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特調組內。
佩奇已經盡了全力, 長成了十來米長的巨蟒,但,面對徹底詭變的于建, 它看上去依然很弱。
它已經很能打了, 但還是打不過眼前這個醜東西。
張黑狗趴在它的頭上,給它指方向。
誰都沒能想到, 于建突然變成了這樣。
此刻它已經完全沒有了人的模樣, 身體已經長到了三層樓高, 滿身都是胳膊和腿, 亂七八糟醜得無法直視。
但它這些胳膊腿又異常有力量,所以輕輕松松就将那鎖着它的鐵門砸開,沖了出來。
佩奇張黑狗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他們已經打過一輪了,現在二人都累得要命,但眼前這個醜陋的怪物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疲憊,無論他們怎麽打,它都蠕動着自己怪異的身軀不停往前,似乎已經失去了疼痛的感覺。
“怎麽辦啊!”佩奇一尾巴掃過去,直接将怪物的一只胳膊打斷了,掉着的胳膊晃晃悠悠,可它看都沒看一眼, 睜着空洞的眼睛繼續慢慢往前。
前面就是特調組的宿舍,其他人多躲在那邊兒, 佩奇沒辦法, 只能硬着頭皮沖。
張黑狗在佩奇的頭頂被晃得東倒西歪, 只能大聲喊着:“你再堅持一下,他們馬上就要回了了!左邊!”
佩奇聽着張黑狗的話猛然往左邊一閃。
可已經支撐許久的佩奇早已精疲力盡, 但他們面對的詭物卻還是那麽強。
它已經盡力躲了,卻依然躲不開這個怪物。
佩奇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就慢了那麽一秒,而後尾巴上傳來一陣劇痛,怪物的一只腳已經踩到了它的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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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吃痛大叫,想努力将自己的尾巴從掙脫,可下一刻,它直接被怪物抓了起來。
那力量相當強大,它掙脫不開。
佩奇一咬牙,腦袋一甩将張黑狗直接給甩了出去。
張黑狗重重倒地,痛得呲牙裂嘴,但他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痛,着急就往佩奇的方向跑。
太遠了,遠得他還沒有跑過去,怪物已經将佩奇給抓了起來,數條手臂抓着佩奇的蛇身,下一刻就要用力将佩奇直接撕成數斷!
真的,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佩奇這樣想着。
下一刻,一陣風聲在它的耳邊響起,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猛然搖晃了起來,“轟隆”一聲。
怪物發出凄慘的嘶吼,而後,手上一痛,将佩奇給扔了出去。
佩奇落地,一眼看到了自己身邊站着一個小小的,瘦弱的小女孩。
“果果?”
佩奇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果果站着怪物的身邊,臉上滿是純真——當然,要忽略掉她正在不停咀嚼着生肉的模樣。
芸姐就站着旁邊,微笑看着自己的孩子,滿臉溫柔地說:“餓了吧,寶寶,吃吧。”
果果乖乖點頭,繼續上前一步,又一口咬住了怪物的小腿,輕輕一扯,就扯下一大塊肉。
鮮血淋漓。
怪物大叫一聲,急忙彎腰将果果抓起來。
女孩兒太小了,只有怪物的拇指那麽大,怪物似乎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可它怎麽用力,怎麽嘶吼,都傷害不了女孩兒。
果果再次往下一埋頭,一口咬住了怪物的手指,怪物大喊一聲将手揚起用力甩,但小女孩兒的牙口就仿佛長在了怪物的身上,不僅甩不開,還就這麽被女孩兒咬着,快速進入了女孩兒的肚子裏。
女孩兒小小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底洞,飛快就将這個比她身體大無數倍的手掌全部吃了下去。
怪物驚恐地伸出另一只手,慌忙想要将小女孩兒從自己的身體上摘下,可它的另一只伸過來的時候,小女孩兒長大了嘴,正好一口咬住了這只伸過來的手。
又是一聲巨大的慘叫。
特調組所有人都跑了出來,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但他們甚至看不清女孩兒的動作,太快了,那小小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頃刻間怪物的一只手就消失了,一點兒骨頭都沒有剩下。
怪物急忙往後跑,女孩兒卻不着急,又上前一步咬住了怪物的一只腿,怪物突然失去了平衡,轟然倒地揚起滿地的灰。
女孩兒甜甜一笑,舔了舔嘴唇,猛撲了上去。
*
宋如濁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只不過半路上還遇到好幾次之前那種黑毛怪物擋路,宋如濁只能停下車一個個解決,他真的拼了命往回趕,但還是用了很長時間才趕回來。
剛到特調組門口,宋如濁看到院子裏一片狼藉,一條長長的血水痕跡橫亘在眼前。
宋如濁字覺得自己心都涼了,硬撐着才沒腳軟,猛沖到宿舍樓門口。
一切和他想象中不同,所有人都在,大家都安安靜靜站着看在血水中間的果果。
小女孩兒滿身都是血,嘴裏還在咀嚼着什麽,臉上滿是快樂的表情。
宋如濁一步上前抱住了果果,急忙問:“果果,沒事兒吧?你受傷了嗎?”
