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第 69 章
總指揮上前, 和宋如濁寒暄了幾句,很快就開始安排工作。
本來這一次安排陪宋如濁去去漩渦的是張黑狗和羅先,但嫦娥非要跟着, 死活要挂在羅先的身上不肯下來, 反正多它一個不多,于是也就把它帶上了。
他們依然是乘坐專機前往。
漩渦距離嘉縣并不遠, 一個多小時以後, 他們停在了一處開闊的山丘頂, 而後又換乘越野車在一條并不寬的柏油路行駛了一個小時。
半道上, 嫦娥一直表現得很緊張。
羅先一直捋着它的毛安撫。
張黑狗嗤笑了一聲,說:“小宋,你還不知道吧, 最開始,其實嫦娥是我帶到特調組的。後來這個小沒良心的,認了賭狗當媽。”
羅先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那一天……就是芸姐他們進入特調組的那一天,那場地震的時候……”張黑狗緩了緩,才繼續說下去,“每一次地震,詭秘力量都要爆發一次。那天,本來和以前一樣, 我在觀裏處理着一些日常事務,突然地震了, 我們的道館塌了, 觀裏只有我一個人, 我能提前預知牆倒下來的方向,我倒是沒事兒, 但這貓不知道哪裏來的,突然就被砸牆下面了。我怕廢了老大勁兒把它挖出來,帶下山,養了很久,結果一到特調組,他就認賊作媽。”
羅先大聲道:“貓是純肉食動物,你給它吃素它當然不跟你,你是不是傻。”
張黑狗哼哼兩聲,說:“我自己都吃素,沒辦法。滾,我在給小宋說話,你走開點。”
羅先抱着嫦娥挪開了。
張黑狗才看着宋如濁,帶着笑意,盡量輕松地道:“所以你看,我們所有人,包括嫦娥,其實之前已經死過一次了,我們早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像果果,那麽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兒,還能吃掉她親爹呢……”
羅先一腳踹過來:“滾開,你會不會安慰人?”
張黑狗胡言亂語,但宋如濁其實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說:“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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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頭路,只能上前。要是他失敗了,昨天的事情,就會在整個世界上演。但他要是真的失敗了又能怎麽樣呢?沒人能阻止世界墜入深淵。
就算要死,但只要盡力掙紮了,也不後悔。
幾人之後再也沒有多說,沉默間,宋如濁聽到了鳥鳴聲。
他們到了目的地。
下車以後,宋如濁看到了寬闊平靜的河面,河水碧綠如玉,在高聳的山谷間靜靜流淌。
這裏風景很美,看不出一點異常。
總指揮嚴肅道:“小宋,我們的人沒有一個可以靠近河邊,看到前面那條警戒線了嗎,你先試試,能不能越過去,不要勉強自己。”
宋如濁耳朵裏聽着總指揮的話,但他已經沒有心力回答,他隐隐約約感覺到那平靜水底,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自己。
于是,宋如濁默不作聲,快步往前走去。
旁邊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屏住呼吸沒一個人說話,似乎在等着什麽天大的事情發生。
然而,一切都是那麽風平浪靜,宋如濁就那麽淡定地越過了警戒線,走到了岸邊。
總指揮激動地快哭了,深吸一口氣說:“小宋,你先試試看你能不能觸碰水面,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再上潛水設備,讓你下去。”
宋如濁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看着那平靜無波的水面。
是了,是這裏,他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自己和牧九淵之間的聯系。
[牧九淵:你來了。]
他平靜地發出了這樣一條信息,宋如濁也平靜地看了。
[宋如濁:嗯,我來了,一會兒見。]
岸邊的人還在等着宋如濁的回答,衆人都緊張地看着他的背影,宋如濁不說話,其他人也不說話,鳥鳴聲越來越大,好像整個世界都焦躁了起來。
下一個,宋如濁“噗通”一聲跳進了水裏。碧綠幽深的河水頃刻間吞沒了宋如濁,仿佛一顆小石頭落入水裏,水面只是泛起一點點小小的漣漪,迅速恢複了平靜。
岸上的人全發出驚叫聲,羅先和張黑狗快速往水邊沖過去,但剛邁出一步,突然覺得好像頭痛欲裂,像是有一股巨大到無法承受的力量壓在了他們的頭頂,二人不由自主地直接跪倒在地,眼前一整整發暈。
另外幾人趕緊去将他們二人給拖回來。
總指揮急躁地大聲喊:“你倆沖什麽沖!都說了不能靠近!”
