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08章
公交車進出這條線上的甲蟲所剩無幾，不是被碾成了碎土就是意識到自己的攻擊無效，懶得再往跟前湊了。
孫止和展順騰為了多抓幾只蟲屍，頂着盾牌往甲蟲堆裏跑。
楚禾悠閑地漫步在公交車壓出來的深溝裏，地上到處都是壓爆的甲蟲，誰是碎土誰是蟲子一目了然，彎腰就撿根本不費勁。
孫止和展順騰拼了老命打下來的江山都沒有楚禾順手一劃拉壯觀。
防禦區僅剩的隊員們面面相觑，想大聲提醒隊長也去撿現成的，又不敢在類生命體環伺的環境中大聲喧嘩。他們只好扛起盾牌，尾随着隊長的腳步也紮進甲蟲大軍。
楚禾從污染區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她抓起一把土篩了篩，露出跟泥土同色系的壓扁蟲屍。
唐蔗迎上來：“你這眼神可以啊。”
楚禾擡頭遠望，看得還挺清楚。
她本人可沒有這麽好的夜視能力。
看來她的魔王屬性真有恢複的希望。
前兩次湊齊穿越之門的碎片都是依仗魔王的頂級戰力才最終劈開了穿越之門。
魔王屬性逐漸複蘇，是否說明這個世界真有穿越之門的碎片存在？
一想到能回家，楚禾滿身的疲憊盡散，甚至還想蹦跶幾下高歌一曲。
唐蔗看不清黑暗中的她是何表情變化，他接過楚禾的包，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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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的拉鏈沒拉，唐蔗往有光的地方走了幾步，湊近了眯眼細瞧。
“嗷”一嗓子，驚得重傷昏迷的隊員都抖了三抖。
唐蔗丢開包，一屁股坐到地上：“怎麽，全，全是蟲子啊。”
楚禾一邊劃拉掉出來的蟲子一邊賊眉鼠眼地笑：“聽說生活區有檢測基因的高端儀器？”
唐蔗愁眉苦臉：“昂。”
檢測儀器是在原有基因技術的基礎上研發出來的，用于分析現存每個生命體到底混雜了哪些物種基因。
相關領域的研究人員也一直在思考将不同物種基因分離開的可能性。
一旦基因得以分離，那麽就有機會恢複人類原有基因形态，複活與人體結合後滅絕的其他物種。
楚禾興奮地直搓手：“那等到了生活區，你幫我申請給這些蟲子做檢測呗。”
唐蔗：“啊？它們不是死透了麽？”
楚禾：“總得看看有沒有污染嘛，這可都是能入藥的寶貝，實在不行炒成一盤也能頂個肉菜呢。”
唐蔗的臉綠得都快能在暗夜中發光發亮了。
路巽在幾位水系隊員的救治下，情況逐漸趨于穩定。
楚禾瞅瞅給這麽多人分一分就沒剩下多少的食水，硬是扣下來一部分營養最豐富的給了沒受過傷卻比重傷員臉色更難看的水系隊員們。
水系隊員感激道謝。
四象護衛隊中，水系隊員不參與戰鬥和防禦，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群人，但其實他們才是護衛隊的隐形核心。
楚禾瞄一眼還在污染區奮戰的兩位隊長和他們的倒黴隊員：“抓緊補補吧，馬上就有作死小分隊來找你們報到了。”
三支護衛隊的困局已解，通訊恢複，各位隊長第一時間向各自生活區報平安。
得知沒有嚴重人員傷亡，三個生活區懸着的心可算是踏實了。
十二區和十八區的規模都要比路巽所代表的二十九區要大，資源相對豐富，奈何離這裏實在太遠，大型救援飛行器跑一趟會消耗掉生活區的大半能源儲備。
可護衛隊對于任何一個生活區都是最寶貴的生命資源，兩個生活區正在協商共同出資共乘一架飛行器前來查看隊員情況、運送物資。
現在全員平安，這筆能源支出可以節省下來了。
楚禾蹲在黑暗的角落裏，一邊聽兩位隊長跟生活區負責人彙報，一邊感嘆管理層是真雞賊。
什麽叫能源可以省下了？上千人在這紮堆，不吃不喝呀？
楚禾人生準則之一：遇見鐵公雞必須拔毛。
她悄無聲息貼到展順騰背後，幽幽開口：“你們隊員吃了我們好多罐頭和米糧，十二區什麽時候給我等散民結算一下？”
展順騰吓得差點把通訊器扔出去：“你從哪冒出來的？”
楚禾：“你來之前我就在這蹲着，你沒看見？”
展順騰望天，今晚黑得格外徹底，他連耷拉在眼前的頭發都看不見。
楚禾轉過身，對縮在另一輛車後面的孫止喊道：“十八區也沒少吃，一塊算算賬呗。”
孫止不情不願走過來，視野實在太差，一腦袋撞車屁股上。
楚禾“啧”了聲：“孫隊把我車屁股撞凹了，十八區也一塊賠了吧。”
孫止：“……”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你怎麽看見車屁股凹進去的？
楚禾還真就看見了。
她今晚出來溜達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夜視功力恢複了幾成。
眼下看來，比夜闖小城那會兒看得清晰一點。
但也只有一點。
兩邊生活區都在詢問說話的人是誰。
兩位隊長很自然地把楚禾當成路巽的手下。
楚禾趕忙強調：“我們是散民，目前沒有正式加入任何一個生活區。”
