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
別人摸到意料之外的東西都是先撒手，楚禾反其道而行，十指收攏緊緊攥住，再左瞧瞧右瞅瞅自己揪住的是啥。
“真是樹皮啊。”
楚禾頗為掃興，她還以為動物基因結合在人體上出現觸感變異了呢。
車頂上的隊員們都不淡定了。
有人高喊：“出現異變樹木，全體警戒！”
霎時間，除楚禾外的所有人在她對面集合站成前後兩排，各持武器對準楚禾。
确切地說是對準她舉高高的雙手。
楚禾嘆氣：“我勸你們放下武器離我近點。”
隊員們一個個神情緊繃，壓根沒聽見她說什麽。
公交車駛過一條又寬又深的裂縫，車體劇烈搖晃，站外圈的隊員被齊齊颠了下去。
楚禾再嘆：“我說什麽來着。”
她兩手用力一扯，跟她拔河的兩條枯樹皮被扯斷。
看似被困住的楚禾瞬間脫困，掉下車那十幾個隊員卻不僅是摔一跤那麽簡單。
地表幹裂的縫隙中伸出無數枯枝，靈蛇般将他們纏繞住。
有隊員反應快，用匕首在枯枝上一劃一砍便恢複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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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隊員稍一愣神就被枯樹皮裏三層外三層包得連喘氣的餘地都沒有了。
楚禾甩甩挂在腕上的兩條枯樹皮，只有皮，沒有內裏的枝條。
“樹皮是個好東西，能做衣服能擰繩子，餓極了還能吃。”
她把兩根不再動的樹皮往兜裏一塞，抄起斧頭跳下車，剛好落在一個被樹皮勒得快炸開的隊員身上。
裏面那位大概是小宇宙被踩爆了，硬是扒開口鼻處的樹皮：“你能不能瞅準了再跳。”
楚禾：“我是瞅準了才跳的啊。”
那位：“……”
楚禾一斧頭下去，成功将這位解救出來。
許是實在缺水，樹皮的韌性大打折扣，尖銳武器随便一劃就能将其斬斷。
有人殺紅了眼，張羅着要放把火将亂舞的樹皮全燒了。
楚禾看他像在看個傻子，樹皮不想被燒鑽回土裏就能滅火，萬一它們臨走前陰他們一把将公交車給點了，所有人都得報廢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污染區裏。
她把掏出火柴那人撞開，名正言順将搶到手的火柴沒收，并義正言辭喊口號：“樹皮是木料能生火，是我們最急缺的物資，哪能說燒就燒。”
她一斧頭劈開撲向該隊員的樹皮，裹挾的勁風令頭腦發熱的隊員冷靜得冷汗嘩嘩冒。
樹皮進退有度，只要別被它們纏住，它們的傷害值就可以忽略不計。
楚禾招呼司機重新上車，在衆人的掩護下繼續前行。
地表旱成這樣，地底下的情況只會更糟，樹皮想在地底下到處出溜根本不現實。
衆人看透這一點，追着公交一路前行。
兩公裏外，樹皮大幅度減少，僅剩的幾條不但不能阻礙他們前進的腳步，反倒被隊員們當成寶貝收割了一波。
楚禾特意背出來的空包裝得滿滿當當，她抽出一條放在嘴裏咬咬，有種嚼瓜子皮的味兒。
貓耳女隊員制止她：“植物比蟲類多了個異變的過程，檢測前最好不要往嘴裏放。”
楚禾只聽唐蔗簡略提過一嘴，具體原理一點不懂，女隊員耐心給她解釋。
植物紮根土壤，是磁暴災難下罕見的幸存生命體。
如今人類的主要口糧變為土豆地瓜這些地下根莖植物，就是為了防止再發生沒檢測到的磁暴會污染作為食物的地上農作物，從而影響所剩不多的生命體。
像樹木這種地上莖葉茂盛的植物，地下根系非常發達，很多生長在非污染區的樹木也有可能吸收到來自于附近污染區的營養，從而發生異變。
植物的異變體現在它們終于擺脫了地域禁锢，可以到處跑了。
它們也不再依賴光合作用，只要根系吸收到足夠的營養，它們就能維持住自身的枝繁葉茂。
過度種植會導致土地營養匮乏，植物都往有營養的土地跑，很多沒被污染、可供種植的土地就這麽被糟蹋廢了。
更可怕的是植物吸收土地營養的同時也吸收了大量磁暴污染，根系表面會附着大量蟲子形态的類生命體，它們随着樹木一同遷移，造成其他地區的大面積污染，很多沒受影響的植物也都出現了異變。
女隊員：“生活城區建立之初，最難的不是外出找資源，而是躲在安全區域不出來也會受到大量異變植物的騷擾和攻擊。”
植物也是生命體，承受不住過量磁暴侵染從而導致死亡。
死去的樹木跟蟲類一樣，都成為了類生命體，但因為植物活着的時候常往沒污染的區域跑，成了類生命體中對人類威脅最大的一個類別。
楚禾：“除了七年前那次磁暴，還發生過其他磁暴嗎？”
女隊員：“近二十年來，星系處于很不穩定的狀态，磁暴、粒子風暴、超強宇宙射線等等每年都會光顧阿爾法星。人類為了應對，正在研發各種可用于防護的工具，咱們二十九區就有一處靠試驗階段防護罩免受磁暴侵擾的淨土，生活區就是為了守護這片淨土才建立起來的。”