二人耳朵裏冒出了鮮血,滿臉都是痛苦,半晌,羅先終于艱難地開口:“小宋這樣……會不會……”
總指揮一臉肅然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等着就行。”
說完,總指揮招招手示意随隊醫生過來檢查他們的傷勢,而他自己站起身,走到了警戒線前,站定指揮到:“所有人,戒嚴!”
與此同時,宋如濁慢慢睜開了眼睛。
絕對的黑暗包圍了他,他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感覺不到,這個世界,好像什麽都消失了。
但宋如濁并不着急,他只是任由自己一點點适應這些黑暗。
慢慢的,黑暗之中,有了一點點光亮。
最開始只是針尖一樣的大小,而後光亮的範圍一點點擴大,變得無比絢爛,他從未見過且無法形容的色彩撲面而來,旋轉着,回蕩着,将他完全裹挾在其中。他的雙眼發脹,腦子也一陣陣眩暈,艱難地承受這些過度的絢爛。
再然後,他在那絢爛之中,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來了。”
第一次聽到,但那強烈的熟悉感和親切感,一瞬間就讓宋如濁确定了,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這個聲音,是他沒有聽過,但完全想象得到的聲音。
宋如濁深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
斑駁的光暈中,一個男人的身影慢慢浮現。
不過,只是模模糊糊的輪廓,宋如濁還是認出了他。
宋如濁還以為自己會很激動,可看到他的那一瞬,宋如濁只覺得好像是很平常的一天。
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這只是他們平平常常的一次見面。
宋如濁踏着絢爛的光,慢慢走上前,隔着一層無形的模糊光暈,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他一點兒也沒有覺得他們之間有隔閡,很自然地就伸手想要撫摸男人的臉。
只是,他的手到了男人臉的位置,依然隔着那模糊的光暈,就像是一層磨砂玻璃,擋住了他們。
“我要怎麽才能靠近你?”宋如濁問。
磨砂玻璃後面的男人說:“我不知道,你試試看。”
宋如濁低頭細想了一下,閉上眼睛,心念一動之間,那些圍繞着他的絢爛變幻得更加迅速。但他依然沒有睜開眼睛看,只是憑着感覺,慢慢往前邁出了一步。
無數的光暈旋轉扭曲着圍繞在他的周圍,随着他一起,走過了那一層磨砂的屏障。
接着,宋如濁感覺到有人輕輕觸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那手指的溫度低得有些瘆人,一點兒也不像是活人。
宋如濁緩緩呼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赤-身裸-體,比宋如濁高一個頭,皮膚蒼白,漆黑的長發淩亂地擋住了臉,宋如濁擡頭,輕輕撫開他臉上的發絲。
這是一張俊郎得有些不真實的臉,還有一雙極其清澈幹淨的眼睛,仿佛是初生嬰兒一樣純淨,定定地看着宋如濁。
宋如濁嘴角勾了一下,說:“走,我帶你出去。”
男人平靜地看着宋如濁,嘴角慢慢有了一點兒笑意,半晌,他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是牧九淵的臉,是牧九淵的聲音。
這就是宋如濁一只等待的人。
宋如濁牽起牧九淵的手,轉身朝着磨砂屏障外走。
圍繞在他們四周的絢爛光暈瘋狂旋轉,像是一條條扭曲在一起的怪異長蛇,似乎尖嘯着要撲向他們,但又在靠近宋如濁的時候完全潰散成了光暈。
宋如濁走在前面半步,牧九淵安安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磨砂屏障擋不住宋如濁,他往前走的時候,那屏障就變成了透明,再然後,等宋如濁牽着牧九淵的手穿過屏障的時候,它就徹底化成了一片虛無。
宋如濁正要繼續往前,可突然拉着他手的牧九淵站定了腳步,宋如濁一回頭,在牧九淵原本平靜的臉上看到了極其痛苦和掙紮的神色,他張嘴想要說話,但一個字都沒有發出來。
不過,宋如濁和牧九淵向來極其默契,他并沒有說出口,宋如濁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當下宋如濁便要講牧九淵往後推。
可已經來不及了,在宋如濁動手的那一瞬,牧九淵臉上的痛苦神情瞬間被壓了下去,他笑了起來。
這個笑意讓原本牧九淵純淨的眼神頃刻間變得不一樣了,宋如濁眼睜睜地看着他的眼裏彌漫出了濃重的黑氣。
臉還是那張臉,聲音還是那個聲音,但說出來的話,卻莫名帶着令人膽寒的嗜血。
“終于……”牧九淵輕笑,“我出來了。”
他說話的同時,所有的絢爛消失,彌漫的江水在頃刻間湧了過來,宋如濁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繼而是呼吸被剝奪,身體不由自主地漂浮在了水中。
他艱難地睜開眼,牧九淵不在,絢爛不在,只要滔滔的江水,而他的身體還維持着方才跳下來的動作,他剛剛才進入水中,羅先和張黑狗的驚呼還沒停下。
天光在頭頂壓下來,宋如濁似乎立刻就要沉入江水裏。
剛才那一切,似乎根本沒有發生。
但宋如濁自己知道,确實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他也确實放出了一個什麽東西,宋如濁心中着急,即刻屏住呼吸,心中喊道:“牧九淵!”
