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2
壞種 12
小學生的草稿本還是沒多少的,幾張A4紙上也就是那些加減乘除的計算式子,鄧芊芊雖然字跡沒多好看,但勝在認真,也還算是整齊。
課本上的筆記就更認真了一些,滿滿當當的,程柯淮都要懷疑鄧芊芊的課本是不是要比老師備課的書本寫的都要全面,還記的都不是廢話,都是老師上課會講的重點及延伸。
“一個小學生,學習這麽認真,成績竟然不高?”程柯淮不由得蹙起了眉,出現了和鹿森方才一樣的不可置信:“她是逢考必失憶?”
“有些人好像就是一到考試就容易發揮失常,可能是因為緊張,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麽個人原因。”鹿森坐在椅子上淡淡說道,手上的課本輕聲翻過了一頁。
程柯淮看了過去:“個人原因?比如?”
鹿森的指腹在書頁上摩挲着,書角被輕輕一折起又松開。
“……比如說,故意隐藏實力?”
“為什麽要隐藏實力?”程柯淮不能理解:“考好了不是好事嗎?在福利院裏面,成績好又乖巧的小孩才更容易被領養吧?”
“但這樣的小孩同樣在福利院裏也很矚目,比如彭恩暖。”鹿森思索着,“但彭恩暖卻絲毫沒有要掩飾自己鋒芒的意思,這又是為什麽?”
“線索太少了,不然我們也能從其他小孩的成績上看看他們會不會也有掩飾鋒芒的跡象。”
鹿森低頭繼續翻看着,在不知多少頁倏然停了下來,又往前翻到了某一頁。
“程柯淮,你看。”
程柯淮看過去,鹿森的指尖放在課本插圖旁的一個鉛筆畫上:“一個小女孩?”
鹿森又給他看了自己剛剛注意到的另外幾頁:“你看,這一頁卻又是一個小男孩,這一頁是和剛剛不一樣的長發女孩,這一頁是個戴眼鏡的男孩。”
“每一頁的人像畫得都不同,但畫得都很認真,不像是在課上草草畫的,而且每一個人物特征都很明顯,我個人感覺她不是想象出來的,可能是在給誰畫像。”鹿森直接就給出了自己思考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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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森給程柯淮讓了個位置,程柯淮便坐在了椅子上仔細些看:“鄧芊芊這是……在畫福利院裏的其他同學?”
“有可能。”鹿森垂眸。
“我去看看其他書本。”
程柯淮說幹就幹,很快就翻看完了其他課本,發現幾乎每一本課本都是隔幾頁就是一幅畫像,鄧芊芊的繪畫水平雖然比不上什麽美術大家,但在小學生裏面的能力算是很高了,把每個人物的動作和形象特征都刻畫得非常完整且具有标志性。
翻到最早的一本書,插畫旁邊竟然畫着一個有些眼熟的女生。
女生叉着腰站在大樹下,柳眉高高揚起,大且明亮的雙眼裏閃着神采,不畫而朱的唇揚着笑意,衣領上繡着一個“暖”字。
“是小時候的彭恩暖。”鹿森在旁邊瞥到了,肯定道。
畫像的旁邊其實還有一個男生,他身形較胖,比彭恩暖還要矮一點,圓圓的臉上寫滿了稚嫩。
程柯淮不由得疑惑道:“這個小胖墩又是誰?在彭恩暖旁邊的除了崔霁寒還能有別人?而且這書裏也沒看到像崔霁寒的人啊……”
鹿森卻搖了搖頭:“不,有他,這個人就是崔霁寒。”
“啊?”
鹿森解釋道:“你別看這個男生長得胖,但這可是潛力股。他的鼻梁很高,眉骨立體,眼眶深邃,下颌骨也不寬,長大一些肯定會是個帥哥。”
“而且你看,”鹿森指了指男生喉結旁邊的輕微一點:“這個男生在這裏長了顆痣,崔霁寒也有。”
程柯淮瞪大了雙眼看向鹿森:“你竟然還盯着人家的喉結看?人家才21歲,你幹嘛呢?!”
鹿森斜了他一眼,故意逗他:“我就是喜歡男的啊,多看一眼怎麽了,這個年紀又不算早戀。”
程柯淮氣不過,索性擡起頭來側過臉去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喉結:“喏,看我的,我的比他的好看。”
“誰評定的好看?”鹿森歪了歪頭笑看他。
程柯淮覺得難以置信:“這需要誰來評定嗎?這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我的喉結公認的好看。”
鹿森不舍得繼續打趣他了,勾着唇角順着他說道:“好好好,行行行,你的最好看,你什麽都最好看。”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之後程柯淮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他無端地咳嗽了兩聲,垂下了眼重新看向崔霁寒的畫像:“——你說他當年這麽胖,怎麽突然瘦成這麽帥的樣子了?”
鹿森将笑意隐含住,眼神變得認真:“我倒是比較好奇,現在崔霁寒這個模樣就算了,當年的彭恩暖是怎麽願意和他一起玩的?”
“還是說我把人想壞了,彭恩暖并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女孩?”