果果笑着搖頭說:“飽飽啦。吃飽飽啦,困。”
宋如濁拉着女孩兒上下檢查,沒發現一點兒傷。
可她滿身的血哪裏來的?
宋如濁奇怪地問:“你吃什麽了?”
芸姐走了上來,她的臉上依然是和平時一樣的溫柔,但眼底還有一些沒有散去的黑氣:“沒什麽的,就是吃了一點兒垃圾食品,小宋,你去看看佩奇。”
說着話,芸姐就将果果抱了起來,神色如常地哄着孩子,和以前每一天都一樣。
宋如濁沒空再管地上的血,急忙上前檢查佩奇的傷勢。
佩奇哼哼着慘叫說:“差點死了差點死了!爹,我差點死了!”
吼得倒是中氣十足,看上前完全沒有生命危險。
宋如濁又去看其他人,發現大家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輕傷。
張黑狗道:“沒事的,現在我們這兒暫時沒有危險,都解決了,不過我們都還有點懵,等會兒理理我們再細說……”
宋如濁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說:“狗叔,那你現在能照顧這裏嗎?我不放心隊長他們,我想去看看。”
張黑狗一擺手道:“我可以……不過……”
張黑狗頓了頓,又說:“現在的情況很不尋常,果果突然爆發這麽大的力量,我估計她的污染程度也超标了,你那邊忙完以後趕緊回來,事情不簡單。”
不用他說宋如濁也知道,宋如濁應了一聲,立刻起身就要開車再趕去找羅先和徐東明。
但宋如濁并沒有走出兩步,就在門口看到了幾輛剛好駛來的特警行動車。
宋如濁表情慢慢緩緩。
這樣看,至少那邊解決好了。
宋如濁快步上前,車停下,羅先很快從車上下來。
他也是一身血,神色恍惚。
宋如濁抓住羅先的胳膊,急道:“隊長,你受傷了嗎?”
羅先看着宋如濁,說:“輕傷,不礙事。”
宋如濁又問:“那邊都解決了嗎?”
羅先點頭。
宋如濁往車上看。
一個個武裝整齊的特警下了車,直到最後一輛車關上車門,宋如濁依然沒有看到徐東明。
宋如濁的表情有一點兒繃不住了,他僵硬着轉向羅先,問:“徐隊長呢?是不是又去忙別的任務了?他就那麽忙嗎?不是說好還有別的資料要交代我嗎?”