時間仿佛定格住了,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是牧九淵的聲音,但,更默然,更冷肅。
“你是在找我嗎?”
一團黑氣的霧氣凝聚在宋如濁的眼前,那其中,隐隐約約能看到牧九淵的臉,他仿佛在其中沉睡了過去。
宋如濁神情肅然:“你不給我解釋一下嗎?”
黑氣中的牧九淵并沒有開口,但聲音還是傳了出來:“你的世界将會在此刻消散,不複存在,這個時候,你知道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宋如濁不言,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黑氣。
黑氣停頓了一會兒,說:“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麽……從哪裏開始說好呢?”
宋如濁問:“你就是詭秘力量的源頭嗎?你到底是個什麽?”
黑氣道:“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那我确實是你們口中的詭秘力量來源。我不是什麽,我什麽也不是,我是和宇宙是一起誕生的,我遠遠早于你們人類,我對你們并無善意,也無惡意……”
宋如濁:“可是你傷害了很多人,你讓這個世界産生詭異的變化。”
黑氣道:“不是我要傷害誰,只不過,這是我的本性罷了,我要成長,要壯大,我的本能就是吞噬,我只是想吞噬,你們被波及了,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甚至看不見你們。”
宋如濁有些難以理解黑氣的話,只能繼續說:“如果你沒有惡意,為什麽又會趨勢你的使徒去傷害人類。”
黑氣道:“是你們人類先對我動手的。在很久以前,也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免疫我的力量,然後,用她的命把我困在了這裏。你們好像叫她……女娲?”
宋如濁的心劇烈顫動起來。
那些瑰麗的神話故事,可能都是真實存在的。
黑氣繼續說:“不過,她已經死了太久太久了,她留下的力量已經松動了,我瀉出了一點力量,你們這些脆弱的人類,就亂了。”
他說話沒什麽語調也沒有語氣,但宋如濁感覺自己好像被嘲諷了,于是特別不爽,說:“你不脆弱還被困在這裏這麽久。”
黑氣突然笑了一下,說:“是啊,那還要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我還不能出來。”
宋如濁的臉頓時僵住。
黑氣繼續說:“我用我的力量,在這個世界尋找着使徒,我找了很久,但都是一些沒用的人類。不過……你出現了,你和當年那個女人有着一樣的力量,我想,你可能可以将我帶出去。”
宋如濁更覺得渾身發涼,繼續問:“所以,是你害死我的父母。”
黑氣說:“不是,我說了,我對你們并無惡意,我并沒有想害死任何人。我只是讓我的使徒看着你,其餘的事,我都沒有幹涉。你要知道,我沒有刻意控制我的力量,他們來的時候,剛好力量活躍,他們就被吞噬了。”
宋如濁的心裏升騰起濃濃的悲傷:“所以……他們是真的死了。”
很快,宋如濁又問:“那牧九淵呢?他為什麽活下來了?他為什麽會找到我?他……是因為你,才和我……”
黑氣似乎陷入了思考,好半天以後才說:“首先,他并不算活着,只不過,我的力量讓他沒有死。”
确實,牧九淵說了很多次,他不算活着,但他又不能死。
黑氣繼續說:“其次,他只是意外落入到我的力量中心,他融入了我,我也融入了他。不過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和你産生了聯系的,我的力量,就是那麽不可捉摸。我并沒有驅使他做任何事,也沒有幹涉過他。我沒有你們人類的情感和意思,我并不在乎你們,我只是靜靜地看着你們罷了。”
宋如濁呢喃:“意外……”
黑氣道:“是的,一切都是意外,包括宇宙的形成,人類的誕生,一切都是意外,又理所當然,就像此刻,你們的世界會被我吞噬,終有一天,我會被更大的力量吞噬。都是意外,又都是理所當然。”
宋如濁感覺自己好像聽不懂它說的話了。
它似乎也看出了宋如濁的迷茫,道:“沒關系的,你不用理解這一切。閉上眼睛吧,很快的。”
說完,黑氣很快消散。
河水蔓延,時間終于再次開始流動。
宋如濁的心似乎也跟着一點點往下沉,他莫名感覺到了一種絕望。
他一直以來期待的人,似乎是不存在的,他等着想要将那個人救出來,卻仿佛放出了一個巨大的隐患。
宋如濁繼續往水下沉,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漸漸地,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而此刻,羅先和張黑狗剛剛被拉回了警戒線外。
張黑狗急道:“我們不去幫幫小宋嗎?”
