問，讓他們回答畢竟是交流，要有來有往……”
張荼靡沒好氣說: “你提問你還是別節外生枝吧祖宗!你不知道你說的每一個字都代表國家顏面!還‘有來有往’呢……你啊，回答不出天大的漏子，我們就要燒高香啦!”
張荼靡是真的焦慮得要死。然而這天，封局長來電，說這場在線交流，因為更聚焦于形式上的互通有無，可能只有內部人員參與後，張荼靡頓時大舒一口氣。
她說: “什麽就五十個人以內的小會嚯!好的好的!太好了!吓死我了!”
她淡定下來，拍拍簡涵的肩說: “在線會場和設備支持交給我，其他的就交給你!如果翻車，最多就是CESO的各分支機構，以及封局長他們拉黑你，還不至于讓你丢臉丢出圈。我們只需要夾着尾巴過一段時間，換個身份，這輩子還有重來的機會!不會社會性死亡!”
簡涵: “……”
然而，剛翻過一夜，張荼靡的開心就宣告結束——這件事上熱搜了。
“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把我們送上熱搜啊啊啊啊啊!!!”作戰室裏，張荼靡差點戳爆自己的眼睛， “還那麽靠前!!!第7啊第7!!!”
關鍵字段: “小懶蟲的生态農場”。
簡涵也十分意外，說: “原來你不知道我還在想，是不是你連夜想明白了，資源交換拿到的……因為這個第7，應該是第3的gg位，因為實際搜索太涼，掉下來的……”
張荼靡暴走: “我怎麽會!我又從哪搞到原始資源做‘交換’呢!而且這種關鍵詞，會顯得很外行，很沒有面子啊!!!”
簡涵點點頭: “那會不會是封局長他們的宣傳畢竟人家……”
話沒說完，手機收到封局長發來的一條短信: 【小簡，我看到你們還買了熱搜這個投入，很感謝啊!】
張荼靡: “……”
兩人同時想到什麽，狐疑扭頭看向衛博——
衛博正表情平波無瀾地看着他的電腦，簡涵和張荼靡都用明晃晃的眼睛盯了他好一陣，他才像無意中發現似的，一副狀況外的表情: “”
答案貌似很明顯。
張荼靡嘆出一口氣: “确實也不可能是他啊……”
這麽一來，連簡涵都迷惑了。但這個暗中不知是行善還是別有所圖的人究竟是誰，實在沒有蛛絲馬跡可尋。張荼靡特地下樓問過簡父母，不出所料也拿到兩張“不知道啊不是我啊”的迷茫臉，只得作罷。
第二天，他們又赫然出現在熱搜榜上。這一次是榜上第5，依然不是在需要花錢買的第3位，看起來就像買熱搜的人就買了某個時段;時間一過，就任它掉落。
張荼靡苦笑一聲說: “我們還真夠涼的!”
驀地，衛博插了句: “比昨天好些。”
簡涵和張荼靡立刻把目光唰地射向他，各自帶着無聲的詢問:是你咯
衛博跟昨天一模一樣，好幾秒後，才面無表情擡眼: “”
簡涵和張荼靡對視: “……”不是他不像是他。
張荼靡: “倒是今天的關鍵詞……”
今天的關鍵詞是“我國生态農場的世界坐标”。點進去，是小懶蟲的官微。
簡涵偷瞄衛博，衛博渾身上下似乎都靜止了。張荼靡渾然不覺: “比昨天的要有指向性。但問題是，話題性不親民，沒人願意看這個;其次，這調性也拔得過頭了，容易讓人反感。”
衛博還是一動不動。
簡涵默默轉身捏自己下巴，冥思苦想正常人聽到這些話，不至于完全沒動靜啊。但那又怎麽可能是他她說過了先不要在宣傳上花錢，而且，他也……沒那個錢吧
簡涵想了想，找機會問衛博: “師兄，我記得你家在吳城。”
衛博擡眼，濃黑的眸子看過來，像在默默探究。他嗯了一聲。
簡涵: “嗯……那……你加入公司這麽久，不回家，伯父伯母會不會擔心”
衛博立刻就跳開了視線，看回他的電腦屏幕。幾秒後才說: “不會。我爸媽在國外。再說，在外打工的誰不是一年就回一次家”
簡涵: “哦……”
她走開，暗自思忖，好像他的話也沒錯。可是……
她一不留神陷入自己想不通的盲點，沒注意到，在離她身邊不遠，這幾天動不動就雞飛狗跳的張荼靡，這時用筆頭頂着嘴唇，也皺着眉，一雙眼睛燈泡似的盯向衛博。
盯着盯着，燈泡就變得越來越亮。
這時，張荼靡的內心在說:你等一下，我好像有點感覺到……這事絕對跟小衛有關!等我揪出他的狐貍尾巴!
新一天，帶着他們賬號跻身熱搜的詞條變成了“小懶蟲的生态農場将跨界對線行業大佬[星星眼。jpg]”。
張荼靡: “我都無言以對了……”她有氣無力望着簡涵，說， “我感覺買關鍵字這個人，好像個不斷學習的AI，每天進步一點點啊!”
簡涵小心試探: “嗯，很像衛師兄……”
衛博這次及時反饋給她們一張問號臉。簡涵吐吐舌頭，假裝開玩笑: “……做的機器人。”
衛博給了她一個微微的笑容。
簡涵頓時又愣住了。
同時愣住的，還有張荼靡。
兩人在那昙花一現，驚鴻一瞥，浮光掠影般的驚豔笑意中被震動。張荼靡最後說: “實在是太稀缺!老人家都快不敢直視了呀……”
衛博無視了她。簡涵清咳一聲，朝張荼靡指指屏幕。
張荼靡成功被重新點炸!
因為今天不同往日!今天這一次熱搜，就連愛刷熱搜的網友們都看出它跟前兩天那兩條的關系。跟前兩天興趣缺缺的随便點看也不同，一大波陌生人嗡地聚集到這個他們先前根本不知道是幹什麽的認證賬號下，聊起天來。
隐身panda: 【哇，眼看它從第6位升到第2位!前兩天都是往下掉的，資本發的力總算開始回饋嗎這是哪個爸爸的女兒這麽有錢，天天買熱搜[狗頭。jpg]】
又雙叒叕: 【小姐姐好漂漂!是哪家公司的新人叭可是，怎麽要碰瓷高科技】
掙紮過嗎_: 【估計又是想學那些名媛風!化個易容術的妝，找個高大上的領域，錢給到位，就往智慧美女裏包裝!其實卸了妝就不能看，腦子裏也是一包[便便。jpg][便便。jpg][便便。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