程柯淮也說不上來,只得繼續翻看着這些畫作。
“——有人醒了嗎?”
倏然,外頭走廊傳來了一聲不算大的叫喚聲,是鄧丞。
鹿森和程柯淮對視一眼,決定把鄧芊芊的東西悉數放回原處,而後屏聲走到了衣櫃後面。
門外的腳步聲徑直走過,看起來不止鄧丞一個人,他們走到了走廊最右邊的書房停下來,敲門聲接踵而至,卻怎麽都聽不到回音。
“這……”鄧丞聽起來想直接把門打開,卻被身旁的人攔住了:“算了,他們應該還在睡,我們待會兒把他們那份放門口就行,廚房有微波爐。”
聽聲音是藍漾。
鄧丞應該是被說服了,跟着藍漾一起上了樓,不過多時便帶着彭恩暖和崔霁寒一道下到了餐廳吃飯。
鹿森和程柯淮這才松了一口氣,從鄧芊芊的房間走出來,悄然上了三樓。
三樓只有三個非閑置的房間,彭恩暖的房間是偏中間的313,崔霁寒在她右邊的314,而貝智勤的房間則在再左邊幾個房間的303。
房間門口象征“暴怒”的“薩麥爾”圖像有些顯眼,鹿森輕輕用指腹拂過,就是市面上非常普遍常見的紋身貼紙。
程柯淮打開門,發現堂堂福利院院長的房間和其他孩子或老師的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樣,并沒有更大或者家具更全面,反而比鄧丞的房間還要簡潔樸素一些。
和其餘人一樣,貝智勤的辦公桌上也有着一張相框,裏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看照片上的模樣那應該是貝智勤三十來歲的時候。
照片上的貝智勤及妻子言笑晏晏,他看起來是一個大腹便便但看上去頗有安全感的微胖好好先生,而妻子也是個文靜內斂的氣質女人,兩人應該沒有孩子,說是一家三口是因為院子裏還有一條老狗溫情地坐在女主人腳邊。
鹿森看向了床頭櫃上的另一張相片,說道:“這個應該是貝智勤當院長時拍的照片,看起來将近50歲的樣子。”
程柯淮沉思道:“那貝智勤也算可以了,他死的時候也快退休了吧,短短十餘年就把福利院撐起來,只可惜離了他沒多久福利院就垮了。”
鹿森卻只是盯着貝智勤身着西裝抱着手臂微笑的模樣陷入了沉思:“你說……”
“怎麽?”程柯淮看過去。
鹿森盯着那雙暖意昂揚的眼睛,眸中傾瀉出重重疑惑:“你說貝智勤看起來這麽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從他們的反應上看好評也不錯,那為什麽在鄧芊芊的課本裏唯獨沒有畫他呢?”
“會不會是因為他是老師,而鄧芊芊只畫學生……”程柯淮話一說完就察覺到了不對:“不對,我剛剛也看到了藍漾和鄧丞的畫像。”
鹿森不由得懷疑起自己來:“難道是因為我們沒有看到,正好漏了他?”
“不應該啊……”作為一名刑警,程柯淮對自己的搜證能力還是懷有一定信心的,“而且藍漾和鄧丞的畫像還有其餘幾個應當也是老師的成年人的畫像都是單獨歸在了某幾頁一起的,和學生并沒有混在一塊兒,那貝智勤為什麽不在其中呢?男老師并不多,不應該我們兩個都認不出來啊……”
鹿森垂眸思索了好一會兒:“所有的獨一都一定是有原因的,要麽是帶有情緒色彩的憎恨、妒忌、憤懑或豔羨、愛慕,要麽就是不帶情緒色彩的忽視。——我更傾向于前者。”
房門并沒有關,程柯淮的耳力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趕緊扯了扯鹿森的衣服:“……有人上來了。”
鹿森跟着程柯淮走出了房門,“咔嗒”一聲,房門被關上,來人也出現在了樓梯口。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彭恩暖在看到他們之後柳眉倒豎,有些不開心的模樣。
程柯淮笑着打哈哈:“沒什麽,我們就是想看一眼,我們還沒進過貝智勤的房間看過呢。”
“你們不知道逝者最大嗎?這樣多冒犯啊。”彭恩暖微微努起了嘴,不爽地扭過了頭:“晚餐在樓下,趕緊去吃吧。”
話一說完,彭恩暖就抱着胳膊回了房間。
崔霁寒見狀稍稍嘆了一口氣,有些抱歉地看向程柯淮和鹿森:“不好意思啊,我這妹妹性格就是這樣,她只是對貝智勤院長一直以來比較敬重,在關乎他的方面會比較注意,恩暖本性不壞的,你們別介意。”
倒是少見崔霁寒說這麽多話,程柯淮來了興趣,問道:“彭恩暖和貝智勤的關系很好?”
崔霁寒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覺得沒什麽之後就說了:“是,恩暖是貝院長在郊外撿回來的,要是沒有貝院長她估計就要被人販子賣走或者橫屍荒野了,所以兩人關系比較親密。”
兩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們剛還想再問些什麽,崔霁寒卻沒有要和他們過多攀談的意思,說完便徑直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