總指揮說:“我們不是測試過了,詭秘力量對小宋沒有效果嗎?”
羅先也急了:“那确實是沒有效果,可物理力量有效果啊!小宋不會游泳!”
總指揮看了眼警戒線內,一時間有些猶豫,正當此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壓力撲面而來,尖利的耳鳴響起,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天似乎也在這一刻變得暗淡,林間的飛鳥聲斷絕,緊接着,一陣慘叫聲響起,最靠近警戒線的一人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而後他猛然跪地,七竅流出血來,他用力撐起自己的身體想讓自己站起來,但更大的壓力襲來,他終于承受不住,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到他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壓着,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擠壓變形,接着是全身骨頭斷裂的聲音,最後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突然就那麽軟綿綿地倒地,被壓成了一灘肉泥。
衆人根本沒有辦法去幫他,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了,突然爆發的詭秘力量正在朝着他們襲來,那極其龐大要将身體撐破的力量正在他們的體內湧動。
撐不住的人,就死狀凄慘,而撐住的人……
張黑狗感覺到自己的渾身都在發癢,隐隐約約有什麽東西要從他的身體裏長出來,他低頭看了看,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心裏長出了一只眼睛,他慌張地看向羅先,看到的也是羅先渾身的黑氣和正在慢慢長出奇怪尖刺的雙臂。
“是……失敗了嗎?”總指揮咬着牙,望向天空。
他似乎是看到了一團隐隐約約泛着彩色的光暈,正在緩緩飄蕩着,以此處為中心,一點點擴散,林中的飛鳥驚起,玩命逃竄,但還是有動作緩慢的小鳥被光暈包裹住。
于是,天上就仿佛下雨一樣落下來血淋淋的鳥類屍體。
不過,還有一些鳥沒有立刻死去,它們嘶叫着,扭曲着,身體迅速長大,變得畸形怪異,極其恐怖。
接着,陸地上的植物也在迅速發生變化,一些化為灰燼,一些“活了”過來。
一棵大樹的樹枝随風飛揚之間,突然變成了一只猙獰的觸手,它速度極快,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它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總指揮的身後,猛然将總指揮攔腰卷起,總指揮愣神一瞬,立刻從腿間抽出配-槍,對準了自己腰間的觸手,直接就是兩槍。
觸手吃痛收回,總指揮落地翻滾一圈,大喊一聲:“行動!”
當即,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毫不遲疑開始朝着詭變的大樹攻擊。
當然,這一切不會結束,随着光暈的散開,天上的那些詭異的鳥也俯沖了下來,對準人就開始攻擊,更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冒了出來,甚至他們之中,一些隊友也發生了可怕的詭變,開始攻擊自己的隊友。
變故發生得太快,他們什麽都來不及說,只能拼盡全力對付這些怪物。
總指揮手裏的qiang就沒停過,在艱難地攻擊間隙裏,他說大喊了一聲:“所有人,拼盡全力,殺一個算一個!”