七年前那一場磁暴的規模空前，卻沒有被每年都在更新技術的尖端檢測器材捕捉到，這才導致了全星球生命體的異變悲劇。
楚禾撐着下巴琢磨，難不成自己是遇上了小規模磁暴才被抹平了魔王屬性？
不是說任何異變都會帶來身體上的痛感麽，她怎麽一點都沒感覺到？
難道是被治療芯片的實時治療給抵消了？
楚禾胡思亂想中，公交車颠簸着駛進城市。
這座城市比之前那座小城的規模要大得多，也要混亂得多，到處都是幸存人員撤走時留下的痕跡。
三支護衛隊原地解散，各負責一片城區的搜找探索工作。
楚禾總算見識到了風系隊員的正确打開方式——有人穿輪滑鞋，有人踩滑板，有人跑跳如脫兔，還有人直接在腳步做了金屬滑輪改裝。
楚禾盯着那雙改造過的腳看半天。
留下來的同隊水系隊員介紹說那是在隊員原有的金屬假肢上增添的新設計。
阿爾法星擁有高端智能機器人技術，要不是能源和原材料問題解決不了，出征完全可以由機器人來完成。
好在人體基礎上的機械改造并不需要耗費能源，只要有足夠的改造原材料以及配套的生産線就行。
女隊員：“去年二區從深度污染區城市裏救出一條完整機械生産線和十幾噸原材料，靠技術成功實現探索區域成倍放大，其他城區要用生産線得自備原材料或用其他物資做交換，二區現在富得流油。”
楚禾：“要是我能救出一整條食品加工線，再占一片可種植土地，是不是很快就能靠賣薯片發家致富了？”
女隊員：“……理論上可以實現。”
楚禾吹了聲嘹亮的口哨，扛起斧子沖進街邊的汽車修理商鋪。
女隊員：“？”
老司機給楚禾列了個單子，上面全是他們短缺的修車工具和零件。
楚禾把所有能帶走的都搬到公交車上，反正這麽大一座城市總能找到更多車輛和汽油，她不用過分節約車內空間。
九十個人在車上擠得跟罐頭似的，撒在偌大的城市裏眨眼就見不到半個影子。
楚禾翻看地圖，西邊暫且沒有隊伍負責，也就是說她在這邊找到什麽好東西都算她個人的。
她很清楚在當下必須要依附某個生活區才能生存，但在加入生活區之前得到的物資都算個人資産，不用像護衛隊帶回去的物資要算作生活區的資源。
散民沒參與過生活區的初步建設，因而帶過去的物資越多越能更快更好融入其中。
她們這十幾個散民很幸運，一次性出現三個選擇。
除了路巽這一隊，那兩邊都在掂量她們這群人的實力和身家，然後才發出邀請。
楚禾表示理解，畢竟每個護衛隊出征時都會撿幾個瀕死的散民，非必要不會再多拉幾個只會吃的窮光蛋回去。
楚禾沒問過老司機他們要投奔哪個生活區，但不管去哪，多攢點家底總歸沒壞處。
而她，還不曉得能不能回家，什麽時候回得去，眼下能多撈一點算一點。
西邊的臨街商鋪同樣被搬得沒剩下什麽，楚禾蹬着從回收站撬出來的三輪車，越繞越沒勁。
拐過一條街是賣服裝的，櫥窗裏的模特亦如往常，至少穿了七年的衣服依舊如新。
楚禾扯扯自己破爛的衣服，兩眼綻放光芒。
把幾大包衣服鞋子放進三輪車，楚禾開心地吹起口哨，負重的三輪車比先前加速不少。
蹬着蹬着，楚禾覺着不太對勁，怎麽好像有腳步聲在追她呢？
她回頭張望，長街空空。
楚禾轉回頭來繼續蹬車，眼角餘光瞄了眼街邊的窗玻璃。
那一瞬間，她的鳥窩頭都炸開了。
三輪車後方十幾米，五六個光溜溜的試衣模特正追車呢。
楚禾猛轉過身。
模特們靈巧地躲到街邊的大號垃圾桶後面。
楚禾：“！”
沒人給她科普塑料模特也能化成類生命體啊。
看這反應，智商還不低呢。
在掄斧子砍人和把衣服還它們之間，楚禾選擇了把三輪車蹬冒火。
眼見三輪車加速，模特們跑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
三輪車連拐兩個路口，差點跟一輛迎面駛來的老舊公交車撞上。
開車的正是楚禾摸小翅膀未遂那位。
小翅膀急剎停住，剛要招呼楚禾上車就瞧見了尾随她而來的人。
小翅膀一愣：“城裏還有幸存者？”
楚禾：“你看清楚點，幸存者有跑起來四肢亂飛的麽。”
模特們跑快之後的姿勢就跟随時要肢解似的，如果被追的不是自己，楚禾一定會捧腹大笑。
現在她是被追的那一個，只能蹬着三輪車繞公交車騎行，遛着模特們跟她轉圈圈。
小翅膀立刻用通訊器發送群消息：“城裏有喪屍，重複一遍……”
楚禾百忙中沖上公交搶走通訊器怒吼：“不是喪屍，是塑料模特，誰來給我解釋一下它們的詐屍原理？”
只這一會兒，模特們就把公交車門堵死了。
隔着玻璃看一群塑料人敲門，小翅膀的小翅膀撲棱兩下，飄落羽毛若幹。
楚禾把羽毛撿起來揣自己兜裏：“你确認一下它們是死是活。”
小翅膀：“啊？哦。”
他用檢測儀器一掃，一點紅色調都沒有。
楚禾拍拍心口，笑容逐漸變态：“不是人呀，那我就放心了。”
小翅膀抖得更厲害了。
他怎麽覺着眼前的楚禾比車下那些未知類生命體更可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