羅先默默地看着宋如濁的眼睛,而後緩緩低下頭。
宋如濁只覺得自己耳朵裏傳來嗡嗡的響聲,他好像猜到了什麽,但他不敢相信。
“小宋是吧?”一名穿着□□的年輕人走上前,看着宋如濁說,“這邊暫時交給我們接管,你想要知道的我會告訴你。至于徐隊長,請節哀,他……”
“你說什麽?”宋如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兩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在一輛車上說這話。
幾個月之前,他們還在想着下次見面的場景。
更久以前,徐東明還拍着他的肩膀說,有什麽需要幫助,都可以聯系他。
太突然了,突然得無法接受。
之後自己面前這個人說了什麽,宋如濁一點兒都沒有聽清,他只覺得世界突然變得無比危險。
就是瞬間的事。
上一秒,大家還在熱熱鬧鬧,下一秒整個世界颠倒了。
羅先用力抱住了宋如濁,在他的後背輕輕拍了拍。
羅先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他開口的時候也忍不住哽咽,顫抖着說:“小宋,徐隊長讓我帶一句話給你,他說,他心甘情願,死得其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後來的人能好好活下去,你盡力吧。”
宋如濁眼前一片模糊,他感覺到自己眼淚落了下來,他依然無法接受,只能木然地問:“徐隊長是怎麽……怎麽……”
羅先沉痛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被那個黑毛怪物抓傷,身體出現了詭變,最後……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帶着炸—彈和幾個怪物同歸于盡,他……”
羅先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太慘烈了。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面對這樣一場巨變,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沉默。
許久之後,還是那名特警打破了沉默,他低沉地說:“大家振作一點,我們都失去了重要的隊友,但現在沒有時間用來給我們悲傷,我們人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我們必須要立刻振作起來,打贏這場戰役,不要讓犧牲的隊友們白白失去生命。”
嘆息和啜泣聲四處響起,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很難控制自己的傷心。
特警一咬牙,繼續說:“此刻我以特調組總部總指揮的身份命令你們,全體立正!噤聲!”
啜泣聲小了一點,總指揮深呼吸,說:“都跟我去會議室,立刻開放式作戰計劃?”
大家面前控制住情緒,很快在都到了會議室。
總指揮打開電腦播放起了今天各地傳送過來的資料。
很突然,也很恐怖,就在宋如濁他們面對黑毛怪物的同一時間,世界各地同時爆發了小規模詭秘生物的大襲擊,各種各樣人類沒有見過的鬼東西層出不窮。
騷亂持續了一段時間,但好在一直以來各地都有秘密組織在監控和處理這些詭秘力量事件。好在這些玩意兒還沒有強到可以和人類高科技熱武器對抗的程度。特調組和軍隊一起出動,第一時間就控制住了局勢,目前秩序沒亂,還算比較安全。
看完嘞各地的報告,總指揮嚴肅地說:“現在我們都還活着,死傷情況也不算嚴重。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們贏了,相反,現在才是戰争的開始,我們需要好好好計劃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宋如濁渾渾噩噩,斷斷續續地聽着開會的內容,大部分都沒有聽進去,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噩夢。
又一會兒,宋如濁的耳朵裏聽到了總指揮提到了“漩渦”。
宋如濁仿佛從噩夢中驚醒,擡頭看着總指揮。
剛好,總指揮也看向了宋如濁,說:“所以,小宋,這次的行動,你非常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宋如濁,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在告訴他,這次行動的重要性,也都在告訴他,他非常重要,非常關鍵,現在只能靠他了。
宋如濁終于從那種恍惚的狀态裏清醒了過來,但他不明白,怎麽突然就要靠他了。
總指揮還看着宋如濁在說:“你是不一樣的,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們确定了你和大家都不一樣,你不受詭秘力量的影響。本來我們計劃先告訴你我們的調查結果,再對你進行培訓,等準備充分了再行動。可今天的突發事件以後,我們監測到詭秘力量正在急劇波動,我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宋如濁沉默許久後,難受地說:“死了很多人,是嗎?”
總指揮看着他的臉,說:“你想知道具體的數字嗎?”
宋如濁急忙搖頭,臉又白了幾分。
總指揮嘆氣說:“所以明天就行動,直接去漩渦。在那之前,你看看這些資料,一部分是你想要知道的東西,一部分是這些年對漩渦的研究,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宋如濁打開了資料夾,盡量讓自己平靜底接受這些信息。
可看到李醫生的名字時,宋如濁還是眼前一黑。
資料裏寫着,李醫生也是“使徒”。
宋如濁不敢相信,指着李醫生的名字對總指揮說:“這是不是搞錯了?”