每一個人都紅了眼,滿手都是鮮血。
但這一切又有什麽用呢?他們在用自己的詭秘力量對付着這些怪物,每一次使用自己的力量,都感覺到自己的心智在被詭秘力量吞噬,他們殺不盡這些怪物,甚至自己可能也會變成怪物。
鮮紅的血侵染進了泥裏,殺聲和慘叫聲不絕于耳。
他們在拼命,但他們知道,當這裏的光暈蔓延開,一切都結束了。
張黑狗和羅先的力量都不是攻擊型,在這混亂的環境裏,他們拼盡了全力躲開朝着他們攻擊的怪物,艱難地挪動到了河邊。
此刻,他們所關心的,只是在河裏的宋如濁。
不管怎麽樣,是死也好,變成怪物也好,他們始終是隊友。
二人極其艱難地到了河邊,同時說:“我去。”
接着他們對視一眼,笑了笑,又說:“那行,一起吧。”
下一刻二人直接就跳下了水,落入水中的一瞬頭頂一只滿身流膿的大鳥俯沖而下,利爪擦過他們剛剛站定的方位。
大鳥撲了個空,嘶叫一聲,又朝着另外的人沖了過去。
而此刻,水裏的羅先和張黑狗已經發現了宋如濁的蹤跡。
他逼着眼睛,靜靜地漂浮在水中,臉上還停留着痛苦的表情。
二人心中着急,立刻就游了過去。
羅先拍了拍宋如濁的臉,宋如濁緩緩醒了過來,但因為缺氧神色還很茫然。
他們沒有廢話,接下來一人挽起宋如濁一邊胳膊,拼命嘲水面游過去。
宋如濁沒有反抗,但似乎也沒有一點兒求生欲,他就那麽茫然地任由這二人将他帶往水面。
就在他們即将要到達水面的時候,水流速度突然加快,他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游的方向劃去,張黑狗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到了在下游處朝着他們長大了嘴的一只怪魚。
那魚少說也有兩米,嘴裏全是利齒。
宋如濁依然雲裏霧裏,而張黑狗和羅先的力量都不死攻擊型,更何況他們是在水裏,身體的靈活程度大打折扣,他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一點點朝着那巨大的嘴劃去。
二人急得渾身汗毛都起來了,只在一瞬之間,張黑狗的腿已經擦到了大魚的牙齒,頃刻間,鮮血在水中迅速蔓延開。
接着是更大的水聲響起,他們驚恐地發現不遠處一大片怪魚朝着他們游了過來。
難道就要死在這裏了?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突然又是“咕咚”一聲,有人跳下了水,朝着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接着,一根長長的,充滿粘液的觸手将三人攔腰圍住,細細密密的吸盤将他們牢牢固定。
羅先朝着觸手的方向一看,隐約發現了一個……人?
他還略有些人的形狀,但整體是尋常人的兩倍高,而這根觸手,居然是從他的嘴裏冒出來的。
羅先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過,那個怪物一樣的人似乎是沒有惡意的,他只是用他的觸手将猛然将三人給拽了起來,脫離了怪魚的大口。
嘴邊的食物突然消失,怪魚頓時大怒,它猛地擺尾,掀起劇烈的水波,更多的怪物也追了上來。
觸手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将三人給拽了起來,在宋如濁略過男人的臉時,他突然驚醒,認出了這個怪物一樣的男人。
是李醫生。
李醫生和宋如濁對視一樣,那眼裏似乎還有一些欣慰的笑意。
宋如濁睜大了眼睛,在水中他沒法說話,甚至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觸手甩出水面。
“嘩啦”的水聲響起,三人重重跌落在地,空氣重新進入氣管和肺部,他們都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大口水。
宋如濁還沒有緩過來,又急忙朝着水邊沖了過去,大喊:“李醫生!”
緊接着,李均睿浮上了水面,但……他的下-半-身已經沒了。
鮮紅的血将宋如濁眼前的一切模糊。
宋如濁徒勞地伸手想要去抓李均睿的手,但立刻被羅先和張黑狗死死拉住。
這個時候,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李均睿,竟然沖着宋如濁笑了一下。
宋如濁怔怔地看着,聽到他氣若游絲地說了最後一句話:“如濁,對不起。”
緊接着,巨魚的大嘴突兀的從水下張開,李均睿剩下的半截身體,被水流裹挾着落入了魚口之中。
宋如濁只能呆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