展順騰眼睛亮了：“十二區熱情邀請你們的加入。”
孫止後知後覺：“十八區物資豐沛更适合你們。”
楚禾：“咱先把今日消費結算完再說加入的事。”
她把案板廚師和唐蔗記錄的消耗品名錄遞給二位隊長。
倆人頭碰頭看半天，一個字都沒看見。
楚禾劃着一根火柴，驟然亮起的光亮令二位隊長同時側頭躲閃，帶起的風把火柴刮滅了。
楚禾很不舍地又點着一根：“再在名錄上加兩根火柴。”
兩位隊長：“……”
不同生活區之間的救援确實要把消耗品計算清楚，不過現在三支隊伍連明天早飯在哪都不知道，欠債只能先打欠條。
在楚禾的堅持下，兩位隊長以私人名義多簽了兩包大米兩包應急藥品作利息。
楚禾揣好欠條，掏出地圖。
兩位隊長只看見一大片白花花的東西在面前展開，冷汗嘩嘩往下淌。
他們連兩輛被拆的公交車都答應賠償了，怎麽還有這麽大一張清單？
別是把污染區那些砸碎的類生命體都算在賬上了吧？
楚禾在地圖上一點：“咱們今晚在這個位置，這裏和這裏都有廢棄的城市，裏面也許會有可用物資。這裏有條河，不确定有沒有受到污染，最好派人去确認一下，我們有很多食用鹽，只要有可飲用的水就能多撐幾天。不過你們要喝鹽水的話要記賬，到時候把鹽和欠條上那些一塊還我。這有座山，聽說山上是類生命體最多的高危險區，以你們餘下的戰鬥力，咱們只能繞道走。還有這一片……”
兩位隊長兩眼一抹黑：“……你到底在說哪兒？”
轉天一早，體力有所恢複的四象護衛隊重新集結。
傷員留守原地，體力還能支撐的隊員被分成幾個小隊展開對周邊環境的探查。
路巽經過一夜休整，外傷基本痊愈，要不是那張小麥膚色的臉變得煞白，根本看不出他不久前才受過幾乎要命的傷。
楚禾壓制着流到嘴邊的口水，暗搓搓湊上去摸路巽的大白翅膀。
手癢難耐，想掰，想拔毛。
路巽瞅瞅她，仿佛在看一個變态。
楚禾自诩臉皮薄，捂臉狂奔上公交車，一腳油門狂飙出去。
路巽挽留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楚禾的車已然開沒影了。
路巽問唐蔗：“她要去哪？”
唐蔗攤手：“不知道。”
展順騰打着哈氣走過來：“我知道，她要去東面那座廢城找物資。”
路巽&唐蔗：“你怎麽會知道？”
展順騰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嘚瑟着走了。
唐蔗心中警鈴大作：“他不會是把楚禾拉去十二區了吧？楚禾明明是咱們撿回來的，不能便宜他們！”
路巽想說散民要加入哪個區是他們的自由，話未出口，唐蔗跳上一輛轎車疾馳出去。
路巽挑眉，這才幾天沒見，小屁孩學會開車了？
下一秒，轎車急剎，沒系安全帶的唐蔗結結實實糊在了前擋風玻璃上。
路巽：“……”
這附近原是三支護衛隊都要探索的未知區域，能否獲得物資并不重要，而是各個生活區必須要盡可能詳盡地掌握周邊污染區的分布以及可供使用的土地情況。
別看廢土歷已開啓第七年，出征探索其實是近兩年才正式形成規模的。
過往那些歲月，人們要抵禦自身異變帶來的巨大痛苦，适應身體外形和習性的變化，要建設生活區要開荒種糧要收集能源。
一旦生活區附近出現污染區可能還要面臨全員遠途遷徙。
能活到今天，每個人都不容易。
楚禾前往的那座廢城，每支護衛隊都派了三十個人過去。
楚禾一開始沒決定去不去，可她怕自己留在營地裏會對路巽的翅膀起歹意。
路巽和他的護衛隊都算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恩将仇報。
路巽的隊伍仗着跟楚禾的交情，走到半路搭了趟免費順風公交車。
離城還有五十公裏，楚禾踩下剎車。
前方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幹裂土地，護衛隊的檢測器顯示那是一整片污染區。
從舊地圖上的标注來看，這裏曾是一片人工森林。
如今樹木受磁暴影響全數化作類生命體，想來這一區域的硬闖難度極高。
楚禾瞄一眼大後方還在徒步的另外兩支隊伍，決定好心載他們一程。
順便收點車費。
一輛公交載九十個人，不是裝不下，就是擠得略像魚罐頭，不利于突發狀況下及時做出反應。
楚禾找了個會開車的人接替司機，她帶着一半人登上車頂。
小風一吹，惬意極了。
楚禾甩甩自己幾天沒有打理更沒有條件清洗的頭發，亂得像個鳥窩，好處是看起來茂盛了不少。
上車頂的隊員基本都有動物形态，坐在楚禾身邊的女隊員長出兩只毛絨絨的尖耳朵，像只拟人化的小貓咪。
楚禾的魔爪還沒伸出去呢，又瞧見這邊的隊員背上長了一雙一看就不能飛的小巧翅膀。
雖然沒有路巽的大翅膀威風，但好歹也是翅膀呀。
楚禾手心快搓出火星子了，她決定趁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她，她一手摸耳朵一手薅翅膀。
她的兩眼目視前方，她的罪惡之手如願伸了出去。
呃，手感不太對勁呢。
幹幹巴巴，麻麻賴賴。
有點像……枯樹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