總指揮看過來,說:“我們也是前些天才查到他那裏的,但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沒錯,他确實是使徒,而且很多年前就是了。前幾天我們抓到了他的幾個同夥,得到了不少确切的信息。資料裏還有很多東西,包括你想知道的,你父母為什麽會去漩渦附近,也能在這裏找到答案。”
宋如濁急忙翻開資料。
資料裏顯示,李均睿在很多年前就發生了詭變,并且很快成為了使徒的一員,他很有領導能力,甚至在一盤散沙的使徒之中,建立起了自己一個小小的組織。
但他本來的身份又的确是一名優秀的醫生,所以最開始,他和宋如濁的相遇只是一個意外,他也只是把宋如濁當成一個病人看待。
後來,他們發現了宋如濁的與衆不同,于是李均睿留着了宋如濁的身邊,一直監視着宋如濁。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宋如濁無法想象那個把自己當做親人一樣的李醫生,這麽多年一直是在監視他。
宋如濁道:“可、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他還一直關心我,給我治病……為什麽會……”
總指揮直直地看着宋如濁的眼睛,說:“這些,要你自己去找到答案,我們不知道,我們無法探究詭秘力量真正的目的。”
說完,總指揮揚了揚下巴,示意宋如濁繼續繼續往下看。
宋如濁咬牙,又翻了一頁。
下一頁的內容裏寫着,五年前,他們使徒的組織發生了一些內亂,他們的意見出現了分歧。也不知道李醫生究竟是怎麽想的,就把漩渦的事告訴了宋如濁的父母,并對他們說,如果要想宋如濁徹底病好,可能需要去一趟那個地方。
當時,宋如濁的父母也沒想那麽多,他們只是想去看看那裏究竟有什麽,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僅僅是路過那個地方,就出了事。
看到這裏,宋如濁頭都快要炸了,他從來沒有這麽迷茫和無助過,他的世界,好像在短短幾個小時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抱歉一時間讓你知道這麽多事。”總指揮嚴肅地說,“不過我還是要說,前些天,有一個使徒在李均睿的住所消失了,接着李均睿本人也失蹤了,現在我們正在全力尋找他。如果我們能找到他,你可以自己問他真相。”
總指揮苦笑,自以為幽默地說:“不過,如果你回不來,我們……也許會再另一個世界再見,到時候你再問他。”
宋如濁難受地放下資料,用力捂住自己的臉,說:“對不起,我想要自己休息一下……”
總指揮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示意所有人一起離開。
在出門之前,總指揮輕聲說:“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十點準時出發。”
說完,房門徹底關上,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安靜。
宋如濁安靜待着,只能聽見自己淩亂的心跳聲。
接着,一聲提示音在宋如濁的腦海裏響起。
[牧九淵:還好嗎?]
宋如濁眼眶一紅。
現在,這個世界好像只有牧九淵的信息能安慰到他,但他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裏開始給牧九淵說。
他現在很害怕,也很難受,那個帶他進入特調組的領路人,突然地離開了,而一直以來他當做親人一樣的李醫生,居然也是別有目的在他的身邊,甚至還算間接害死了他的父母。
可他還沒有完全接受這一切,又要去面對更多的未知。
牧九淵安安靜靜等着,一直沒有說話,宋如濁看不見他,但好像能感覺到他的陪伴,于是內心就一點點安定了下來。
最終,宋如濁還是沒有開口。
[宋如濁:等見面的時候再聊吧,我現在好累,我想好好休息。]
[牧九淵:嗯。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宋如濁抹了把臉,自己去洗漱,而後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間洗漱。
因為太過疲憊,這一夜宋如濁睡得很沉,一夜都好像在濃重的黑暗之中漂浮。
第二天,宋如濁醒來的時候,聽到樓下已經有了不少的人語聲,他快速洗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便下了樓。
除了昨天的特警隊,特調組總部又調來了不少人,甚至還有不少宋如濁沒有見過的外國人面孔。
羅先張黑狗他們也在,只等他準備好就出發。
“吃點東西走吧。”羅先依然吊兒郎當地玩着手機麻将,似乎是想讓宋如濁不那麽緊張。
但這個陣仗已經無法不緊張了,宋如濁感覺到整個世界的壓力似乎都在他自己一個人的肩膀上。
宋如濁勉強扯了一下嘴角,說:“隊長,你們也去嗎?都去了那麽多人了,你們其實不用了吧……”
張黑狗上前勾了勾他的肩膀,說:“嗐,你別擔心我們,都這個時候了,去不去都一樣,你要是失敗了,我們在哪兒不都是一個死。”
宋如濁看了一眼後面的果果和芸姐,捂着張黑狗的嘴:“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張黑狗笑,低聲嘀咕:“這可不是個簡簡單單的孩子。”
宋如濁又想起昨天回來看到的一地血。
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大概可以猜到。
同時他的心也越來越沉重。